张老爷子想着他们老两口是外人,并不好参合到祭祖这种场合,头一天就很善解人意的提出他们老两口干脆去隔壁赵大妈家混饭吃算了。赵大妈家是外姓人,同样不需要参加老徐家的祭祖。
    其实是张成儒自己不想参与其中。原先做出要留在女儿家的决定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清明的事情。这会儿一下子想起来了,心里就不是滋味了,毕竟之前每年清明,他都会去给已经逝去的亲人上上坟,烧些纸钱。今年在千里之外的云省,也不知道家里的儿孙会不会记得上坟这件事。他心里存了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凑热闹的心思了。
    好在清明前几天,老爷子去镇上买了些纸钱,去后山找了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烧了,心里才添了几分安慰。
    张敏本来还想让老两口见识见识具有农村特色的祭祖仪式呢,她还特意去找族老商量了半天,好说歹说才算是征得了他们的同意。谁知道老爷子却是不肯参与其中了呢。
    既然老爷子坚持,张敏就随他们去了。考虑到老两口要在隔壁吃饭,她还特意做了些拿手菜去给他们加餐。至于她自己,肯定是要在家里忙活着的。
    在临河村,徐姓是一门大姓,村里除了一两户,其他都是姓徐的。再加上隔壁村还有几户前些年分家搬过去的,怎么也得有好几十户人家。祭祖是族里的大事,任你再有本事,就算再忙,祭祖的时候就必须回来。而祭祖饭可得准备好,这可是关系到一家人脸面的问题,大家都是会比较的,谁家的祭祖饭准备的用心、谁家的差,一个个心里有数的很。当面不说什么,等吃完了回到家,私底下就会说了。
    另外祭祖饭还得多准备一些。祭祖是男人的事,但吃饭的时候可都是全家出动的。这时节,吃顿干饭都是问题,更别说吃荤了。祭祖饭准备的丰盛些,也算是给全部的族人打打牙祭,犒劳下大家。按照老徐家的规定,哪家负责办祭祖饭了,族里的其他人家就会象征性的交个一点钱,充作饭菜钱,毕竟现在谁家都不富裕,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和粮食去办席。
    当然,族人们交的钱除了准备祭祖饭,不能挪作他用。要是被族里知道了克扣了这份钱,就得被全族人骂了。徐定睿夫妻俩自然不想让族里的人戳脊梁骨,除了族人们交的钱,他们自家都贴进去不少钱了。之前其他族人准备的祭祖饭一般是四荤四素八大碗,他们就改成了六个荤菜两个素菜的。平白花了不少钱买肉。
    全族几十户,一年才轮1家,等下一次轮到他们家,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而且徐定睿只有一女,按照族里的规矩,女儿没有办祭祖饭的权利,这么说起来,这算得上是他们家最后一次办祭祖饭了。难得一次,索性就干脆办的好点吧。
    第四十三章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按照习俗,清明是要祭拜先人的。徐定睿想着清明他们家要忙活着祭祖饭,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给他的父母还有大哥大嫂上坟,就提前一天折了柳条,系上红色和白色的纸条,带了祭品还有铁锹什么的,领了徐长林和徐长卿上山去了。
    奉上祭品,给每个先人的土坟松松土除除草,将系了红白纸条的柳条插到坟顶,鞠个躬叩个头,祭拜才算是结束。
    清明那天,天还没亮,徐定睿一家就起床了。虽然这些天他们一直在忙活着祭祖饭的事,该准备的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他们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准备祭祖饭称得上是族里的大事。这几天徐胜利和族里的另外两个族老没事的时候就来徐定睿家看看,帮着徐定睿夫妻俩张罗这张罗那。到各家各户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谁负责倒酒谁负责烧火,谁负责端菜,都给安排的井井有条。弄的张敏直感叹,真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他们这些小年轻的哪经过事啊,遇到这种大事就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办事有办事的规矩,但年轻人哪懂这些。如果没有这些族老的帮忙,说不定就要闹笑话了。还真别说,农村办事,里面的道道多着呢。
