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玄二年,夏末。
    世日王朱吾世重掌京畿,十五万大军经过一个春冬的磨合,以五万龙神军为首,数支军队拔寨而行,依次开始向北而去。
    如此时节,上到耄耋老人下至嬉闹幼童,都能嗅到战争将起的味道。
    “项鼎,这儿就交给你了。”
    赤红大马上,朱吾世身着红铠黑披,他身后林立着无数的甲士,金甲连天耀神光,在临行之际朱吾世回首看去。
    项鼎也穿着朱家的黑红甲胄,他闻言沉声道:“王爷放心,有项鼎在,京畿定可安稳无忧。”
    他的话音落毕,朱吾世也抬手丢出一样东西,项鼎赶忙稳稳接住,原来是一个锦囊。
    朱吾世抬头望天,说道:
    “本王率众前去北境赴战,便是不让桂王大军出师有名,进而北上,你率三万精兵留守在京畿,同样也是护佑京城安危,责任深远。”
    “这锦囊里,是本王此番去北海寻到的北海鳞金拿去向朝廷所换,前朝遗留的破境丹,你服用,最适合不过。”
    项鼎闻言大惊,刚忙想归还这价值连城的丹药。
    “王爷,万万不可,这...”
    朱吾世抬手虚按,沉声道:“项鼎,你虽入二品已久,但是毕竟还未曾突破一品,若其战事,难以担当大任,此事不是为你,莫要再说。”
    项鼎哑口无言,只好收下了锦囊,抱拳沉声道:“末将,多谢王爷...”
    虽然项鼎一直喊着朱吾世为朱哥,但其实项鼎比朱吾世还要年长一些,不过因为朱吾世年少便表现的沉稳强大,所以项鼎一直心中佩服,甘愿追随。
    就在项鼎心绪起伏的时候,朱吾世却策马来到了他的身边,向下伸出了一只手:
    “项鼎,战事过后,你我再见。”
    项鼎激动的握住朱吾世的手,二人用力的勾了勾:
    “一言为定!”
    朱吾世走了,向着北方而去,在离开了京城附近后,朱吾世的神色却逐渐惆怅了下来,这是他第一次执掌大军,但并没有因此有任何起伏,因为他要做的事情,都会成功。
    只是...
    朱吾世看着北方的天空,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就在大渊国与北境皆有动作的时候,却不知北境深处,亦有一件大事也在发生。
    北境深处。
    三峰齐聚,一处遥处云上的冰池边,一道身影长坠而下。
    来人银发银衣,身段纤细婀娜,冷风狂冽而过,宋栩栩袖袍翻飞,她目光却如炬扫过这处冰池,缓缓踏步向前。
    闭起了双眼,宋栩栩默念道:“时空裂痕在此处交汇,果然...这儿....就是通往妖神之处的所在。”
    “日月神镜!”
    宋栩栩抬手,她额头的日月神印浮动而出,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化为了一面光镜来到了她的手中,镜中照耀的光芒射向四方。
    光芒所过之处,空气中竟然出现了裂纹般的阴影,宋栩栩嘴角勾起,眼神深处带着一些激动。
    “终于...”
    “嗯?”
    宋栩栩收起笑容,她的手掌一挥,一股无形的光阴之力扑向裂缝,那些裂纹顿时开始颤动起来,这让宋栩栩的神色变化起来。
    “奈何如此脆弱?...”
    日月神镜化为流光没入她的额头,周围的光芒也顷刻消散,宋栩栩双眼眯起,冷冷道:
    “这阵眼根本承受不住崇羽境的人物,果然这妖神也有防备,忌惮其真身被毁....”
    “哼,十余载苦寻,断不会让你好过,我日月神族的血海深仇...”
    “还需有人来报!”
    宋栩栩的身影掠上高空,向着远方急速而去。
    几日后,定仙山上,两道身影在山巅道场并肩而立。
    其中一位灰衣白发的老者赫然是阳狩夏夜长,而另一人比瘦高的他还要高上半头,意气风发,正是春风得意的霍渊龙。
    “你这晚辈,不请自来,将老夫定仙山当成什么地方了?”
    阳狩的语气带着不悦,身边这青年的气息如同一轮骄阳,纵使夏夜长早已看淡了天下大势,站在这后生身旁,也不禁感到自己有日薄西山之色。
    “害。”
    霍渊龙笑了起来,丝毫没有一点自觉的摆了摆手:“老前辈,我与你那大徒弟有点交情,前两年他不是死这儿了嘛,得了空,我不得上来吊唁一番,您见谅见谅。”
    夏夜长眉头大皱,这小子是真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山中弟子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韩秀琛的名字,你倒好,直接说是来吊唁,不是在戳我痛处?
