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眼,视线有点模糊,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环顾四周,眼前是一片绿色的灌木和树藤,身边不远处一条土红色的小路,这里还是马会刚才激战的那个山坳。
    原来我刚才被炮弹震飞,落在了路边的土沟里,一挤眼之后人事不知。这时醒过来,战斗已经结束了,山坳里躺了很多死人死马,马会和肖川他们却都没了踪影。我怕耳朵里虽所仍旧嗡嗡的,但已经恢复了听觉,周围十分的静,鼻子里还闻得到淡淡的硝烟味和血腥气息。
    我到底昏了多久?马会哪里去了?雇佣军哪里去了?肖川,岚姐,商杉都在什么地方?我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头痛欲裂,用手一摸,一手湿乎乎的都是血。
    脑袋出了血,让我忍不住有点害怕。
    毕竟之前医生已经不止一次的提醒过我,千万不能再让头部受伤。一旦我脑子里的血块再受到什么冲击散开,影响或者触碰了我的其他神经,后果可能不堪设想。
    我突然发觉浑身都疼,赶紧坐到沟边,给自己检查了一遍,好在除了头上的伤口和之前的那个枪伤外,没少什么零件,轻轻松了口气。
    背后突然传来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我下意识回头一看,吓得我赶紧缩身躲回沟里。伏在沟里轻轻的探出头,透着树丛望过去,顿时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眼前,几个围剿我们的那帮人,正说着话沿小路慢慢的走过来。
    我赶紧埋着头趴在土沟里不敢再动。看样子那几个人还没有发现我,而我手里的枪早不知掉到哪去了,现在手无寸铁,如果不小心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
    来人大概有十来个,身材不高,身上背着枪越走越近,我甚至已经能看清他们衣服的扣子和黝黑的脸了,悄悄埋下了头不敢再看。听着他们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每一步好像都踏在了自己的心里,脚步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来,一个个从我藏身的土沟边经过,脚步声在我头边响起,第一个,第二个,我紧咬着嘴唇,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神经绷到了最紧。
    终于,最后一个人也走了过去,其中一个还往树丛里吐了口痰,恰好落在了我身边,好在热带的植物长得茂密,为我遮住了身形,仍旧没被那几个人被发现。
    听着远去的脚步,我暗松口气,暗叹自己运气好侥幸过关,希望这几个人只是路过,盼着他们赶紧离开,我才好出去看看肖川他们的下落。但事实却恰恰相反,我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几个缅兵从我身边走过之后,竟然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几个人叽叽咕咕的不知讨论着什么,接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我听出他们在搬弄尸体,心头不禁一凛,他们在拿之前那些死人的东西。
    这时面前几个人这时候四下散开,嘴里念念有词的弯着腰一具具尸首摸过去,总能掏出些东西,找到了金银细软、首饰、还有弹夹子弹之类值钱的东西时,就会得意的一声欢呼。旁边的人看到了,一阵眼红之后,就继续抓紧时间更加卖力的寻宝。
    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好像正向我这边慢慢的靠近。我感觉得到,那个人在每一个尸体身边都会停留一会儿,再走向下一个尸体,越来越近,只要再向前走几步拨开树丛,就能看到沟里的我。
    我紧闭着眼,埋着头咬着嘴唇浑身紧绷,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心里祈祷着自己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被发现。肖川岚姐他们现在全都不在我身边,按照这帮人刚才的凶残程度,一旦抓到我,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到时候我恐怕肯定是凶多吉少,逃也逃不掉。
    可我的祈祷好像并不起什么作用,那个人走的更近了,正当我准备放弃隐藏,决心跳起来搏命一击的时候,那个人却停下了脚步。
    听得出他坐了下来,接着一股烟味飘了进了鼻子,他在抽烟。
    闻着飘来的香烟味道,我算是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度日如年,在这人的眼皮底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心脏“咚、咚、咚”跳的厉害,连耳膜都随着心跳一起震了起来,我甚至有些担心这样剧烈的心跳声都会惊动那个人。
    这种紧张又无助的感觉几乎让人崩溃,紧紧的神经随时都会绷断。心里不停的思考着对策,却又无计可施。
    是继续躲下去?还是跳出来搏一把?