    而祭祖要用的族谱和祖先像,那是一大早就被挂起来的。其实认真说起来,现有的族谱根本就不是他们老徐家祖上传下来的。以前的族谱是从明代传下来的,已经有了不少年的历史了。可惜在□□中被人举报化为了灰烬。现在的族谱是族里的老人根据自己的记忆重新默写的。上面的名字对不对都是一个问题。只是谁在乎呢?他们只要有族谱这么个东西能让他们顺利的祭拜,那就行了。至于祖先像,那基本上是靠想象找人代画的。毕竟都隔了几百年了,谁那么有能耐能看到自己的祖先长得什么样子啊。
    等张敏安排的人把蔬菜弄回来,又弄点不少猪肉还有几板豆腐,那些要来帮忙的大妈们忙活完家里的家务就领着家里直拖鼻涕的小娃们过来了。大家也不去厨房,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长卿家院子里的空地上,边理菜边说些家长里短。来迟的找不到凳子了,就将右脚的鞋子一脱,垫在屁股底下坐下来,或者干脆坐在还算干净的石块上。农村每家的厨房都挺大的,但也没办法一下子塞得了这么多人啊。还不如坐在外面敞亮呢。而且还能看着在外面玩耍打闹的孩子们。做事带娃两不误。
    这么多人一起做事,说说笑笑,理菜、洗菜、借桌子板凳,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厨房里早就忙的热火朝天了。这次掌勺的还是族里的徐定家。他是这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掌勺能手,哪家一有红白喜事了,就喜欢找他下厨。这么多年,他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还真别说,他还真有一手,只要告诉他大概有多少人,他就能估算出要准备多少食材,开多少桌席面。因为每次他的估算都差不了多少,不会给主家造成浪费,喜欢找他掌勺的人很多。作为厨子,他自然不缺油水,是他们临河村唯一的一个胖子。就连他的家人多少都沾了不少光,三不五时的吃肉,日子可比一般人家好过多了。
    张敏带着几个走的近的大婶给厨子徐定家打下手。别的做不来,洗个菜烧烧火,递个盘子什么的还是可以的。当然,张敏他们没少在徐定家身后想要偷师,徐定家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大方的将他的经验说出来。至于他厨艺中最精髓的东西,自然不会轻易告诉别人,那可是他吃饭的手艺呢。
    今天大家都不用去地里干活,族里的男子们早早的在厅上坐着喝茶聊天,大家所能说的,不过就是地里的收成和东加长西家短的。把在正厅充当服务员的徐长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是相当没想到,原来男人也可以这么八卦。说起闲话来一套一套的,不比村里的三姑六婆好的了多少。
    正厅里徐定睿带着徐长林根本就忙不过来,所以干脆将原本在厨房跟着张敏给厨子帮忙的徐长卿给叫了过来,专门给长辈们沏茶倒水。
    到了吉时,作为族里辈分最高的老族长主持着全族的男人按照辈分大小,依次敬香、叩头。这种时候,原本是不让女人们参加的。可徐长卿情况特殊,她是徐定睿的独女,又还没有成年,当初徐长卿出生之后,徐定睿就向族里提出希望能让女儿一起祭祖,族里商量之后,就同意了徐长卿参加祭祖仪式。当然,族里如果有其他人家跟徐长卿是同样的情况,自然也能出席祭祖仪式。
    这还是徐长卿两世加起来头一次参加这么庄严肃穆的祭祖。她的辈分在临河村算是挺大的,族里很多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都是她的族兄,同龄人中按照辈分要喊她姑奶奶的人也不是没有。不过她才11岁,还真没听过哪个辈分低的小辈们按照辈分唤她姑奶奶呢。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就算徐氏族人宗族观念挺强的,那声姑奶奶也不一定能唤的出来啊。
    她跟在徐定睿的后面,跪在正对着香案的蒲团上,学着父亲的样子,向着祖先画像和族谱虔诚的磕了三个头。她原本不信神佛,可他们全家穿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她不得不相信这世界上或许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存在,只是世人不知道罢了。
