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看美剧,女主角说她男朋友胯下的那玩意儿是她的安眠药,靖橙懵懵懂懂地没听懂,后来经过实践倒是亲身体验到了,上完床以后的确入睡极快,睡得极安稳,倒也不全是运动过后累了的缘故——毕竟跟夏染做爱通常用不着她“运动”,但靖橙确确实实刚做完就秒睡了,让习惯了做完后跟她说说话的夏染怨念地抱着熟睡的小姑娘啃了好一会儿。
    王姨来叫他们起床时,靖橙还在夏染房间里,睡得正熟。
    夏染竖着耳朵听外面动静,把靖橙晃醒,贴在她耳边说:“宝贝儿,我出去看看,你呆被子里别动。”
    靖橙迷糊的大脑思考了一下从房门能看到的视野——还是算了吧。她揉着眼睛起来,趿拉着拖鞋往浴室的方向走,夏染便开门出去,靖橙模模糊糊地听到他跟王姨说:“我去叫她,你下去吧。”
    过了会儿夏染回来找她,来回转了几圈才发现丫头缩在他衣帽间的柜子里,又睡着了。夏染哭笑不得,弯腰把人抱了起来,靖橙立即醒了:“唔……我自己走吧。”夏染脚上还有伤呢。
    靖橙头天晚上满打满算也只睡了不到俩小时,整个人困到爆炸,周六早上是数学周考,她完全是凭着学生对考试的兴奋度强撑着,但大脑运行速度明显变慢了,选择填空的最后一题全是蒙的,最后一个大题的后两问根本没来得及看。
    啊,又要挨骂了。
    靖橙痛苦地趴桌上,然后被各个组的组长捶起来收作业,收完作业跑了趟办公室,接下来的物理课,她终于熬不住了,手撑着脑袋,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午,周考的卷子发下来,果不其然,128,又没上130。
    靖橙呲牙咧嘴地订正试卷、跟周围同学讨论答案,赵老师进教室巡视一圈,把靖橙叫了出去,温柔亲切地问她是生病了还是昨晚没休息好。
    她还以为崔老师上课没叫她是因为懒得管她呢,原来还是管的,这不背后就去找班主任告状了吗。
    下午第一节数学课,果然第一个问题就是给靖橙准备的,靖橙十分之习惯的起身回答,然后被N个追问憋到哑口无言,周老师这才心满意足地让她坐下了。
    下课后陈向北老生常谈:“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啊?”
    靖橙镇定:“这是周老师对我的关爱,你不懂。”
    陈向北撇嘴:“我才不想要这种‘关爱’。”
    课间休息时靖橙被人叫了出去,男生神情憔悴,嘴唇发白,嘴角一大块淤青,头发也乱糟糟的,靖橙看了好一会儿才连蒙带猜地认出来,试探着叫他:“秦峥?”
    “苏姐。”秦峥红着眼叫她,“苏姐能不能帮帮我?”
    靖橙左右看看,走廊里来往的人不少,她拉着男生靠边,让出过道来:“说说看?”
    男生的讲述断断续续颠叁倒四的,靖橙费力的听了半天,总算听明白了。秦峥受伤不轻,虽然不至于住院,但好歹挨了黄文虎和张昊山两顿打,他的爷爷奶奶终究发现了这件事。两位老人自然不肯相信一向懂事乖巧的孙子干了什么坏事,非逼着他说出谁打了他,秦峥哪敢说黄文虎的事?只得说是和同学起了冲突,夏染被他推了出去,两位老人要去找老师校长,一定要帮秦峥讨个公道。
    秦峥说到最后都快哭求了:“我不知道他俩真会找到学校里来,你能不能帮忙跟夏哥说说,让他把这件事认下来?”
    靖橙目瞪口呆:“你比我以为的还要胆大啊?甩锅甩到夏染头上了,他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秦峥哭,“我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吗?苏姐,求你了,夏哥只听你的话,我爷爷奶奶最多找夏哥和学校要点钱,我会跟之前欠的一起还给他的。”
    看着高高大大的男生掉眼泪,靖橙难免动了恻隐之心,只是……她谨慎地后退一小步,摇头:“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错,你不能总让别人替你承担责任,这对夏染不公平。”
    “公平?哪里来的公平?”秦峥含着泪咬牙,“苏姐,对夏哥来说他随手帮我还的钱只是你脖子上的一条项链,对我来说却是爷爷奶奶几年的积蓄;夏哥可以无所谓被记过被开除,可我不行……苏姐,求求你帮帮我吧,只有你能救我了……”
    秦峥说着说着便跪了下来,靖橙吓了一跳,慌忙后退:“秦峥你起来!你别这样……”男生膝行几步抱住了靖橙的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靖橙被他整懵了,慌乱地叫着“你先放开我”,来来往往的同学纷纷驻足围观,教室里的人注意到了动静,杨洁和陈向北跑出教室,一人拽秦峥一人扶靖橙,秦峥却越哭越带劲,哭嚎着“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了”。
    被人像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指指点点的议论声在耳边嗡嗡作响,靖橙手足无措,张茗晚了一步出教室,和靖橙对视一眼,径自往九班跑:“夏染!”她气都没喘匀便站在门口叫。
    “夏哥不在。”有人回答。
    “去哪儿了他?”张茗急。
    张昊山猛地意识到什么,迅速起身:“苏苏出事了?”
