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济没有料到,董贵人之死,居然连鲁肃都知晓了。
    许济明白,自曹操胜得刘表、袁绍后,诸侯对于曹操皆心生忌惮,于许昌派遣了不少细作,恐怕曹操在许昌诛杀叛逆之事,第一时间便传到诸侯耳中。
    许济眼神望着鲁肃,观察着鲁肃的表情,过了良久,许济望着鲁肃,反问道:“若是妃嫔欲乱朝纲,子敬觉得,这天子妃嫔该杀否?”
    面对许济的目光,鲁肃没有丝毫躲避,反而脸上露出憨笑:“若是大将军未胜得冀州袁绍,则天子妃嫔有再大罪过,都不可杀。”
    “那依子敬之意,如今我主胜得袁绍,那天子妃嫔可杀喽?”许济嘴角颇为玩味,同时心中暗想,这个鲁子敬,虽然拥有一副忠厚老实之人的面相,想不到其内心,却是极不安分,其人与外表极不相符。
    “当然该杀!”
    “这是为何?”许济见鲁肃说的如此斩钉截铁,心中有些惊诧,这鲁肃其人,不仅心性与面相不符,其人杀心还颇为不小。
    “天下动乱太久,唯有真英雄才能力挽狂澜,平定乱世,那真英雄需乾坤独断才可。”鲁肃说完此话,便先是一声长叹,接着才又道:“伯雅言大将军乃当世英雄,而许昌有天子在侧,大将军若想乾坤独断,唯有杀鸡儆猴,用以震慑天子,使其不能阻大将军决策,而杀那天子妃嫔,便是震慑天子最佳人选。”
    看着眼前的鲁肃,许济嘴角咧开,鲁肃之言与自己想到一块。
    当初曹操欲杀董贵人时,许济也曾思索过,杀天子妃嫔,等同造反,曹操已没有回头之路,且会背上汉贼之名,而这一点,乃是杀董贵人最大的坏处。
    当然,有坏处,自然就有好处,那就是立威,除了能警示天子之外,同样能震慑朝堂内的宵小之徒,且能汇聚曹操麾下文武的凝聚力,毕竟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已没有回头路。
    而许济更在意的是,只要曹操将董贵人诛杀,那之前曹操还颇为不坚定的改朝换代之心,将更加坚定,因为曹操明白,若是这个历史,仍由大汉延续,那曹操身后之名,必是遗臭万年,唯有创造一个新的朝代,才能将这声名掩盖。
    别说曹操平时不注意自己声名,若是如此,其心于乱世之初,也不会以霍去病来为自己做榜样。
    而许济也不是心狠,对于曹操诛杀董贵人不进行劝阻,实乃是这个乱世,也让太多人身不由己,董贵人是,天子刘协是,曹操是,许济亦是。
    许济望着面前的鲁肃,见识到其不安分之心,于是笑着开口:“子敬之言有理,如今汉室倾危,我主将那董贵人诛杀,实乃无奈之举。”
    对于许济为曹操的辩驳,鲁肃只是笑着微微点头,随即看向许济,口中却言道:“汉室何止倾危,在肃看来,汉室将再难复兴。”
    许济听鲁肃说完,心中便知,这鲁肃已有了对自己主公的投靠之心,不然其必不会同自己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只是许济并未点破,反而问起了鲁肃:“子敬,这是为何?”