    礼毕了,徐长卿悄悄抬起头,只见族谱跟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她想象中的族谱应该跟一本书一样,能够让人随时翻看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块大大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名字。她略微看了看,上面的很多人她不认识也没有听说过,不过她看到人名的左下方,写着徐定方,她的大伯的名字。
    徐长卿下意识的看了看前方站着的堂哥徐长林。昨天他们去给大伯大伯母上坟,这个哥哥的情绪就很低落,后来还非要自己一个人留下来跟大伯他们说说话。想来今天在族谱上看到大伯的名字,多少又会勾起哥哥的想念了。还是让他自己静静吧。
    “大家坐啊。”等仪式结束了,徐定睿就招呼着大家上桌吃饭了。因为人比较多,长卿家的屋子里一下子坐不下这么多人,就在院子里开了几桌。好在现在正好是四月,晚上并不会冷,这天又是难得好天,晚上的天空还能看到不小星星。
    张敏见人都坐的差不多了,赶紧张罗要开席了。来帮忙的大娘大婶们得到开席的指示,忙往桌子上端盘子。还有一两个大娘满场绕着负责给大家添饭。当然这添饭还有不少讲究,不能直接问人家“要不要饭”,不然非得给人骂个狗血喷头,“谁要饭啊?你才要饭呢,你全家都要饭。”
    菜一端上桌,众人心里就有了计较。都明白了为了这次祭祖饭,徐定睿夫妻俩没少往里贴钱。就算办正规的喜宴,六个大荤都是少见的。要是谁家办事席上有六个大荤了,那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没想到就为了这么个称得上普通的祭祖饭,徐定睿一家会准备六个大荤。他们有点舍不得吃了,想着是不是要装点荤菜回家,给没来坐席的家人解解馋。一般这些大娘大妈去吃席都会打包点好菜带回家,现在徐定睿家这么大方,他们反而不大好意思了。
    其实当徐定睿和徐定家商量着要用六个大荤的时候,徐定家是不同意的。他干了这么多年厨子,红白喜事经手的太多了,对酒席上面的道道清楚的很。族里其他人家接了祭祖饭,能实打实的用四荤四素就不错了,族人交的钱,主家再稍微补贴个一点,就够了。还有那抠门的,就仅着钱,弄个三个大荤。基本没人像徐定睿这么大方的。四个大荤已经足够了,根本就没必要再加两个荤菜。全族怎么说也得有百来口人,开席要快十桌,每桌多加两个大荤,就是一笔挺大的开支。更别说徐定睿为了让大家吃好,特意知会他桌上每盘菜的分量都要给的足足的。这里面的花费就更多了。都是同村的,谁还不知道谁啊,徐定睿一家什么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算手上有点积蓄,他们马上全家都要去北京上学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不过徐定家好说歹说,徐定睿夫妻俩只是笑笑,并不以为意,他也就不好说什么的,干脆就随他们去了。
    徐定睿夫妻俩哪里不知道人徐定家是在为他们考虑,只是他们有自己的考量。他们家办祭祖饭也就这么一回,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们要去北京上学,以后过年都不一定能回得来,更别说清明了。他们受族里这么多的关照,破费一点花点钱,让大家吃尽兴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原本还在村子里到处乱跑的小娃们,闻到空气里醉人的饭菜香味,忍不住一直抽动着自己的小鼻子,循着香味来到长卿家,噔噔噔跑到爷爷或者爸爸跟前,死活要上桌吃饭。宠孩子的就笑嘻嘻的答应,转头跟一桌的同伴打个招呼,就带着孩子挤挤坐。一般人都会答应给孩子们上桌,毕竟谁家都有孩子,这难得的给孩子们打牙祭的机会,谁都不舍得错过。
    不过讲究些的家长就不会同意小孩子上桌,最多问问他喜欢吃什么,然后给他夹个几筷子。等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把自己碗里的饭菜吃完,又会再来喊大人帮着夹菜。
    菜好,又是难得的不用干活,很多汉子都是飘着到家的,然后没过多久,村子里很多人家都能听到河东狮吼,“你这死鬼,到底喝了多少马尿啊?干脆喝死你算了。”
    第四十四章
    今年由徐定睿家主办的祭祖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临河村和附近几个村子的中心话题。大家没事闲聊的时候就会说起这顿异常丰盛的祭祖饭。当然,大家并不会在徐定睿一家人面前说些什么。
