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网友?”穆楚声音陡然提高,被顾惜抬手制止时,她下意识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周五放学,穆楚被顾惜拉来了顾家,鬼鬼祟祟的。
    穆楚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
    穆楚去沙发上挨着她坐下:“玩个游戏而已,怎么还要在现实里见面了?”
    顾惜抿唇:“原本没想过见面,但大神提出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并不排斥。他说他也在c市,我就没多想,答应了。”
    “你玩游戏认识个网友,而且都一年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不玩这个,我就没跟你说。”
    穆楚还是不太放心:“靠谱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地点约在了星河网咖会所,那是我舅舅家产业。而且,他人挺好的,一直很照顾我。”
    听说是秦家的地盘,穆楚放心了点,又建议:“即便这样,你真去的话,到那还是要跟经理打个招呼,让他们看着点。”
    顾惜应着,拉她去衣帽间:“那你觉得,我今晚穿什么比较好?”
    “今晚就见面啊?”穆楚又吃了一惊,“白天不好吗,第一次见面选晚上?”
    “他问我什么时候有空,我说周五放学就有,然后就订在今晚了,当时没想那么多。”顾惜说着,又看了下时间,“也不算很晚,约定时间是七点钟。”
    不到半个小时了,顾惜催她:“你快帮我挑衣服啊,我想穿裙子,你觉得长裙好一点还是短裙?”
    “长的吧。”穆楚把一条及踝的半身裙给她,“大晚上的,别露腿。”
    顾惜腿型好看,肤色又白,是女孩瞧见都会喜欢的纤细美腿,男的看到绝对是诱惑。
    又给她挑了件上衣,看顾惜挺重视的样子,穆楚盯着换衣间的门:“你喜欢他?”
    “没有啊。”里面的顾惜毫不犹豫回答。
    她换了衣服出来,又说:“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开心,跟尹黎昕在一起的感觉有点像,可以随心所欲,想怎么着怎么着。”
    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提起尹黎昕,顾惜回神时,沉着脸又补一句:“但大神没尹黎昕那么讨厌,比他好了n倍。”
    看她提起游戏大神时唇角勾着,穆楚打量她:“你又怎么知道,这不是喜欢?”
    “跟我对修霖哥哥的感觉不一样,当然不是喜欢。”提起谢修霖,顾惜脸上已经没什么情绪了。
    她站在镜子前,把长发散下来,依然笑嘻嘻的,仿佛随口一提。
    她的表情很自然,没有丝毫的强颜欢笑。
    谢修霖的事,暑假伤心过一段时间就彻底翻篇。
    她好像,放下的还挺快。
    对于顾秦,穆楚用了几年的时间,都没放下的这么彻底。
    不知道是顾惜性格本就如此洒脱。
    还是,她对谢修霖的感情,跟自己不一样。
    “你呀。”穆楚叹了口气,“感情的事要好好想清楚,别没心没肺的,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怎么就没心没肺了?”顾惜不太服气,觉得穆楚莫名其妙。
    看时间来不及了,她收拾好自己拉着穆楚往外面走,出门时跟她妈说去楚楚家。
    送人上了出租,穆楚还是提醒一句:“小心点,有事跟我打电话。”
    顾惜比了个“ok”,车子逐渐驶远。
    ——
    顾惜赶去约定的网咖,推门进包厢时,大神还没到。
    她也不着急,找了个机位坐下,打开电脑。
    看到电脑桌面上的《锁魂》游戏,随手点开。
    顾惜不怎么玩端游,对于操作很不熟练,随便找了个英雄来练习。
    没多久,包厢门被人推开,廊下的亮光顺着门缝涌进来,比包厢内的灯光刺目。
    顾惜下意识抬臂遮了下眼睛。
    再睁眼时,包厢门已关闭。
    高大挺拔的男生站在门口,一身休闲装,双手散漫插在裤兜里,一张脸棱角深刻,刀刀凌厉,桃花眼微眯,内眼角尖深邃,眼尾略微弯成好看的弧度,眸中蕴着流光。
    顾惜猜想到什么原因,问他:“你走错地方了?”
