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断断续续洒下洁白的雪花,冰凉透明的六角雪凌随着寒风飘落。银白色的小树在凄冷夜里穿上一层透明的大衣,纵使寒风凛冽也依旧像个尽职的卫士不为所动。
    落在屋顶上的雪花大可高枕无忧,隆冬里慵懒的太阳拿他们没有办法。有些不幸的则落在被踩的稀烂与泥土混合漆黑肮脏的泥里,前一秒还如此圣洁下一秒就被黑水吞没同化。过往的行人脚下溅起黑水聚集在路旁凝结成一层内部充满泥沙的脏冰。
    来来往往的小路上,一位身材矮小穿着厚厚大衣的女孩脖子中围着一条白色围巾,寒风吹过白围巾迎风招展。她脚下的没过膝盖的长筒皮靴像放在仓库很久的旧货,踩在肮脏冰凉的黑水中更加不堪。
    道路上除了追逐打闹的孩子外行人们无一不裹紧捉襟见肘的衣衫,努力保存加了干草的衣服中的温热低着头缄默前行。
    整个北地所信仰的是来自遥远异世界投影的冰霜女神斯卡迪,不过刚过庆收节三天就急急忙忙接过季节权杖向她的子民展示冰冷的威严。
    罗切斯特伯爵站在内城堡的高台俯视着整座城以及周边被白雪覆盖的村镇。幅员辽阔的北地占据整个王国近乎一半领土,且山高水远又几乎祖上皆是军功贵族,与南方顽固讲究历史、纹章、血统盘桓交错的前帝国贵族末裔不同。
    漫长寒冷的冬季教会被北地人如何隐忍,像密林中的老狼,时刻保持警惕观察猎物的弱点在关键时刻发动致命一击。临近血色荒原常年在冬季与出没在荒原的兽人打游击使北地人手中时刻握紧长剑,不因奢侈的生活忘记荣耀的来源。资源的匮乏和独树一帜的信仰让他们更抱团以及懂得怜悯。不过客观来讲北地确实十分贫穷。
    罗切斯特伯爵喝下酒杯中最后一口红酒,这也许是他在整个冬季喝的最后一杯酒。禁酒令下达让被不少聪明人嗅到了危机,他们开始囤积杂粮米面,不少人联系南方的亲戚放飞瘟疫般的流言。
    仅仅是这样一条命令就使整座城市鸡飞狗跳,若是同时下达招募壮丁会让更多人明白。在昨天就已经有一些年级大已经退休的资深卫兵将自己的独子送来,还有他们年轻时用过的防具和生锈铁剑。
    闻到血腥味的北地领主们迅速抛开彼此间的陈年旧账,交换了解的信息召开简单有效的会议。作为北地较为重要的城市罗切斯特伯爵肩上的担子很重。他眉头紧锁着思考着未来的事件与当下的环境。
    城内的平民和商人们可以躲在温暖厚实避风的屋内,吃着秋季丰收的小麦做成的面饼度过接近半年的寒冬。而外城的贫民们最多只能吃撑一两月就不得不给予一些微薄的援助。城外的村镇和一些封给家臣骑士的庄园领地也只能维持到冬末。
    若是平常时期城内征收上来的粮食足以保证领地内不会有人冻死,但战争的阴影下粮食则成为一项比平时更重要的物资,在冰封三尺的寒冬里一块面饼要比一枚银纳斯更耀眼。如果没有足够的粮食保障即使战争已经结束饿的皮包骨头的农夫们也没有力气耕地,再加上壮丁的流失会错过每年最重要的春耕。一旦春耕受到影响一年只有一季的小麦不足以支撑来年冬季。数着豆子过日子的生活并没有被淡忘。
    战争是烧钱的,一位骑士培养要巨大的物资和独特的骑士秘技训练。从骑术到马具;从钢剑到足以买下几座庄园的锁子甲,一位骑士所需的装备需要太多的金弗兰。高强度的锻炼下催发着肉体的力量,没有足够的肉食供应会垮掉身体。更不要说只能内传的骑士秘技和培养高尚的美德精神。
    再加上来自内部的纷争以及南方伸出的爪牙,所有北地领主都不会忘却四分五裂的北地被南方佬打下的钉子有多难拔。
    作为一个领主要思考的事情是在太多太多,即使有中心的家臣和敬职敬业的政府官员每天睡前还是要思考领地内的鸡毛蒜皮琐事。越思考头绪越乱,罗切斯特伯爵想不出此次兽人的大规模活动背后的意义。但直觉告诉他仿佛有些看不见的丝线牵引着到达梦魇的源头。
    西城门外的小道上几乎没有过客,城门口收取门税的卫兵们也打字吨。再次来到罗切斯特城,比翼鸟花了一上午时间把原来的住址中重要的东西送走后来到城外的公墓。脖颈中亚瑟赠送的庆收节礼物让这个寒冬没那么冰冷,至少其他人没有嘲笑亚瑟。
    推开淋上一层白雪的铁栅栏,“吱吱呀呀”地声音摩擦着耳膜。旁边守墓人的小屋大门紧闭,萧瑟的寒风刮下屋顶厚厚的积雪,不堪重负的边角落下一块块雪堆在一起。