    清明之后,忙碌的日子就过得很快。老太太在女婿家住了大半年了,经过徐定睿的潜心研究,没事也会去附近寻找乡间大夫共同探讨,老太太的视力多少恢复了一些,最起码不像之前那样完全失明了。现在虽然看东西还是不大清楚,只能看得清大致的轮廓,但老太太和张老爷子都挺满足的了。
    等过完夏天,众人就要上京时,老太太已经不用别人扶着,能自己做些简单的家务,没事的时候还能自己出门去找村里的伙伴们聊聊天,小日子过的轻松又自在。
    徐长卿每天重复学校家里两点一线,生活很是规律。偏偏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那一天,徐长卿这才意识到貌似她还没有跟自己的小姐妹张翠芳说她下学期要转学的事情。踌躇了半天,徐长卿才决定等考完试成绩出来了,再跟张翠芳说这件事。
    放假前一天合该离别,天空难得的飘起了细雨,从学校里拿过成绩单出来之后,徐长卿就和张翠芳一起来到了她们的秘密基地:后山一处幽静的草地。这还是他们有次上山摘野菜,在后山的一个角落里发现的。那里地处偏僻,要不是他们那次走错了路,根本就发现不了。后来他们只要有事,心情烦闷了,就时不时的会去那里坐坐。
    徐长卿不知道该怎么说,纠结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对张翠芳说道,“翠芳,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在这里上学了,下学期我就要跟我爸妈一起去北京上学了。”这段时间她都是正常的到校上课,连她自己都忘了下学期要转学的事情了。这次要不是听哥哥徐长林说他在跟自己的好哥们告别,她说不定还想不起来呢。
    说完,还一脸担忧的看着好朋友的反应,就怕她不高兴。张翠芳并没有多意外,她早就听说了徐长卿爸妈考上北京的大学的事,她一直知道这个好友离开临河村是迟早的事情。因为有了心里准备,她并没有觉得不能接受。
    沉默了半晌,张翠芳才幽幽的开口,“下学期我也不来上学了。我爸妈不让我来了。”
    徐长卿一惊,“为什么呀?”她知道张翠芳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张爸张妈一直都不愿意张翠芳上学,不过这个问题不是已经在学校老师和张翠芳自己的坚持下解决了吗?张爸张妈不是答应要给她读完初中的吗?怎么又改口了?翠芳的成绩这么好,每次考试都是全校第一,要是不念书那还真是可惜了。
    “我家里让我嫁人了。”似是嫌给徐长卿的“惊喜”不够分量,张翠芳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炸的徐长卿瞠目结舌的。
    徐长卿刚想说什么,张翠芳见她满脸诧异,干脆把这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张翠芳家里好几个孩子,她的爸妈除了正常的下地干活挣工分,偶尔还会在镇上或者附近村子打些零工,补贴些家用。前几天,张爸爸去镇上给人家要盖房子的人家做工时,不小心从屋顶摔了下来,右腿受了重伤。那家人家还算仁义,将张爸爸送去医院看病什么花费都是他们家出的。只是张爸爸的伤势太重了,就算得到了及时的救治,也不能彻底好了。以后右腿根本就不能用力,只能干些轻松的活计了。
    家里就张爸张妈两个劳动力,这张爸一倒下,就相当于家里塌下了大半边天。就算张妈再怎么努力,挣得工分都不够一家人吃喝的。更何况为了给张爸看腿,他们向亲戚朋友借了一屁股账,短时间根本就还不起。有人要问张爸的腿伤不是应该那户主家出的吗?问题是张爸住院人家出了不少钱,又赔了他们家一些,算是结清了这件事了。当时那家主家为了怕以后有麻烦,还特意让张爸签了切结书,表示张爸受伤这件事跟他们家再没有关系了。张家人哪知道张爸的腿伤会这么严重啊,主家已经付了医药费还赔了一笔钱,算是不错的了。谁能知道张爸的腿伤一时半会根本就好不了,以后每天还得吃药,这些花费就没有人出了,只得他们家自家承担了。
    偏偏此时盛家村的村长盛和平要给他16岁的孙子盛亮相看老婆,因为盛和平对外放话,盛亮结婚,他们家会出五百块钱聘礼,另外新媳妇的嫁妆他们家也会出的。有了这五百块钱,张家欠亲朋好友的债就能还了差不多了,张家短时间内就不用为钱烦恼了。而且盛和平是村子,盛家的条件不错,张翠芳嫁过去也是一个挺好的归宿。张妈受了别人的鼓动,托人把大女儿张翠芳的名字说给了盛和平听。
