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举起手,接住了那颗垃圾:“我刚才收到你哥哥的邮件了,他已经安全回到长野县,松田也很适应在长野的新生活。”
    信繁专心致志地开车,没应声。
    降谷零打开邮件附件中的照片,分享给信繁:“你哥哥的公寓太小,为了照顾松田,他搬回老宅了。我记得这间房子应该是你的卧室吧,现在是松田的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在房间里藏一些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东西,松田把书柜的照片翻出来许多,要是万一发现了你初恋的照片,而高明哥又不知道……”
    降谷零一边调侃,一边关注着信繁的反应,然而信繁却一直表情淡淡,神情恍惚,似乎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景?”降谷零不得不出声唤他的名字。
    好友的声音落入耳中,让信繁稍微回神,不过在他彻底清醒之前,一辆货车突然从侧面的道路中驶出,直直朝着他们撞来。
    降谷零比他更早发现危险,他急声高呼:“小心!!”
    信繁虽然还有些恍惚,但出色的反应力让他立刻踩下刹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发生了轻微的偏移,但好在速度骤降之下,那辆货车几乎紧贴着他们冲了过去。
    降谷零肩脖附近裸露的皮肤被安全带勒出一道红痕,他没有在乎自己,而是第一时间看向信繁:“你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没事。”信繁淡淡地应了声。
    因为双方没有发生交通事故,而货车司机又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信繁沉默地发动车子,准备继续向音乐教室驶去。
    降谷零连忙按住他,郑重其事地询问:“你今天的状态太不对劲了,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的态度太认真,迫使信繁不得不将真相告诉他。
    “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本堂瑛海的飞机出事故了。”信繁说。
    降谷零:“……”
    原来信繁竟然是这样的景光吗?
    听到只是一场梦,降谷零略微松了口气,他安慰性地拍了拍信繁的肩膀,说:“你只是太累了,一个梦而已,算算时间,本堂瑛海应该已经离开日本领空了,别担心。”
    信繁疲惫地揉着自己的脑袋,降谷零说的这些他当然都知道,只是那场与现实既相似又截然不同的梦境还是困扰着他。他想,自己也许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觉了。
    降谷零主动提议:“还是我来开车吧,你躺在后面休息。”
    车外,不少被挡住的车主开始按喇叭,甚至有人礼貌问候了他们全家。降谷零关上耳朵,权当听不见。
    他换到驾驶位,注视着信繁在后座上躺下,监督他系好安全带,然后才重新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音乐教室很快就到了,其实降谷零原本是想把信繁直接送回家的,但信繁坚持要来这里。
    “浅野。”降谷零唤道,“我能借用一下你的车吗?有紧急的事情要办。”
    “当然。”
    都说男人有两不借,老婆和车子,但信繁还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也没有询问降谷零要去做什么,只是叮嘱道:“路上小心。”
    “放心吧。”降谷零朝他挥手,目送他走进音乐教室。
    半晌后,他拨通了风见裕也的电话:“喂,风见,是我,降谷零。”
    “降谷先生!”
    “帮我找个可靠的心理医生,最好有其他身份掩饰,不能让咨询人看出来。”
    风见裕也一怔:“您要给谁咨询?他的具体情况您知道吗?”
    降谷零微微蹙眉:“他应该只是心理压力太大,可能伴随有一些焦虑情绪。另外,咨询人的身份和整个咨询过程必须高度保密,不能存在一丝一毫的风险。”
    “这个您放心。”风见裕也保证道,“公安有协议心理专家,他们都是行业精英,而且经历过保密相关的培训。至于掩饰的身份……”
    “我可以给他安排。”
    “不,说来也巧,我这里恰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风见裕也打开电脑,在内网上搜寻心理咨询师的信息,“我今天听说警备局刚来了一位心理咨询顾问,听说他是哈佛大学毕业的归国高材生,有三个博士学位,除了本职外还有别的工作。
    “啊,找到了,我这就把相关信息发给您。”
    风见裕也轻敲键盘,心理咨询师的全部个人信息就发到了降谷零的邮箱中。
    降谷零将文件大致扫了一遍,对这个人的专业素质很满意。
    至于保密性,其实他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看似重要的问题。一是心理咨询师不会知道咨询人的真实身份,第二,降谷零了解信繁,他是绝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放下戒备的。
    虽说这样严密的心理防备势必会影响心理干预的效果,但秉承着能有一点效果也不错的心态,降谷零还是敲定了这件事。
    除了警备局提供的身份信息,他还利用自己的情报渠道又把那位心理咨询师的上下三代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才敢启用。
    另一边——
    信繁走进音乐教室的时候,精神的恍惚状况已经缓解了很多。
    他旋开水龙头,朝脸上扑冰凉的水。这个举措很有效果,受凉水刺激,他仅剩的那点疲惫也消失殆尽。
    站在洗手间的大玻璃镜前,信繁认真地注视着镜子中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异常绝对不仅是因为一场梦,更多的可能还是之前遗留的问题。自黑田兵卫死后,有太多事积压在心中,而他又无法与任何人说起这些困惑。或许就是这些压力造成了早晨的噩梦。
    黑田兵卫的记忆出现了问题,这一点是所有认识他的人的共同看法。大家都认为记忆的问题来源于十年前的事故,可黑田兵卫自己却说十年前的事故不过是他为了脱离组织而设下的计谋罢了。按照黑田兵卫的说法,尽管计划出了意外,可他还是顺利金蝉脱壳,自此与组织切断联系。
    可是,一个自己的记忆都不准确的人,他所以为的事实就是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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