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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次都没有看到他吗?可真是浪费了李博士好不容易推测出的好线索。”
    陈洵美厶感觉自己小厶腿很痛,半昏睡中听到有个男人在说话,陌生人。
    “不能怪周霖吧,两次都是为了救人才……”
    “程泱你闭嘴。”
    陈洵美睁开眼睛,看清了病床前争吵着的人。一个长得和程泱颇神似,贵气十足的中年男人,架着一副眼镜,衣冠整洁,比程泱更斯文。这人上下打量着周霖,看不出生气但给人的威慑感十足。
    “爸,你别在这吵,打扰病人休息。”程泱把他往病房外推。
    原来这就是程泱的父亲程熠洋,“布偶猫……”陈洵美不小心说出了声。
    三个人一同看向她。
    “木春蓼女!”程泱欢呼一声。
    程熠洋走到床边,“我是第七国际的工作人员,需要对你了解一些情况。”
    程泱拽着他胳膊怒气冲冲地说道:“爸,你出去,你再不出去我要叫大夫赶人了。”
    程熠洋皱皱眉头打落他的手,退到门口时指着一直默不作声一脸淡然靠在窗边的周霖说道:“我不信任你,一直都是。”
    “爸!出去!”
    陈洵美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周霖对着她跑了过来,她无视掉表情丰富的程泱忍着头痛挤出一个微笑的表情,“谢谢你啊,周霖学……又救了我一次。”
    程泱对陈洵美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尽管在论剑大厶会上,学校加强了安保措施,大厶会开始之前学校也准备了应急方案,但还是被潜入校园的鹊山组厶织工作人员下了手。比赛用的四条漠北赤蜥蜴忽然癫狂,饲养员查不出原因。周霖从发现可疑人员的地点提取了草坪的样本,发现了圆叶茅膏菜的腺毛,赤蜥蜴对这种食肉植物严重过敏。李博士的推断,作案人先潜伏厶在西北方向的观众席,赛场中心气压原本就低,嫌疑人在比赛开始人潮沸腾的时候放出圆叶茅膏菜的粉末,随着蜥蜴喷火,现场更利于粉末的扩散。嫌疑人很快逃离作案现场,早在陈洵美等人做出反应之前已经跑到了安全地点,也就是风烈尾鳎老厶师和周霖看到的位置。周霖和苏净晓在赛场西北方向的观众席仔细排查,发现了圆叶茅膏菜的粉末,证实了李博士的猜测。可是这种植物的生长环境非常特殊,神族世界广袤无边,圆叶茅膏菜只生长在海上岱舆山1000米高的山地湿草丛中。
    “岱舆山那地方连1405焚月号都不通航,根据植物的特征,可以将神族世界的植物划分为六大区域,而岱舆山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区域,那里的植物和其他任何地方都不同。所以,岱舆山的湿地草丛、山谷,河流,都是第七国际的自然医学组厶织重要的药厶品原材料产地。”程泱长吁了一口气,“懂了吗?”
    “这么说,嫌疑人不是鹊山组厶织的,是第七国际自然医学组厶织内部的人?”
    “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傻,你怎么能那么确定地说出嫌疑人身份,李博士都只是做出推断呢,只能说,嗯,可能这个人可第七国际有关。”
    “你是不是漏掉什么重要的部分。”周霖冷冷地问他。
    程泱忽然嬉皮笑脸地走到周霖身边,搂住他脖子说道:“哎呀没错我家那位女王大人确实在自然医学组厶织工作,不过我用我下半年的桃花运发誓那个人绝不可能是我老妈,你不信我吗?”
    周霖打掉他的手,一脸嫌弃地说道“案子侦破之前别跟我套近乎。”转身往门外走去,边走便用低沉的嗓音对陈洵美说道:“你好些了就去实验室报道,有任务。”
    “真是无情的人!”程泱无奈地伸了个懒腰。
    陈洵美看到程泱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他真的确定案厶件与自己的父母无关吗?程熠洋这么着急地来病房探听自己的情况,难道只是因为工作认真负责?