    见许济不仅未对自己大逆不道之言进行呵斥,反而问起自己缘由,鲁肃心中已经明白,这曹操麾下文武,大部分都已不再忠于汉室,都是忠于曹操个人。
    也是因为如此,鲁肃此时心中,对于投靠曹操之心更甚,毕竟鲁肃若是投奔曹操,而曹操却无改朝换代之心,那自己于史书之上,作为曹操帮凶,定会同样臭名昭著。
    但是如今不同,听许济之言,曹操最少也像那周文王,该朝换代之心已定,如此,投奔曹操未尝不可。
    而这时闻得许济所问,鲁肃则是微微一笑:“因为有大将军在,此时也不同周末春秋,齐楚争霸;给予大将军的选择,只有一条,那就是平定天下之后,创立新朝。
    许济明白鲁肃为什么会这样说。
    这就要看齐桓公和晋文公所处的时代了,齐桓公和晋文公所处的是春秋时代,春秋时代周王室衰微,春秋五霸使用的策略是尊王攘夷,当时周王室的影响力还在,所以才把尊王的旗号打了起来,作为号令天下的根本。
    而现在情况是不同的,汉王室的实力已经极其衰微,影响力不强,况且汉王室的代表汉献帝还在自己主公曹操的控制之下,其并不独立,尊王对于曹操而言不现实。
    如果真的尊王,那就真的相当于曹操日后还需将大权还给汉室,这对曹操而言极不现实。
    所以,鲁肃否定了汉室将兴的未来,当然,鲁肃说的虽然直接,但却是从现实当面考虑,他用了周末春秋的年代来做对比,便是明着告诉许济,曹操的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创立一个新的王朝。
    而学习齐桓公、晋文公做霸主来控制周天子的想法是不现实的,而曹操也成为不了齐桓公、晋文公,若是那样,曹操的路便只有一条死路。
    对于鲁肃的话,许济极为认可,等鲁肃说完,许济将头轻点,随即便长声一叹:“如今我主已为诸侯忌惮,四方困扰,子敬觉得,我主该如何平定天下?”
    既然已经知晓了鲁肃之才,而且明白了鲁肃已生投自己主公之心,此时许济便同鲁肃开门见山,聊起了未来这天下,该如何平定。
    此刻的鲁肃听得许济之问,并未急着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起来,过了片刻,才开口回道:“先平淮南,取中原膏腴之地,做大将军征伐天下的粮仓,待实力蓄积,便可同河北袁绍争锋,大将军若拥中原、河北之地后,便可西出函谷,取得凉州,如此北方可定。”
    鲁肃的所提平定北方的步骤同自己相差无几,许济对此并未再言,倒是对于鲁肃平定北方之后的事,该如何去做来了兴趣,于是开口再问:“若是北方平定,这大江之南,又该如何去平定?”
    鲁肃从座上站起,于厅内渡步,仔细思考了一番,这才答道:“当寻善水之人,打造水军,待得其训练三年五载,到时便可挥师南下,攻伐荆扬,若胜,待平定荆扬以后,便可由逆流而上,水陆并进,攻伐益州,如此,天下可定矣。”
    与历史上鲁肃建议孙权割据江东,与刘备联盟,用以自治不同,对于曹操的天下规划,鲁肃是朝着天下一统的方向考虑的。
    因为孙权没有那个实力去统一天下,割据南方,已是最大的规划。
    而曹操不同,若论谁最有可能平定天下,非是曹操莫属。
    “哈哈……”许济听完鲁肃之言,心中畅然,这次来寻鲁肃,果然做对了,于是许济笑完,便开口言道:“子敬真乃旷世之才,若是留在这东城,实在可惜,何不同济先往彭城,到时济再子敬荐于我主。”
    鲁肃虽然有投曹操之心,但还是想亲眼去见见曹操当面,倒是不能下定决心。
    许济看出了鲁肃的顾虑,于是笑着开口:“子敬放心,我主乃是当世雄主,子敬去往许昌之后,若是觉得我主非雄才大略,想要离去,我主绝不阻拦。”
    未来曹操鲁肃二人会面,许济也颇为期待,历史上两人是敌手,甚至在赤壁大战,曹操是一方统帅,而鲁肃则是孙刘联盟的肱骨,二人可算是大敌。
    且许济对于曹操将鲁肃留于麾下,颇有信心,何况,许济觉得,曹操见得鲁肃之才,即使鲁肃真的要走,曹操也不会放其离开。
    而之前许济之言,也便如同之钱诓高顺一般,来筐鲁肃罢了。
    而鲁肃见此,终于将头一点:“既然伯雅相邀,那肃便同伯雅先往彭城。”
    见得鲁肃应下,许济脸上露出微笑:“如此甚好。”
    鲁肃见状,此刻也露出一丝笑容。
    两人相视一笑,这时许济又想起之前鲁肃所提的水军,于是再次开口:“子敬,既然要打造水军,何不如待子敬去往许昌后,亲自同我主言明。”
    而鲁肃闻言,却是将头轻摇:“大将军治下,此刻无训练水师之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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