    不过夏夜长也没有发作,霍渊龙的名头已然不输给他们这些老牌强者,隐隐有扛起新时代的苗头,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天赋异禀。
    而且他还是阴狩的弟子,算得上是监正的徒孙,钦天监也早早放出了话,任何人不得加害霍渊龙,否则就是与朝廷作对。
    夏夜长冷哼一声,头也不偏的拆穿了霍渊龙的话。
    “你来这里,是为了寻人。”
    “嘶...前辈真是料事如神了...”霍渊龙瞪大了眼,浮夸的吸了口气,夏夜长说的没错,他来北方,正是为了找人。
    二人交谈没有几句,就听到刺耳的破风声从远方响起,一道身影贴着云层瞬息而至,缓缓飘落。
    宋栩栩看到夏夜长也在,便上前执了一剑礼,并没有向对王唯一那般行晚辈礼,看向霍渊龙道:
    “为师不是让你在上下等么。”
    “不都一样啊,师父。”霍渊龙嘿嘿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夏夜长看着这对师徒,似乎是感觉宋栩栩的气息竟有些波动,于是问道:“你如此急迫的赶路,所为何事。”
    宋栩栩并没有隐晦,而是直接说道:
    “我奉命差妖神巢穴的通道,近日有所获。”
    “什么!?”夏夜长褶皱的脸有些变化,凝神道:“你寻到了妖神的所在?”
    宋栩栩点了点头,向一侧踱了两步:“那是一处虚空节点,十分的不寻常,不过我断定有七成把握与妖神所在有关,只是....”
    “那处节点薄弱,若高于一品的肉身降临,必然会崩溃崩塌,因此只有让一品的人去探寻。”
    霍渊龙闻言立刻拍了拍胸膛:“那不是巧了么,师父,这天下还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么,为了师父,我霍渊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噹!
    霍渊龙还没说完就被宋栩栩大力敲了一下脑袋,嫌弃道:“你小子哪来的脸,今年你都三十了还没突破,想当年为师和你师叔....”
    “好了好了。”霍渊龙忙摆手:“好酒不怕晚,给我一年,一年时间我定会突破,师父放心就好!”
    “呵...”
    宋栩栩收回手:“算了,正好为师也有意让你去打探,只是这节点里定然凶险异常,只让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霍渊龙撇了撇嘴:“如果我搞不定,还有谁能帮我呢,你就放心吧,师父。”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夜长突然走了过来,他听了一会儿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既然如此,老夫倒是有人选,或许能帮到你们。”
    “夏宗主愿意出人,那是最好的。”宋栩栩微微一笑,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
    霍渊龙则是挑了挑眉识趣的闭嘴,低头掩饰起笑意。
    因为根本就是宋栩栩书信让他来山上等她,原来是为了让这老家伙出人呢。
    夏夜长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五百里外就是北境的大军,一旦起战我定仙山势必首当其冲,无人能独善其身,所以老夫想让你们带上我的孙女,夏息叶。”
    “夏息叶?”宋栩栩摇了摇头:
    “夏宗主,这节点里凶险未知,恐怕也无法保全你孙女的性命,而且她似乎实力稍弱了些,不知可有一品?”
    夏夜长叹了口气:“时代变了,这大道越来越压抑,必有大事将发生,我定仙山夏氏有古法承修,息叶前不久也出关破了一品,正如你所说,她或许并不算强。”
    “所以,还有一人会与她同去。”
    “何人?”霍渊龙问道。
    “内门弟子,苏伦。”
    “苏伦?”霍渊龙恍然大悟,接着问道:“这是谁?”
    霍渊龙以为是定仙山哪位知名的一品高手,没想到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这个不需知道,只用知道他很强,或许只比你稍弱几分。”夏夜长瞟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宋栩栩倒是不置可否,点头道:
    “若夏宗主放心的话,那么就如此决定了,此节点妖神随时可能迁移走,事不宜迟已经来不及通知朝廷派人,你将他们唤来,即刻出发!”
    片刻后,宋栩栩化为银色流光,裹挟着三人向那妖神节点而去。
    同时,茫茫的雪原中,一匹孤独的黑狼同样在疾驰狂奔。
    姜探雪长发飞扬,她紧紧握着千年泪,这颗宝石在她手心温热发烫,让她的眸子凝重无比。
    “是太初秘境....是谁要打开它?”
    “哼...好多事,我都忘在了那里,我...一定要进去...”
    ...
    三峰齐聚的冰池边,已经有人在等候。
    “师父,这里就是你说的终极试炼地?”
    宋植揉了揉通红的鼻子,看着这光秃秃的冰面有些懵。
    天狩踢了踢地上的碎冰渣,啧道:
    “你懂个屁,快点开启它。”
    “什么啊?开启什么啊。”
    “用你日月神族的体质,快点。”天狩说话间后退了一些,这反而让宋植愈发狐疑这老家伙想干嘛。
    不过宋植这一两年最近专注于发掘自己的潜力,对日月神族的印记也多了很多体悟,当下试着调动灵力涌上额头,那日月神印果然有了感应,离体而出。
    虚空中那些裂痕被光芒给映照,接着这冰池开始寸寸崩塌,宋植没有猛地下坠,而是就这么悬浮在空中,宋植低头看去,只见冰池下方竟然是空的,山体内部是氤氲的紫色烟雾,看起来神秘莫测。
    “师父,这到底是要干嘛啊!!!”
    周围风声嘈杂,宋植只好大声问道,余光却只看到天狩手背随意挥了挥:
    “别问那么多,大胆去闯!”
    “等你找到妖神以后把它干掉,你就算出师了!”
    宋植愣住了,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而支撑身体的那股力量也终于消失了,咚的就向下掉了去,只来得及大喊道:
    “你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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