    尹黎昕长腿一迈,走过来,扯过她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散漫带着笑,吊儿郎当的语气:“如花?”
    顾惜抽了下嘴角,脸上表情僵掉。
    她愣愣望着尹黎昕这张脸,好半天没跟游戏里那个人对上号。
    “怎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
    “……”
    她想象中的大神的样子,是在尹黎昕的基础上,再帅一点。
    “你,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顾惜指着他。
    尹黎昕挑眉:“嗯?”
    顾惜:“虽然你收个徒弟恰好是我,这挺玄妙凑巧的,但是语音聊天时,你能听出我声音的,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
    顾惜并不觉得从一开始,就是尹黎昕下的套。
    她还坚信,尹黎昕收徒,结果捡了她这件事只是巧合。
    也不怪她这么想。
    那天她在帖子下面回了那么多条消息,数她最积极最显眼,大神会选她一点都不值得怀疑!
    尹黎昕轻笑一声,顺着她的话随口应了声,含糊其辞。
    行吧,就让她觉得是凑巧,是他们俩有缘。
    尹黎昕托腮看她:“我收个徒弟都能遇见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凑近几分,在她耳畔一字一句道:“命中注定。”
    “……”
    他靠自己太近,热气喷在耳际,顾惜耳根蹭地烧了下,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感觉,就是心跳有点乱。
    游戏里的大神,怎么会是——他呢?
    顾惜咬了咬唇,垂着眼睫问:“你都认出我了,怎么不告诉我呢,还一直用变声器……那你这不是耍我吗?”
    她还一本正经跟他说,她叫如花。
    现在想起,简直不堪回首!
    尹黎昕笑:“我若告诉你了,你还会天天屁颠屁颠跟着我后面叫大神吗?”
    “不会!”
    “那我告诉你干嘛?”
    “……”
    “那——”顾惜想到他的游戏id,“lgnb的意思是?”
    尹黎昕挑眉,语气拖欠带调的,带着三分桀骜:“黎哥牛逼!”
    “……”
    就这几个字母,她居然在心里吹大神有内涵?
    有内涵个p!
    见个网友,居然翻车,顾惜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站起来:“那咱们俩学校都见过了,现在也不用重新认识,我,回家了。”
    她想走,被尹黎昕扯住了手腕。
    她腕子纤细,他大掌抓住时,感觉无比脆弱,都不敢太用力。
    尹黎昕也站了起来,高大伟岸的身姿将她笼罩,强烈的雄性荷尔蒙席卷而来。
    顾惜耳根越来越红,挣扎着想将手腕抽离,却忽而被他往前一带,人就近了他身前,撞上坚硬的胸膛。
    一手拢住那把细腰,尹黎昕低着头颈,靠近她,呼吸缠绕在一起。
    静谧的包厢里,气氛陡然间变得有几分暧昧。
    又想起校园里,香樟树下那个吻。
    顾惜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有点慌,瞪他:“你想干嘛?这是我舅舅的地盘!”
    尹黎昕任她挣扎,却没松手,旧话重提:“出国去哪?”
    “我为什么告诉你?”
    “你不说,我再亲你一下?”
    “你敢!”
    尹黎昕痞笑着,一副你看我敢不敢的表情,甚至故意把唇朝她贴近。
    知道他什么狗样子,绝对说到做到,顾惜一时急了,红着脸冲他喊:“你不准亲!”
    “出国去哪?”他又问一遍。
    顾惜不情不愿地吐口:“英国,伦敦。”
    “那我也去。”
    “你去干嘛?”她抬起头,惊讶于他不假思索的选择,却听到他用很认真的语气说出三个字,“陪着你。”
    顾惜一时噤了声,静静望着他清冽的眉眼。
    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们俩也没在一起,你在我身上花费太大了。而且出国不是儿戏,你不能随便做决定,要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要你。”尹黎昕打断了她的话,话里永远带着痞气,不太正经,“老子这辈子,就想要你。如果高中追不上,我去英国接着追,反正有我缠着,你没机会跟别人谈恋爱。”
    “……”
    顾惜吸了口气,仰着下巴问,“你干嘛非要喜欢我?”