    张茗用力点头,张昊山问清地点后飞一般跑出教室,临走前嘱托张茗:“夏染被吴世通叫去了,你快去找他。”
    “吴世通是谁啊?”张茗懵,齐濛匆匆站起:“我们班主任,我带你去。”
    往办公室跑的时候,张茗看到对面教学楼的走廊里人越聚越多,她这才感到懊悔:现在让张昊山先一步去了,那边怕是要打起来。张茗心焦不已,刚冲进办公室就直接吼夏染名字,吵吵闹闹的办公室迅速安静下来,所有老师同学齐齐往门口看去,众人的目光压的张茗说不出话来,夏染的反应比刚才的张昊山更快:“在哪儿?”
    张茗马上懂了他在问什么:“教室!”
    言简意赅的问答后,夏染丢下正恨铁不成钢地骂他的班主任和刚刚哭嚎到撕心裂肺的两位老人,大步跑了出去,吴世通这才反应过来,吼正准备开溜的张茗:“你站住!哪个班的?怎么回事?!”
    一班和九班的班主任以及秦峥的爷爷奶奶赶到时,这场闹剧已经接近尾声。
    夏染正抱着眼角含泪的女生细细安抚,一班的几个男生拉着张昊山和另几个九班同学,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生挡在流着鼻血、脸上又多了一块淤青的秦峥身前,把他和九班的其他人隔开,那几个人被人死死拽着还不停歇地叫骂:
    “秦峥你他妈真不是东西!”
    “要不是夏哥帮你挡着,你的债主早把你绑了找你爷爷奶奶要钱了知道吗!”
    “夏哥怎么一个个找你债主谈的你知道吗?你本来需要还多少钱自己心里没数吗?”
    “自己惹出了一大堆事让夏哥帮你擦屁股,现在还往他头上甩锅?”
    “夏哥都这么帮你了你还坑他,他欠你的啊?”
    “真他妈白眼狼。”
    短短几句话已足以所有后来者隐隐猜出来龙去脉,爷爷伸直了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秦峥:“你、你……”一句话没说出口,便翻着白眼软了下去。
    “爷爷!”奶奶大哭,听到声音的秦峥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循声望去,他也腿一软,跌倒在地。
    晚上吃饭的时候夏染接到电话,男生很不耐烦地说你自己看着办啊,问我干嘛?你是校长还是我是?然后挂了电话,靖橙好奇地看他,夏染不情不愿地抿嘴,半晌后还是招了:“秦峥的爷爷突发脑溢血,还在手术室呢他奶奶就要死要活的要学校赔钱,吴世通和你们班主任做不了主,问到蔡志远那儿去了。”
    “小蔡叔叔?”靖橙愣,蔡志远是蔡家的晚辈,叔叔的辈分,年龄却比他们大不了多少,过年时经常遇到。
    “嗯,他是广高的副校长,是管这一块的吧?我也不知道。”
    靖橙突然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上广初广高而不是H市别的更好的学校了。
    靖橙想了想:“这种事一般怎么处理啊?学校会给钱吗?”
    “出于人道主义多多少少会给点吧。”夏染帮靖橙挑出鱼刺。
    “那就多给点呗,秦峥他们家挺不容易的。”靖橙假装随口提议。
    “他们家不容易又不是学校造成的。”夏染无动于衷,把完整的鱼肉夹进靖橙碗里。
    “话不是这么说的啊。”靖橙说,“好歹你们朋友一场,能帮就多帮一点嘛。”
    “我帮的还不够多吗?先前帮他解决了那么大一麻烦他记了我的好吗?”
    靖橙不吭声了,埋头吃饭,死活不碰夏染给她夹的鱼。夏染看了半天,无奈叹气,拨了电话回去:“我们家大小姐有旨:能帮就多帮点。”
    那边说了什么,夏染又不耐烦了:“你可别再来烦我了。”
    靖橙开开心心的吃鱼,给夏染也夹了一块子:“你也吃你也吃。”
    夏染放下手机捏她脸蛋,一脸“拿你没办法”的宠溺:“你呀!”
    医院手术室前昏暗的走廊里,秦峥看着接了电话后便立即转了口风的学校领导,十指紧捏成拳,指甲都深深嵌进了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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