    “你在想什么?”程泱忽然问她。
    “我在……我怎么觉得腿不疼,”她掀开被子看了看打着厚厚绷带的小厶腿,“反而头比较晕?明明记得烧的是腿来着。”
    “说明你脑袋本来就有问题。”
    “走开!出去出去!”
    “因为胖脸妹妹为了你配了一天一夜的烧伤药,她配的药治烧伤就像水泥糊墙一样简单,很快你的皮肤就能重新光溜溜了,重新长出猥琐的大叔腿毛也需要不了多长时间。”
    “你才有猥琐的大叔腿毛呢。哎呀你简直烦死了!”陈洵美终于忍不住把枕头扔向他。
    “看起来恢复得不错!”被程泱接住。
    “净晓人呢?”
    “胖脸妹妹大概在准备你们的任务吧。我走了,有事联厶系。不过我建议你最近还是别找我了,避嫌。”
    陈洵美忽然心中一紧,“你今天就是来看看我的吗?”见我好了就离开,自己的父母是作案的嫌疑人。后面的话她忍住没有说。
    “不是,我是拦着我爸,我怕他跟周霖打起来。每天来看你的是周霖和苏净晓,我现在不想跟你们实验室的人有什么联厶系。”他见陈洵美一脸失落,又换上招牌式的贱笑说道:“旁边的苹果我能拿吗,木春蓼女?”
    “拿走吧,给我剩一个就行。”
    程泱只拿了一个在手里,往空中一拋然后接住,回头对她笑道:“多谢!”
    案厶件侦厶查工作远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神奇,小说里的侦探擦擦眼镜喝口茶的功夫就能确定犯人是谁,而现实生活中的刑事鉴识需要时间,需要团队合作,需要技术支持。李博士的法厶医实验室用了4个月的时间对第三极目击事厶件案发现场的证据进行搜集,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李博士重新去现场侦厶查的申请终于被批准下来了,按照道理这么事关重大的案厶件组厶织上应该很着急,但无奈牵扯到人类,而且李博士还要求去岱舆山侦厶查,牵扯了比较激进的左厶派人员的利益,导致申请被一拖再拖。而且,虽然组厶织允许他们去岱舆山调厶查,但岛上的禁地一概不允许他们进入,恐怕还会派人来监厶视。
    李博士会带着周霖、苏净晓以及案发日在现场有停留的陈洵美等人出差五天。同行的还有组厶织上派来的一位船长,商牟鷁。
    离开漳阳岛的时间在晚上,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型远洋船。
    “所以凶手是程泱的父母吗?”周霖问李博士。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你这孩子还是太着急了,凶手是谁交给第七国际检厶察院去判定,我们要做的工作是进一步搜集证据。”
    上船之前周霖还在不安地和李博士做着交流,听起来不管是理性上还是情感上他都不认为程熠洋李修筠夫妇有罪。陈洵美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口不对心的人,也许最相信程泱的话的人一直都是他呢。
    上船后,原本晴朗得像玻璃般的夜空变得朦胧模糊,浓雾将漳阳岛遮蔽,这也是对岛屿的一种保护。陈洵美在床厶上翻来覆去,思绪很乱。这一次她要回到姥姥的村子了,不知道厶家人怎样了,她的父母离异,工作很忙,他们一定都以为自己死了,会很伤心吧。她有些想家,但目前逃跑回家是不负责任的,案子没破,还有很多人依然处于危险之中,而且如果她跑回家,对神族世界人类的利益是不利的,第七国际也不会放过她,再次把她捉住恐怕就不会是把她送到学校这么温柔了。迷迷糊糊直到凌晨2点钟才睡着。
    船身猛地一晃,停了下来。再睁开眼已经早上了。
    他们第一站到达的是四月礁的岱舆山。岱舆山四周礁石密布,大船没有办法通厶过,只能上小船。船长商牟鷁要留在大船上。
    李博士很奇怪,“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连陈洵美都觉得,总厶部派来的船长肯定被下达了监厶视李博士的任务,这人却不肯随他们一起上岸。“你不跟我们去啊,你的领头上司不会怪你吗?”
