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辅接着说:“牲畜、盐、稀有的贝壳、珍稀鸟类羽毛、宝石、沙金、石头等不容易大量获取的物品都曾经作为货币使用过。
    因此,这些所谓的黄金和五铢钱,充其量不过是以前的那些贝壳、羽毛、石头罢了。
    现在人们对这些东西趋之若鹜,不知以前那些曾被人当作钱使用过的贝壳、羽毛、石头看了以后,会作何感想。
    象曹无伤、赵捐之流,拥有满屋子的黄金和五铢钱,跟以前拥有满屋子的贝壳、羽毛、石头究其本质上并无差别。
    若是现在的人们看到以前的人们拥有满屋子的贝壳、羽毛、石头,也许会嗤笑古人;
    同样,古人若是看到现在的人们拥有满屋的黄金和五铢钱,他们也会笑你不正常,道理都是一样的。
    钱这玩意儿,有阴阳两面。
    阳的一面,钱之所在,危可使安,死可使活;
    钱之所去,贵可使贱,生可使杀,死生无命,富贵在钱;
    官尊名显,皆钱所至,有钱可使鬼,况于人乎?
    钱这东西,只这么一点点,就可以使黑白颠倒,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
    俗话说的好:人是英雄钱是胆。
    而阴的一面呢?
    钱又是祸胎、祸根、祸由、祸苗!
    自古来,君不见多少人为金钱卖身亡命、忘义负恩、毁誉折节、苟活终身、人格丧失、身败名裂!
    但人们一般只看到了阳的一面,对其阴的一面则视而不见,或者是熟视无睹。
    钱有如一味药,药能治病,亦可致病,服之得法,才能避灾去祸,长寿健康,有益身心。
    对于钱来说,一积一散之道,不以珍谓之德,取与合宜谓之义,使无非分谓之礼,博施济众谓之仁,出不失期谓之信,人不妨己谓之智。
    以道、德、义、礼、仁、信、智驾驭金钱,并取之有道,享用适度,积散有序,造福民众,方是对待金钱最理性的态度。
    古代圣贤对金钱宝贵曾有过精辟的论述。
    孔子曾称赞颜回说:‘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
    又曰:‘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忧道不忧贫。’
    孟子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
    我们都是孔夫子的门徒,都是孔孟之道的忠实支持者、拥护者,理应践行圣人的教诲。
    我们读书做官为的是什么?
    有人说,千里为官只为财,这是极其荒谬的。
    我们这些人,饱读诗书,为的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难道就象赵捐这种读书人中的败类一样,整日里挖空心思地搜刮民脂民膏,积攒这些无用的阿堵物?
    朝庭给的俸禄,虽然还说不上是多么富足,但应付一家老小的开支应该说是足够敷用的了,再象他们这样到处伸手,天理难容!
    俗话说的好,莫伸手,伸手必被捉。
    你们看看,曹无伤倒是积累了这么多的黄金,可他现在人在哪里?早已化作了一杯黄土!
    不但这些钱财无福消受,而且是身败名裂,让祖宗蒙羞,让子孙为耻!
    赵捐呢?在那样一个小小的县域里,为了搜刮这些钱财,弄得民怨沸腾,差点激起民变,又换来了什么?
    昔日座上客,今日阶下囚,圣人的书白读了不说,连累得妻儿老小也藉官为奴。
    这些钱对他又有什么益处?
    曹无伤、赵捐的例子,足以为后者戒,还请诸位且思且省,自重自律,万勿再蹈前人之辙!
    好了,咱们再换一下地方。”
    众人离开郡仓,几经曲折之后,又来到了郡狱。
    今天来到这里的各位县地长官,断讼决狱乃是其份内的职责,平日里少不了跟形形色色的犯人打交道,但真正踏足到监狱牢房里的,可谓是廖廖无几。
    今日作为一个旁观者,而不是自己地盘上的主人或管理者的身份,来到郡狱大门口。
    看到高耸沉重的大门,厚实坚固的围墙,全副武装的守卫,心理上都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甚至于有一种莫名的紧张和忐忑。
    随着哗啦啦的声音,狱吏打开了一排牢房的大门。
    众人甫一进入,一股霉臭、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有几个人不由自主地捂住了鼻子;
    然当他们看到马腾、梁辅等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不得不再放下手,尽量屏息静气,沐浴在这人间地狱的各种难闻的气息之中。
    走在昏暗和略显潮湿的中间过道上,两旁一间间牢房内付出一阵阵的呻吟声、哀嚎声;
    透过牢门,可以清晰地看到横七竖八地躺在杂草上、破烂不堪的被褥上的各色犯人;
    伴随着他们的叫声从牢门中传出的,还有令人作呕的恶臭。
    行不多远,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待后面的人都跟上后,只听得前面领路的狱吏高声喝道:“李廉!李廉!”
    众人看去,只见一间单人牢房里,有一个犯人面墙而卧,背对着众人,没有一丝声响,也不知是在酣睡还是在闭目养神。
    狱吏连叫三声后,犯人方懵懵懂懂地惊醒,唔唔啊啊地急忙爬起身来,手脚上的铁链镣铐哗啦啦作响。
    犯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众人看去,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破缕,眼神散乱,惊慌无措。
    “您是在叫我?”犯人低低地问道。
    “不叫你叫谁?快点过来!”狱吏又喝道。
    李廉爬到牢门口,手扶着牢墙慢慢站起身来,一双呆滞的眼睛慢慢地转了两转,看清狱吏面庞后,嘶哑着问:“大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马腾简直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一个多月前在日勒县高邑里见到的那个飞扬跋扈、八面玲珑、颐指气使的堂堂县丞!
    一旁的县、地长官们,都知道县丞乃是一县之贰,是县衙中的二把手;
    县令若是有事外出时,都是可代县令行职之人,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
    平日里那些狱吏见到县丞大老爷,都是毕恭毕敬的,丝毫不敢怠慢。
    但现在,看到昔日的日勒县丞,曾经风光无限的人物,对着一个原来他理都不理的无名狱卒如此陪着小心,心里都有些凄凉,有些悸动、有些不忍:反差太大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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