    盛和平让人打听了张翠芳的名字,知道这丫头是家中老大,在上初中,成绩是数一数二,就满意了几分。后来又暗地里相看了几回,见她模样清秀、为人爽利但还算有耐心,心上喜了几分,就干脆让媒人上门,定下了张翠芳。他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盛亮的脑子不精明,就要娶个聪明能干的妻子照顾他。
    “你妈让你嫁给盛亮?”徐长卿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盛家村村长盛和平精明能干了一辈子,家里条件还可以,偏偏子嗣单薄,几代单传。儿子盛飞前些年因病去世了,好歹给他留下来一个孙子叫盛亮。盛亮的名字她也听过,据说小时候脑子受过伤,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说的好听人憨憨的,说的难听就是个傻子。因为头脑的问题,盛亮只上了半年小学一年级就跟不上教学进度了,盛和平就只能让他回家休养。她这个小姐妹多精明的一个人啊,去配一个根本没上过学的傻子真是可惜了。
    张翠芳红着眼眶点点头。自从知道了家里的打算,她就备受煎熬。即使她对情爱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她也知道嫁给一个傻子并不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她并不甘心就此从学校里退学,这么小就成为一个傻子的童养媳。她想反抗,她也曾哭着求爸妈不让她这么早就嫁人,可惜爸妈不同意。她能怎么办呢?受伤在床的爸爸跪下来求她,妈妈哭着喊着要她嫁,几个姑姑姨娘轮番上阵劝说,父母生养她一场多不容易,她不答应也只能答应。
    即使张翠芳这么说了,徐长卿还是觉得挺难以接受的。“你才12岁啊,怎么能嫁人呢?你妈怎么忍心的啊?”
    张翠芳沉默不语,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徐长卿的这个问题。她转移话题道,“上个礼拜天休息的时候,我和盛亮就定了亲,盛家让我年前嫁过去帮着照顾盛亮,不过答应我等我来初潮了再跟盛亮圆房。”
    这么着急连亲都订了,日子都选好了,看样子这件事是没办法改变了。难怪这几天看这个小姐妹都是魂不守舍的,明显有心事的样子。徐长卿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这么说盛家到底不是不讲理的人。不过这不就相当于童养媳了吗?”
    张翠芳忽然一把抱住徐长卿,“长卿,谢谢你为我抱不平。”家里都觉得她嫁给盛亮对她对张家都是件好事,偏偏忘了她还只是个12岁的半大孩子。嫁人这种关系到她未来人生的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给她造成的影响恐怕外人根本就不能理解。
    张翠芳的话音刚落,徐长卿就感到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在了自己的肩上。徐长卿拍拍她的肩,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是那么苍白。只能任张翠芳紧紧的抱住自己。
    “长卿,你放心。既然要跟盛亮结婚,我就会好好的对待他,好好的经营这份婚姻。等有机会了,我还是会想办法说服盛家人,让我回学校上课的。我要考大学,以后还会去北京找你的。”耳边似乎还在萦绕着张翠芳最后信誓旦旦的话语,回到家,徐长卿的心情还是无比的低落。她还是不大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会让张翠芳的爸妈做出这么草率嫁女的决定。
    一见到徐定睿和张敏,她就跑到他们面前,一把抱住,低声呢喃,“爸妈,还是你们好啊。”
    “长卿,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徐长卿这么明显的不对劲,徐定睿夫妻俩哪还能看不出来啊,连忙关切的问道。就连一旁的张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徐长林听到动静,都忍不住围上来问着。
    徐长卿刚把张翠芳的事情一说,老太太就叹了口气,“傻孩子,这天底下什么样的人都有。这样的事情又有什么稀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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