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仪礼司。
    广阔的大院内,五千名秀女整齐站立,这些秀女都是十五六岁的女子,清纯秀丽,面容姣好,正是最美的年纪。
    这是各府县精挑细选送上来的秀女,按个子高低,年龄大小排在那里,等着内监和稳婆的挑选。
    几个面白须净的男子跟在高大面白的内侍身后,逐个查看这些秀女。
    内监们,会从五官入手,检查秀女的耳、目、口、鼻、发、肤、领、肩、背等是否有不周正的。
    若有一处不周正即淘汰。
    看了五官还得听声音,不能话都不清楚。因此,被选者被要求说出自己的籍贯、姓名、年岁等。
    若声音混浊、嗓音粗浊,或应对慌张的即被淘汰。
    “你,报姓名,籍贯,年岁。”
    “张秀,苏州府人,十五岁。”
    “张秀,出列。”
    这女子因为身高不足,直接被刷掉,但也是秀美之人,容貌丝毫不差。
    面色严肃的年轻太监,指着后面的几名道:“按顺序报!”
    “成韵锦,京城人氏,十五。”
    “汪含烟,京城人氏,十四。”
    “张翠花,扬州人氏,十四。”
    元宝站在旁边,对内监低语了几句,对汪广洋的孙女做了标记。
    到了第三天,内监拿尺量女子的手足,然后让她们每人行走数十步。
    腕稍短、趾稍巨,或者举止稍轻躁者加以淘汰。三天下来,差不多只剩了一千人左右。
    稳婆按规矩,将她们依次引入密室之中,进行了更详尽的观察和挑选,比如探其ru,嗅其腋,扪其肌理,如此筛选下来,便只有两百多人左右。
    这两百人又经过复选,查看她们的五官有没有瑕疵,秀发是否柔顺有光泽,皮肤是都粗糙,腰部是否粗大,脖颈是否秀美,背部可有罗锅,肩膀是否过宽。
    稳婆从她们身边经过,从上到下打量着,对臀部又查看,这是必须要做的工作。为了延续皇家的血脉,这一项必须严格。
    体检合格,外形过关者就剩下了一百多人,毕竟基数只有三千。
    按规矩最少五千,但这次朱标的目的不在于选美,所以减少了基数。
    这时,有几个内监点头哈腰的向高大男子行礼。
    成韵锦看去,只听说他们喊那个唐什么,是天子的近身侍卫,穿的衣服足以显示官品。
    她爹是洪武四年进士,如今已经升到吏部尚书,按照她年幼时的记忆,大明天子如今应该很英武。
    选秀是非常严格的事,不是每个女子都愿意进宫,有许多为了逃避选秀,会立刻嫁人。
    但她愿意,为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一年,准备了十一年。
    听到内监训话,众秀女不敢抬眼去看,纷纷低着头。
    唐贤站在最前面,内监开始依次唱名。
    第一位秀女出来,对唐贤行了礼,声音轻柔:“秀女张桂花,西安府人氏,今年十五岁,家父名为张二河。”
    “嗯。”唐贤点头,内监在上面勾了下。
    内监大声道:“下一个。”
    “秀女白雪花,洛阳……人人……”
    “多少岁?”内监大声问道。
    这一问,吓得女子哆嗦,直接瘫软在地。
    “好了,下一个。”内监不耐烦的赶下去,挥手示意勾掉名字,淘汰掉。
    虽然已经测试过口齿,嗓音和神态,但这次是天子身边的人来查看。
    内监们又做一遍。
    唐贤今日来,是有任务的。他要确保汪广洋的孙女被选中。
    轮到成韵锦时,她刚要开口的时候,内侍笑道:“那你又叫什么花儿啊?”
