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目前的形势是,东面安陆老家那边,北有张用、曹成几万贼军压境,南面又有李成兴风作浪,我军各部分驻各关卡要道,采取守势。四面皆敌,战略上已经处于绝对的守势。在我们西面,则是完颜希尹的三千女真铁骑。现在大家议一议,究竟是先往西消灭完颜希尹,还是立即提兵去救援安陆。大家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这不是废话吗,自然是先去救安陆。”岳云跳了起来。
    严曰孟严肃地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应祥将军请注意你的措辞,相公面前,岂容你无礼?”
    王慎:“罢了,应祥可畅所欲言。”
    岳云被严曰孟这一呵斥,收敛了些,道:“安陆可是咱们的根本,城中有我军这两年积累下的军资财帛。若是根本有失,士卒们立即就会挨饿,还打什么仗啊?现在也别管什么女真不女真了,马上带兵回安陆去正经。”
    “对对对,应祥将军说得是,咱们应该马上回去。”
    “不能再忧郁了,相公,走吧!”
    众将纷纷出言附和,抛弃安陆城中的军自不说,他们的家眷都在那边。此刻,挂念着家中的亲人,只恨不得身上插了翅膀好飞过去。
    王慎皱起了眉头:“看来,大家的意思都是马上回安陆?”
    “自然,还请军使下令吧!”所有人都在点头。
    一个将领看王慎犹豫不定的模样,心中急噪,高声道:“军使,现在不走还等几时?听吕老匹夫说呼延通那贼子已经投了李横,若是前军被姓李的拉了过去,整个安陆咱们可就没有一兵一卒了。如果李横愿意,随时都可以杀进城去。真到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
    “啊,军使,不能再等了。”众人都是面色大变,齐声大叫。
    王慎点点头:“后方吃紧,看来某不回去是不行的了。”
    “道思……军使……现在可回不得安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
    众人觅声看去,说话的正是岳云身后的吕本中。
    岳云大怒,手放在腰刀的刀柄上,骂道:“老匹夫你说什么,今日的局面都是你这鸟人弄出来的。爷爷在军使面前求情,留你一条狗命。你这厮不知道夹着尾巴做人,反来胡言乱语,活得不耐烦了吗?如今,呼延通那贼子叛变,安陆危若累卵。俺家阿姐还在城里,还有俺的娘子和孩儿,若她们有个好歹,看老子不生撕你这个老匹夫?”
    “是啊!”众人一想到这点,纷纷破口大骂。有骂李横的,有骂吕本中的,有骂呼延通的。其中骂呼延通的声音最响亮,今天安陆之所以如此危急,都因为有这个叛逆,真真是让人痛恨到了极点。
    王慎一想到呼延通的叛变,也是痛入心扉。他对呼延通是非常看重的,此人能带兵,晓畅军事,武艺在军中排名第一,甚至比岳云好高。在自己未来的计划中,他是要用来独镇一方的。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个呼延通竟然叛变了,这给了王慎沉重的打击,也愤怒到了极点。
    一想起城中的安娘,他一阵心浮气躁。
    不过,在人人都喊去救援安陆的时候,吕本中竟然出言反对,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难道他不知道这话一说出口,搞不好就会被愤怒的将士们撕成碎片吗?
    王慎心中奇怪,对吕本中的计谋和战略眼光,他还是很佩服的。就大喝一声:“都安静,吕本中,说说你的看法。”
    吕本中道:“禀军主,小老儿想问一句,如果你现在回安陆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岳云插嘴:“废话,自然是先剿了呼延通那老贼的叛军?”
    王慎也点点头。
    “好。”吕本中道:“如今的形势是呼延通已叛变,驻军安陆城外。而陆灿领选锋军死守云梦和李成对峙。李成,世之虎贲,陆副军使守城已经吃力,自然抽不出身来支援军使。”
    “不不不,各位将军别误会,以背嵬和踏白的强悍,平定呼延通之乱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也不需要别军过来助战。”
    “怕就怕,一旦军使逼得急了,李横和呼延通自知不敌,索性领军杀进安陆城去,擒了所有将士的家眷。到时候,有安陆坚城,又有人质在手,我军投鼠忌器,已经处于绝对的劣势了。”
    “最麻烦的是,咱们撤军会安陆,女真铁骑顺势过河进入德安府,和李横、李成,还有北面的曹成等贼军夹攻军使。那时候,才真真是大势去矣!”