    如果躲下去,但是那人只是抽烟而已,发现我依然是迟早的事。但如果夺枪,别的人又距离这么近,即便夺下了枪,似乎也逃不过死在乱枪之下的结果。两种选择,只不过是死法的不同。
    要做决定就要快,一支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就是着几分钟的时间,我的脑子里却闪过了比过去二十年都要多的念头。
    短短半分钟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能犹豫什么,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拼一下。我悄悄的抬起头,露出了眼睛,从草丛里看到了那个人的侧面和一缕青烟,离自己大概有七八步的距离。
    我深吸了口气,浑身运满了力,准备一下扑过去,可那个人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吸烟的的动作一停,摸着枪,转头看了过来。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那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扭头朝枪声的方向一看,一个激灵抓起枪,只是又往我藏身的地方稍稍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就赶紧骂骂咧咧的跑开了。
    山坳里又响起了的枪声和刚刚还在我附近游荡的那些人的呼喝声,似乎是什么人在跟他们交火。
    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却让我转危为安,刚才若是被发现,就只能跟那那人正面交锋,连偷袭的机会都没有了。
    男女体力悬殊不说,单说他手中的武器,我肯定就不是他的对手。况且几米之内,还有十来个他的同伴,我斗得过一个,却斗不过十个。
    我劫后余生,趴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因为刚才身上绷得太紧,这时只感觉浑身的肌肉酸疼,腿脚有些发软使不上力。
    稍稍缓了一下,我贴着地面爬出了土沟。抬头只看见那几个人大声叽里咕噜的叫着,猫着腰,散开了朝着山坡上的一片树林跑过去,不时往停下往那里打上两枪。
    将这十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了那一点,没人看到我。我四下扫了一下,看到了旁边一个死去的雇佣兵手边的美制小卡手枪,爬了过去捡了起来,趴在地上隐蔽在尸体后边。
    林子里有人不时射出子弹,围过去的人却一个接一个中枪倒下。但究竟是谁在跟他们交火,因为离得远,树林里又很暗,我根本看不清楚。而围过去的这几个人的手明显潮得很,只是盲目的往树林里开枪,却跟本打不中目标。最后几个人追进了树林,留下了两个人看着几个没了战斗力的伤员,在树林外掩护,。
    我往枪里推上了子弹,眯起眼,准星圈住了一个留在外边的人。虽然不知道林子里正跟这伙人交战干的是谁,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只有结成最为广泛的统一战线,才能战胜凶残而又强大的敌人。
    树林里的枪声仍在继续,而且越来越急,越来越密。林子外边的两个人紧张的听着树林里的动静,全然不知道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的一个,死神正在慢慢降临。
    在这,只要枪法够好,那么根本不用征求当事人的同意,你就可以决定他人的生死,如此大好的机会,我心中不停的对自己说着“开枪!开枪”,仍是迟迟不能扣下扳机。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我只知道如果这枪打中了,那就是我第一次杀人。
    之前我的确也曾经有过想要对某人痛下杀手的时刻,在暗夜之前留在香港的据点里,我曾经想要杀死那个光头,还有很多很多的一瞬间,我承认我是真的有过那种邪恶的想法。
    但是现如今,我对面前这几个人的恨还远远不到想要杀了他们的程度,所以才于心不忍,迟迟难下手。
    可就在这时,树林里的枪声猛地停住了,外边的两个人对望一眼,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时树林里突然冲出了两个之前躲进去准备换得情报的人,浑身带着血,满脸惊恐,呜哩哇啦的大叫跑开了。
    另外两个人听了顿时变色,胆怯的往树林里看了一眼,扔下了地上躺着的的伤员,赶紧追在两个后边人狂奔起来。几个伤员在他们身后一边爬一边大叫,似乎是让他们别丢下自己,前边跑着的人却全然不顾。
    我听着心都揪成了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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