    船长一脸严肃地对李正勋说道:“李博士,我相信你。你们去调厶查吧,给我死去的同事朋友一个公厶道,我留在这里看船。你们只要小心些,别给那些人留下把柄就是了。”
    这个时候,陈洵美才意识到李博士在神族世界的民众心中的确有着极高的地位,哪怕是反厶对他的左厶派人员中也有人对他保持很高的尊重。
    周霖和苏净晓划船,陈洵美抱着箱子,李博士在观察四处的状况。
    周霖忽然停了下来,苏净晓还在拼命划,结果船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原地打了个转。
    “怎么了周霖?”李博士问他。
    这船上只有他一个狸族,感官比其他三人灵敏,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他盯着平静的水面摇了摇头,“也许看错了。”
    “哎呀!血血血血血!”陈洵美指着一股铁锈色的血流惊得跳起来。
    “不是血,”周霖把船调正,“别在船上跳来跳去。那是植物里含的丹宁的颜色。”
    “是这岛上的植物吗?怎么染到海水的。”苏净晓一看着陈洵美笑一边问周霖。
    周霖抬头看了看岱舆山上的积雨云,“这座山上经常下雨。来自海洋的潮厶湿空气与高大绵长的山脉相撞,在山顶上形成云雨层,河流裹杂着植物中的色素流厶到海水里,就是你们看到的血红色。”
    李博士用水壶灌了一罐河里的水,水是浅粉色的,“你们也渴了吧。”
    陈洵美确实想喝水,但看到水的颜色实在是难以下口。周霖接过李博士的水壶喝了起来,她这才用手掬了一捧水,舔厶了舔,水的味道很甘甜,便大口喝了起来。
    “周霖,从这里爬到山顶要多长时间?”李博士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周霖静静站了一会儿,抬头在看些什么,“如果顺利的话下午两点钟之前能爬到山顶,但下山比较困难,只怕下山时天就黑了,赶夜路太危险,我们最好在山里休息。”
    陈洵美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高,李博士,如果你累的话就……”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苏净晓打断她,悄悄对着她耳朵说道:“你别看李博士年纪大,只怕比咱们都有劲儿呢,周霖都不一定能跟得上他。”
    简直难以相信,不过苏净晓说得没错,李博士一直走在最前面,脸不红气不喘步伐稳健,周霖怕她们两个落下,默默跟在最后。
    自从论剑大厶会后,陈洵美还没怎么和周霖说过话。她停住脚步,等周霖赶上来,想跟他说两句话。
    周霖背着厚厚的登山包,塞着耳塞在听歌。
    “你听的什么歌啊?”陈洵美指着他耳朵问。
    “相声。”周霖淡淡地说道。
    “真的假的啊!”头一回看见有人面无表情地听相声,这跟他的形象实在太不相符了,年纪轻轻喜欢听相声就算了,脸上连点反应都没有,难道是在心里笑吗,“好吧,你内心活动还挺丰富的。”
    “什么?”周霖摘下耳塞问她。
    “没没什么,你接着听,不用理我。”
    “你是不是头疼?”
