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姜小白心性宽,不多去计较,否则姜豆娥早已成了桌上的一道香喷喷的菜肴。
    姜豆娥为容更衣后,一路上泪眼不晴,脸上施了胭脂,她害怕泪打湿胭脂,白花花的眼泪一直阁在眼眶里欲落不落,姜小白一路低声哄之,及到小扁鹊谢齐的医馆前,姜豆娥才把泪收起。
    在医馆打下手的小哥儿见到被横着送过来的姜豆娥,擦擦从帻底下流出的汗,不禁打趣道:“谁家小茶的脖子又出现毛病了,原是咱们松州员外爷家的姜小娘子。谢大夫,姜小娘子又来了。”
    正在里头研习新药草的谢齐闻言,停了手上的事儿走出来。
    谢齐穿着一身白衣,于半明半暗的屋内悠然走出,宛如一位仙人出山来,姜豆娥见到谢齐,泪面立刻更为笑粲粲之面,湿漉漉的眼儿半合半开:“谢大夫,谢大夫,好久不见。”
    娇滴滴的尾腔拖得长,还有细微的起伏变化,听着就像是与情郎扯娇,姜小白见状,胸口喘不上气来,怎的他磨了半截舌头还不如看见这个蒙古大夫一面?
    他忍住不把姜豆娥给摔到地上,对谢齐冷冷说:“喂,蒙古大夫,爷的小妹,脖子又出毛病了。”
    谢齐是松州的一名大夫,医术精湛,人称小扁鹊,与人相处温和有礼,庚齿不大,二十有二,州里谁犯疾了就寻他。
    姜小白叫他蒙古大夫,姜豆娥第一个不服,圆睁两目,道:“姜小白你才是蒙古大夫。”
    胳膊肘子往外拐,姜小白脸上挂不住了:“那你就是蒙古大夫的妹妹。”
    “才不是呢,我是捕快小白的妹妹。”姜豆娥噜噜嘴儿回话。
    谢齐心情复杂地看着姜豆娥,自从半年前跟着爹爹来松州,眼前的这位姑娘已经来了上百回了,一会儿脖子落枕,一会儿手跌了,一会儿踝骨走作,每一回都是骨头错缝。前几天走作的踝骨,现在还夹持着夹板没取下。
    谢齐心影她是故意的。
    故意让自己的骨头错缝隙,多大小有些故意在里头,这人的骨头比金坚,姜豆娥动不动就错缝,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的骨头是莲藕造的。
    思想到莲藕,谢齐吞了一口唾沫,九月一到也该去踏藕了,他分神,目指姜小白将姜豆娥抱进医馆的木床上。
    姜豆娥躺在床上,谢齐端着她的脸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今回落枕较之之前的,有些严重,索性骨头没有要外突之势。
    因姜小白的缘故,姜豆娥的脖颈如今动一下就疼。她疼的满脸涔汗,两肩微耸,却也不忘铺眉苫眼说:“谢大夫,你轻一点哦,柚柚怕疼。”
    谢齐不对,只是微微颔首,吩咐小哥儿拿来一瓶正骨散抹在颈上。
    姜豆娥见他颔首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正骨散抹到皮肤上凉飕飕,这凉飕飕的感觉骨头也能感受到,她缓缓松了两肩。
    此时谢齐手腕控摄好力度,张个眼慢,迅雷不及掩耳把姜豆娥的脸崴到另一边去。
    骨头瞬间归位。
    谢齐的力度恰恰好,姜豆娥没有感受到一点疼,脖子就活动如初。
    姜小白不愿自家小妹与谢齐多相处一刻,拿出银子要付,姜豆娥恶狠狠瞪过来,阻止他付银子:“兄兄不是说要去帮周叔叔家的牡牛去势吗?柚柚无碍了,兄兄快去吧,可不能违约,谢大夫这儿有轮椅,待会儿让谢大夫推柚柚回家就成。”
    “谁说我要去帮周叔叔家的牡牛去势了……”姜小白红了脸,他前先从的是畜医,不从以后偶尔也会帮邻里的乡亲父老看看遘疾的牲畜,可不帮牡畜去势。
    “难道是柚柚记错了?可爹爹明明还说过此事来着。”姜豆娥一派天真地说,话里藏的阄可露了出来。
    敢情姜小妹是想支开他这位兄兄,与她日夜思念的情郎独处,姜小白明白了,若他今次不成她之美,等爹爹回来她必会添枝加叶,将今日正骨一事说给爹爹听。
    “是兄兄记错了,近日松州不平静,总有姑娘失踪影,今日劳烦谢大夫费点心思过承我家小妹,将人送回来。”说完,他理理衣袖,没情没绪地走了,去了小花师李嫦娥的店铺里,心里不断嘀咕女大不中留。
    他倒也想看看两个非是性之所近的人如何成一段缘。
    待姜小白身影一离开,姜豆娥坐起身,紧挨到谢齐手臂上,舔着红唇,泪眼汪汪地索一盆凉水:“谢大夫,赏盆水给藕呗,好渴。”
    她原身是一根莲藕,最离不开的东西是水,一夜过去,肌肤变得干巴巴且紧缩缩的,失去了韧性,随时都会劈心里裂开。
    谢齐的心思飘姜豆娥舔唇上的举动,好个会撒腼腆的小娘子,她靠近来时身上散发郁郁的香味,香味满空中,清甜而凉,似刚放蕊莲花又似初熟莲藕之味,令人馋涎欲滴,闻之透达毛窍与脾肝,逭了疲倦却靡了肌骨,转而骨头上好像有蚂蚁经过,蚁腿经过,酥痒彻骨髓。
    姜豆娥强调用盆来装,但谢齐人已经恍惚了,贴在鬓上的两耳就是一对装饰物,坐窝儿没注意听,恍恍惚惚拿了平日的饭具盛了一碗清水:“给,水。”
    姜豆娥愁眉苦脸的接过碗,她想要盆,盆够大,她才能把脸钻进盆里吃水,若有所思地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来了主意,饮一半水补充体内缺失的水,剩下的一半她用来沾湿指尖,而后乱弹湿指,洒在自己脸上。
    姜豆娥不知这番举动在谢齐眼皮子下是如何的怪异,洒完以后又拍拍脸蛋。干巴巴的肌肤触水,韧性立即回来,她舒服地叹了一声:“谢大夫给的水,格外香甜。谢大夫,前几日上的夹板可以取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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