    这话说得在理,想起这严重的后果,众人心中一窒,竟说不出话来。
    偌大的中军节帐中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王慎心中也是突突乱跳,他一脸深吸了好几口气,总算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个时候,他突然把握到什么,不禁失声道:“吕本中,现在呼延通还没有攻打安陆吗,这究竟是为什么?”
    听他这么一问,众人心中都是奇怪。是啊,呼延通反叛对泗州军来说简直就是沉重一击。只要他拿下安陆,扣留军中将士的家小,抢了所有辎重给养,大伙儿还真都要散了。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攻打安陆,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叫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吕本中讨好地看着王慎:“启禀王军使,在小老儿来这里之前,呼延通其实还没有降李横。这个呼延将军……其实还是忠诚于将军的。”
    王慎一呆,心中更是疑惑。
    岳云:“你这老匹夫休要说话来隐瞒我等,呼延通不是在那什么降书上签字画押了吗,先前你不还拿着给大家看,逼大伙儿也按手印吗?”
    “对对对,这事吕本中你得说清楚了。”众人跟着喊。
    王慎一脸的严厉:“吕本中,说,怎么回事?”
    吕本中:“禀军使,你也知道的,李彦平的行辕设在安陆,可他手下除了一群文人,却没有一兵一卒。虽然联络了李成,可现在李家军却被陆灿给档在云梦,去不了安陆。没有兵,他如何发动,如何夺取安陆。因此,在李成进入江汉之后,发动那天,李横就执节进入呼延通营中,坐镇前军,夺了呼延将的军权,又逼他在降书上签字画押。”
    岳云气道:“都将兵权全盘交出了,还数没有降?”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方我荣突然插嘴:“应祥将军,你让吕本中说下去。”
    吕本中道:“降不降不能看他说什么,而是看他究竟做了什么。呼延通将军这人性格暴躁,为人狂傲,目中无人不假。可他好歹是忠良之后,对于朝廷还是非常忠诚的。李横毕竟是朝廷的执节大臣,王军使不在江汉的这一段时间,他是整个荆湖职位最高者。一声令下,呼延通怎敢不从。不过,我来郢州之前,呼延通却死活不肯率军攻战安陆县城。也不知道是观望还是什么原因……他毕竟是一军统制,前军不发动,李横也没个奈何,只等整日在他身边纠缠。”
    “小老儿当时也没办法,又急欲夺取踏白的军权,就没有管这事。心中想,呼延通不肯发动真没什么要紧,只要拿到骑兵,回师安陆,呼延通见大势已去,自然就会就范了。他动不动手都不要紧,只要不捣乱我和李横就是立于不败之地。”
    最后,吕本中才道:“呼延通的心思我也明白,他是感念于军使的情义,又不敢违抗朝廷的命令,这才骑墙观望,两不相帮。所以,小老儿才说呼延通那边可以暂时不管,先击退完颜希尹再说。”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这才明白过来。
    岳云气得脸都青了:“呼延通首鼠两端,见风使舵,想要投机取巧,小人,小人!枉军使这么重用于他,老子回去非活剐了他不可!”
    王慎终于明白过来,这个呼延通毕竟是呼延赞扬的后人,君君臣臣的观念已经深入骨髓。朝廷的命令一下来,他想都不会多想,就要不折不扣的执行。可是,他之所以有今日,全靠自己一手提携。呼延通感念自己的恩义,也不可能带军去攻打安陆,将刀子对着往日的袍泽弟兄。此刻的他相必内心中正天人交战,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此,短时间内安陆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当然,人心善变,下一刻谁知道他心中又会怎么想。
    是的,我接下来该怎么做现在也该做个决断了。
    想到这里,王慎道:“好,事情既然已经如此,安陆那边我们也不管了,马上集合部队去和完颜希尹决战,等击溃来犯之敌之后再回师安陆,咱们向西。”
    “什么!”众人都叫出声来。
    岳云大吼:“军使,姐姐怎么办?”
    王慎冷着脸:“我意已决,向西,现在回师安陆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我泗州四面皆敌,无论是曹成还是李成都不要紧,只要我主力一到,轻易就能将他们给剿了。至于李横,更是不值一提。不过,现在若是回事,放女真人进安陆境内,局势将不可控制。咱们最大的敌人是完颜希尹,只有击溃他们才能震慑群丑。明日我军西进和女真骑兵决战,大家准备去吧!”
    是啊,现在回安陆毫无意义。若是逼得紧了,说不好还真把呼延通给逼反了,领军反叛。到时候,难不成还先和前军打上一场?
    而且,这头正打得热闹,完颜希尹突然杀到,问题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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