    “没事,早就好了,脚也早就好了。”我都能蹦起来,她在心里想到。
    “你要是累的话就抓厶住我,别落在后面。”
    “既然你这么说了的话”,陈洵美攀住他手臂,“我就不客气啦。”她忽然觉得周霖内心绝不是像表面那么冷冰冰的人,心思细得很,李博士心里装着许多案子,冲在最前面,苏净晓心思也就是普通女孩的水平,现在自顾不暇,只有周霖还记得她大病初愈。周霖对程泱爱答不理,其实一直在替他的父母辩解,登山的时候默默走在女孩子后面,虽然不苟言笑却喜欢听相声,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一旦了解了便很好相处。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陈洵美已经没有力气了,周霖也气喘吁吁,她放开周霖的手臂,在后面帮他推着登山包。
    “不用帮我。”周霖挑眉看了看她,有些不满。
    “我就推一会儿,你这包太沉了。就一会儿。再说我都拽了你半天了,你稍微歇歇。”
    他们又一起走了很久,虽然一路无话,倒也不觉得尴尬。
    快到山顶的时候空气越来越潮厶湿,他们提前把雨衣掏了出来穿在身上,减轻一下负担,谁知最后真的下起雨来了。
    山风很大,虽然穿着雨衣,他们的头发和裤腿也都湿厶透了。
    李博士忽然停住了脚步,高声喊道:“周霖,你过来。”
    他们三个人都跑了过去。
    只见在山岩的缝隙中钻出一株像毛毛虫一样的草,长着黏糊糊的粉毛,粉毛裹厶着一只死掉的长舌蝇。在雨水的冲刷下虫子依然被缠得很结实,粉色腺毛的顶端有小小的水珠,不知是雨滴还是植物分厶泌的粘厶液。
    “就是这个,圆叶茅膏菜。”周霖拿镊子夹起植株,放进了玻璃瓶。
    苏净晓激地喊道:“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这么大一株对照体。”
    李博士摇了摇头,周霖也站在原地不说话。
    陈洵美被大风吹得浑身冰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周霖静静地说道:“这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应该不会有太大危险。现在下去就前功尽弃了,李博士从我们采集到的药厶品纯度和规模上推测岱舆山上一定有大片的人工药草种植基厶地,第七国际的自然医学组厶织明确规定采草药不能破厶坏岱舆山的原始生态环境,如果找到草药田,将会构成扭转案厶件局势的重大证据。到时候,势必能揪出第七国际官僚体厶制下的一大批渎职者。”
    “哪有那么简单啊,”陈洵美又打了个喷嚏,“你们神族世界的人好天真,有政厶治的地方就有黑厶暗面,任何触犯他们之中某些人利益的行为不管正义与否都会受到打厶压,这个不分是历厶史还是未来,不管是哪个国厶家,都是一样的。靠一片草药田就想揪出渎职者,未眠太异想天开。”
    李博士忽然严肃起来,“怎样判厶决他们是法厶官的事,我们的任务是搜集证据。证据是不会撒谎的,黎明前的暗夜再黑,也总有阳光投射下来的那一刻,总不能让星星都被云层遮蔽。”
    陈洵美有些羞愧,她不该把人类社厶会那一套处世学问拿出来打击大家的信心,同时对李博士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周霖说得没错,岱舆山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傍晚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停住脚,把登山包从身上扯下来放在旁边的岩石上,岩石被压得晃了晃。
    陈洵美看他动作有些吃力,便问道:“太累了吗,我们休息会儿吧。”
    “没。”他把自己的雨衣脱了下来,递给陈洵美,然后又背起包继续赶路。
    陈洵美呆愣在原地,直到苏净晓拍拍她肩膀说道,“你不是冷吗,先披上吧。”这才反应过来周霖做法的含义。
    这件雨衣很大,周霖很瘦,穿在他自己身上像一件斗篷,套在陈洵美的雨衣外面绰绰有余。除了湿掉的裤脚和头发依然很难受,她已经好过多了,至少不会冻得哆嗦。
    他们在快到山顶的一片小厶平原上发现了大片的草药田,不仅有会使漠北赤蜥蜴迷失心智的圆叶茅膏菜,还有相思子、罂粟等许多配置毒性药厶品的药料。越有毒的东西越漂亮,这些鲜艳夺目的毒花毒草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异样的光芒,美得让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周霖和苏净晓小心翼翼地做着采集工作,陈勋美在一旁把草药田的样子画了下来。她画工不错完成速度也很快,李博士让她连同草药田周围的环境,岱舆山的地貌特征一并用画笔记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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