    “是我该问你。”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收紧,笑的张扬,蛮横霸道不讲理,“顾惜,你干嘛非要长成黎哥喜欢的样子?”
    “……”
    ——————
    ——————
    过往种种,如影片在脑海中回放。
    顾惜记得他在她十八岁成人礼上,送给她的那双水晶鞋。
    记得那年除夕,两人打游戏到通宵,他没有开变声,声音传入耳畔时带着磁性,格外好听。
    也记得临近高考时,他很高兴地跟她说,他过了雅思,选好了去英国的学校。
    还有毕业聚会上,玩大冒险时,他与她十指相扣,四目相对。后来松开手,他贴近耳机说的那句:“你动心了。”
    记忆慢慢回笼,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站在了星河网咖会所的门口。
    这一次,顾惜的手被他牵着。
    刚刚从毕业聚会的包厢里出来,楼梯间那个欲到爆炸的吻,再一次在脑海中涌现。
    顾惜脸颊微红,望着网咖门口闪烁的灯光:“怎么来这儿了?”
    尹黎昕笑望着她,“顾惜,我很确定,当初咱们俩在这儿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我了。或者,在更早之前。”
    “没有!”她否认。
    尹黎昕没说什么,牵着她往前走:“都到这儿了,进去看看。”
    俩人去往当初的包厢,半路遇见熟人。
    对方染着黄毛,流里流气,身后跟了几个兄弟。
    顾惜知道他,隔壁职高的杠把子,路仓。
    当初被尹黎昕打成重伤,进了icu的那个。
    她跟尹黎昕之间关系的转变,好像就是从路仓这个人开始的。
    包厢外面的过道很窄,路仓一群人把路占了个完全,尹黎昕牵着顾惜走在中间,不避不让。
    许是那场架被打怕了,路仓此时遇见尹黎昕,身形明显一怵,随后笑着喊了声:“黎哥。”
    尹黎昕这种人,不触碰他底线,怎么着都成。一旦有人触碰那道线,闹掰了,就永远回不了头。
    他和路仓,就是如此。
    这声黎哥,他没应,见路仓带头让路,他拉着顾惜越过去,走向最里面的包厢。
    推开包厢门进去,顾惜想到件事:“你高二跟路仓打架差点被退学那次,我听过一个流言。”
    “嗯?”尹黎昕关上了包厢门。
    顾惜在机位前坐下,也不知道为什么提这个,但还是问了:“我听人说,初中那会儿路仓跟你还是兄弟,后来因为一个女孩决裂了,真的假的?女孩还是你们班班花。”
    “嗯,有这事。”尹黎昕还在包厢门口站着,微弱的灯光打在半边脸,看不清情绪。
    顾惜靠在椅背上,随意地左右摇曳着转椅,指节在桌上打着节拍,声音听不出情绪:“那你还挺早熟的,初中你才几岁,都会为个女孩跟人打架了?你那么喜欢追我干什么?”
    尹黎昕眉梢一扬,跨步走过去,双手撑在她扶手的两端,俯身靠近她:“跟我翻旧账吃醋呢?”
    顾惜呼吸一紧,脊背挺直:“你听出来我吃醋了?我明明内心毫无波澜!”
    尹黎昕低笑了声:“女孩叫沈冰檀,秦怀初喜欢的人,不是我。路仓骚扰秦怀初的人,我不能坐视不理吧?”
    顾惜琢磨着他的话,评价:“那你这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还落了个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名声?”
    不等尹黎昕说什么,顾惜一拍大腿:“我就说秦怀初是个坑货吧,你以后离他远点,他就不是个好东西!”
    尹黎昕哭笑不得,“你们俩老死不相往来?”
    顾惜摇头:“我们俩,是下辈子都不会往来!”
    剪她头发这仇,她跟他过不去了。
    尹黎昕眼底含笑,啧啧两声,吊儿郎当道:“那我岂不是很为难?”
    她扬起下巴看他:“那你快站队,选我还是选他?”
    尹黎昕将人从椅子上抱起,让她坐在电脑桌上,双手撑在她两边,一张脸缓慢靠近,声音搀着哑:“选你的话,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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