    死寂消沉的墓地中十字架与斑驳磨挲的墓碑林立,圆环的十字架表示死者属于来自西方的凯尔特信徒,他们讲自己独有的文化融合到信仰中。白雪盖在墓碑上,一些雪遮掩了本就斑驳模糊的碑面。在这片土地下生前不论性别信仰地位高低的人们,在死后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在最后一排处,一面十分新的棱角分明的墓碑前比翼鸟献上夹在书中风干的花。在它旁边又多了八个墓碑十字架并列着承受寒冷与孤寂。
    站在这新墓碑前比翼鸟有些惆怅,过去的一些日子中所有人都故意不提及这位游走在边缘,时刻保持低调的弓手。虽然与凯文相识接触并不长,比翼鸟还是想来陪陪这位尽职责的同类。
    “变色龙传来了消息,血色荒原以北的兽人有大规模动作。三十多年前他们就已经兵临城下过一次了。”兰切注视着一屋子人说道“罗切斯特城已经下达了禁酒令,雪松城直到夜晚还有灯亮城外的树木数量明显减少。极寒要塞也加强了防御工事,同时派出大规模游骑兵。”
    “这不是个好事,兽人们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刚刚进入冬季就发疯。”绿萝裹紧大衣发出牢骚,她身上的花草早已掉落因此不得不穿上厚厚的冬衣。唯有头顶的硕大魔力之花不受影响。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攻北地无异是愚蠢透顶,况且他们也没有合适的理由。”侯赛因早已嗅到鲜血的气息以及同风雪到来笼罩在北地上空的战争迷雾。
    “上一次兽人们是在三十多年前趁着北地高端战力全部失踪兵临城下。上上次一百多年前在血色荒原激战使得北地整体实力衰退,给了南方贵族们一些机会。”奥黛尔缓步走墙边,“而两百年前的深渊之门,也有兽人的影子。”奥黛尔将匕首插在血色荒原与万年雪山之间。“兽人们也许在打这里的主意!”
    整个房间的温度迅速下降,屋内噤若寒蝉。‘这个女人真是有点……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没白加入军队,可以名正言顺实施计划。等到了雪山再行动让那些可怜的士兵们有一线生机。战神坦帕斯在上,我可不想脚踩无辜者的鲜血实现目的。’
    “血色荒原确实有些问题,据一些没有根据的传言曾经在古代那有一座城市。”布鲁诺说道。
    “而且那个地方有魔兽出没,还不是一只两只。甚至是六尾狐奇美拉食人魔之类生物也长出现在那里。”拜伦缓缓说道。
    “最重要的那里的空间似乎十分不稳定,有很多书籍上都记载过有些异世界的大门在血色荒原敞开。”西泽补充道“不知道是受了万年雪山里永恒之境的影响还是千年前的魔灾,那些深渊恶魔打通的巨型传送门也许留下了后遗症。”
    高台上站的有些麻木的罗切斯特伯爵有些寒冷准备回到温暖的壁炉前打个盹。一转身才发现已经接近自己十分近的高阶冰霜牧师沃伦。他有些惊讶这位地位崇高长者的到来,更对他的实力心惊胆战。
    “抱歉阁下,我只是不想打搅到你。偌大的领地琐事与笼罩在上空的战争乌云十分惹人烦躁。”身穿冰蓝色长衣胡子已经到胸口的老牧师抱以歉意说道。
    “您不必自责,是我疏于锻炼几乎把年轻时的功底荒废。”罗切斯特伯爵有些自嘲说道,同时揣摩对方的来意。
    “上代人的夙愿未完成,无形的命运之手引导他们的后裔完成未完成的使命。”沃伦牧师缓缓说道,如果仔细看他的白胡子仿佛已经结了冰。“你的领地里有两个潜力非凡的小家伙,被调教的十分不错。假以时日可以为北地提供稀缺的魔法力量。不过命运浓雾笼罩着他们,我甚至连一丝一毫都看不清。”
    “您是说‘那个地方’吗?!”罗切斯特伯爵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狸猫。“能恳请您说的更详细一些吗?”
    “滚烫头上带角的叛教者拖着罪恶驱壳,猎魔之人的末裔携带最为纯洁之灵魂,追求禁忌力量的蜜斯特拉之仆人有走向歧途的迹象。风暴夹杂着轰鸣推开新的大门,弱小的麋鹿在寒风中颤抖。”
    “站在传奇边缘的我只能看到这么多,剩下的路你千万要小心,看管住你的血脉!”
    沃伦牧师的声音退却后身边突然响起清脆的碎裂声,罗切斯特城向左边看去前方的景色又变成之前思索是遥望的城外村镇。手中的酒杯还剩下一口没有饮尽,转身看没有沃伦牧师半个人影。
    寒风呼啸中罗切斯特伯爵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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