    “秀女成韵锦,南直隶,京城人氏,今年十五岁,家父成刚,任吏部尚书。”
    成韵锦出列,从容应对。
    坐在那里打量的唐贤,不由得坐断了,细细看了看。这女子姿色虽不如沈定妃,但身段实在是有得一拼。
    这女子一身浅色碧衣,缠绕得花蔓在她袖口,衣襟处盛放,明眸皓齿,眼神清澈,竟然多了几分仙气。
    吏部尚书成刚的女儿,竟然如此仙雅,从未听过。就是这一双大脚,却显得十分耐看。
    大脚占优势。
    几年前,洪武大帝为了马皇后,选秀进宫之人,都要是天足。
    不过今日,唐贤主要关注的是汪广洋的孙女,便没有再去注意成韵锦。
    “秀女汪含烟,京城人氏,今年十四岁,家父汪文泰,翰林编修。”
    唐贤终于等到正主,与内监交换了眼神,随后其他的便不管了。
    宫中的尚仪魏知礼和唐贤细细商讨,确定了天子的要求,这才一板一眼按要求来。
    之前稳婆检查,如今剩下的女官魏知礼过来检查,她替皇后娘娘做事,定不能失了分寸。
    众人被带进四面无窗的屋子。
    十人一列。
    女官魏知礼带着宫女开始进行检查。
    “请各位褪去衣衫,一件也不要留。”
    成韵锦有些羞涩,但之前已经脱过一次,便也没有了扭捏。她虽是吏部尚书之女,但很多事都是不知道的。
    等众女褪去衣物,女官这才点着蜡烛开始:“查验。”
    对于汪含烟,魏知礼知道这位是皇帝和皇后内定的,但还是不敢大意,细细对汪含烟检查。
    检查皮肤疤痕,光滑度,以及体态形状。
    另一位宫女则拿着玉尺,对脖子和双峰,腰肢都测量,由另一名宫女记录。
    “嗯……”成韵锦低呼着,宫女在她胸前用玉尺量了量,摸捏之后便说道:“珠圆玉润,香软耸峙,为上品。”
    “姑娘,请转身。”
    后背线条,甚至包括所有的毛发都要细细记录,都是选择最少为佳。
    随后,魏知礼又在每个人身上细细闻一遍,有体香着最佳。
    接着按次序进,每个人都被带到屏风的后榻,道:“姑娘躺好,弓起双腿。”
    魏知礼道:“检查形状,颜色和气味,毛发,贞洁……”
    魏知礼可惜的看了眼旁边的成韵锦,对女官道:“那个姑娘是我选秀以来,见过最合格出色的,可惜可惜啊。”
    随后走到汪含烟身边,对汪含烟道:“姑娘周正,我大明天子定会十分喜欢。”
    毕竟是皇帝皇后指定的。
    她很周正?成韵锦看了看汪含烟,天子喜欢她这种的?
    成韵锦心中有些失望,自己等了十一年,也准备了十一年,原来天子喜欢那样的。
    这已经是末尾了,接下来便是要进宫甄选,天子既然喜欢那样的女子,那自己肯定会落选。
    成韵锦浑浑噩噩,跟着其他的秀女站在院中。
    魏知礼对唐贤点头:“请陛下放心,一切已经安排。”
    唐贤点头。
    “各位姑娘,接下来我们便要进宫,大家回去准备下,随后我们从这里进宫,接下来的半个月都要在皇城中进行。”
    进了皇城,就是考察她们的性情,智慧,女红,品性,再筛选去几十人,剩下的由天子面选。
    最出色的一位,封为贵妃,其他的绛次封妃。
    天子选过后,剩下的便由皇后和皇太后考察,指配给那些王爷宗室。
    京城,成府后院。
    成韵锦脑海里回想着十一年前的事,那年大明建国,爹爹还是普通士子,他们一起在那里观看建国大典:
    那时候,大明天子还是太子。
    “爹爹,娘,不要嘛。”
    “娘,娘,卖给那个大哥哥好不好。”
    成刚看到自家娃娃指的正是当今皇太子朱标,吓得立即捂住女娃娃嘴巴道:“莫乱说。”
    后来爹进了朝廷,她便经常听到太子做的那些事,还有他身边的那些女人。
    她年纪虽小,心中默默地记下来,也严格要求自己。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成韵锦喃喃自语,她知道自己肯定会落选,因为那位女官说天子喜欢……
    那位汪含烟才是天子挑中的女子。
    成刚路过,看到自家女儿在那里发呆:“韵锦,这么多年你还不放弃,听爹的,宫中没有自由,爹到时为你寻个如意郎君。”
    “爹,我不要。”成韵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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