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给肚子里男女未知的宝宝取小名叫小乖,主要也是盼望小宝宝以后可以乖乖巧巧。
    可陆小乖小朋友也许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在肚子里就要辜负母亲大人的期望了。
    自检查出怀孕后,沈星若便开始孕吐,而且孕吐症状每况愈烈。
    某日陆星延与人在外应酬,席间上了道生鱼片,他碰都没碰一下,回公司之后还怕身上沾染酒气,特意换了套衣服。
    可晚上回家,沈星若一见他便捂着唇往洗手间跑,大吐特吐。
    陆星延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还紧张兮兮鞋都没换就跟着进了洗手间。
    他一靠近,沈星若吐得更厉害了。
    “陆星延,你是不是想谋杀我?”
    吐到没东西可吐,沈星若用毛巾掩着口鼻,面色苍白地看着镜子里的陆星延,声音虚弱。
    陆星延满脑袋问号,“我又怎么了?”
    沈星若:“你身上鱼腥味这么重,离我远点。”
    陆星延下意识拎起自己的衣服左闻闻右闻闻。
    只不过没等他出言辩解,沈星若就如避蛇蝎般捂住口鼻绕过他走出洗手间。
    回到卧室,她站在门口,还声音瓮瓮地警告:“你今晚不要进房。”
    陆星延:“……?”
    他懵了几秒,又走到房门口敲门,“不是,我不进房睡哪?”
    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见里头毫无动静,他又开始酝酿卖惨情绪。
    “那这样,你随便给我扔套睡衣出来,我在外面洗个澡再进去好不好,你最近不是老不舒服吗,我不陪着你睡怎么能放心呢?”
    一秒,两秒,三秒。
    “啪嗒”一下,门开了条缝,沈星若递出套睡衣,声音还是瓮瓮的,“洗干净点。”
    ——卖惨还真的有用。
    沈星若孕吐反应强烈,味道太重的东西通通不能近身,味道太淡的又很消磨食欲,是以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在迅速消瘦。
    陆星延看在眼里,一边心疼,一边急得不行。
    他每天都在网上看帖子,还时不时往其他部门蹿,向那些生过孩子的女员工讨经验,变着法儿让请来做饭的阿姨给沈星若做好吃的。
    可惜,收效甚微。
    某晚凌晨一点,两人依偎在被窝里说悄悄话,沈星若忽然有了胃口,说想吃某家老字号的小馄饨。
    那家老字号不送外卖,沈星若原本是想,让陆星延带她过去。
    可陆星延二话没说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又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去买回来,你别去,外面冷。”
    天公不作美,陆星延出门没多久,外面忽然下起暴雨,间或夹杂电闪雷鸣。
    沈星若等了会儿,见他一直没回,给他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她后知后觉发现,手机就在枕头底下震动。
    沈星若睡不着了,起身走到阳台,一直看着窗外。
    暴雨天车不好开,陆星延这一去就去了两个多小时。
    他刚开门进屋,沈星若就穿着睡衣光着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陆星延见她,忙举起手中的保温桶,“买回来了,怎么样,饿坏了吧,等着,我给你弄。”
    他边换鞋边碎碎念,“刚刚那雨你不知道有多大,我看到那雨就知道不对,然后我就在他家买了个保温桶,让老板给我弄了碗底汤,馄饨买了生的,等下煮熟了放到汤里就可以……”
    话音未落,沈星若忽然往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暖光融融,底汤的香味顺着灯光氤氲缠绕。
    有陆星延精心照顾,沈星若被孕吐折磨的这一个多月也不算过得特别艰难。
    怀孕十五周后,她的孕吐频率渐缓,胃口慢慢回来了,身上也长了点肉。
    只不过孕吐缓解不久,陆小乖同志又接过作妖的接力棒,开始在妈妈的肚子里大闹天宫。
    最开始胎动,沈星若觉得很奇妙,陆星延更是时常守着她的肚子围观,晚上睡觉之前,他还总要煞有其事地放音乐,美名其曰陶冶小乖同志的情操。
    但胎动的日渐频繁对沈星若来说无异于另一种折磨。
    怀孕进入中期,沈星若每晚都睡不好,侧卧久了,半边身体都是麻木的,经常睁眼到天亮,精神状态下降得厉害。
    沈星若一开始还会将火气转移到陆星延身上,后来连发火都没力气了,每天倦倦的,一副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陆星延特别怕沈星若得抑郁症什么的,经常想法设法地逗她,还预约了一个怀孕阵痛体验。
    他本意是想向沈星若证明一下自己会一直陪着她守着她,可沈星若和他一起去体验馆的时候,看他痛成傻逼那样儿,身体折磨之外,心理上又多出一重对临产的担忧。
    自出生起,沈星若第一次遭受这么漫长的煎熬。而这煎熬,她足足受了十个月,直至临产也不顺利。
    开指开得差不多、被推进产房的前一刻,沈星若疼得浑身都在打颤,汗水将她额前的发丝浸润成一绺一绺的,她面色苍白,死死抓住陆星延的手,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陆星延,你以后如果敢对我不好,你就死定了。”
    陆星延红着眼,不住点头。
    裴月也跟在一旁,忙应声,“不会的不会的,若若你放心,陆星延以后敢对你不好,妈第一个把他给赶出家门!你别怕啊,别怕!”
    很快,沈星若被推进产房,之后便是大半个小时毫无动静。
    陆星延一直守在门口,来来回回地徘徊。
    他想找医生带他进去,可沈星若之前就警告过,不准他进产房,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半小时过去了,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裴月和护士都劝陆星延去休息一会儿,可陆星延不为所动。
    他还能回忆起做阵痛体验时的感觉,一想到沈星若正在承受这种痛苦,他就恨不得代她受过。
    两小时后。
    陆星延坐在产房附近的吸烟室,打火机刚打开,还没来及点烟,就听外面有护士在报:“沈星若的宝宝,男孩,出生时间晚上十点零五分,体重三点一千克。”
    陆星延顿了几秒,跑出去时,裴月早已上前,接过护士手中的小宝宝,一口一个——“哎哟!我的乖孙哟!”
    沈星若坐着轮椅,也刚好被人从产房推了出来。
    她面色还是苍白的,浑身都是汗。
    陆星延忙迎上去,弯下腰抱住她,又小心翼翼地亲了亲,“宝宝,还痛不痛,感觉怎么样。”
    沈星若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没说话。
    回病房的一路陆星延都紧张着沈星若,不停问护士她还要在医院住多久,能不能吃东西,能不能洗澡,裴月虽然抱着小宝贝,但也是一直在对沈星若嘘寒问暖。
    护士小姑娘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等将一家人送进病房,她才恍然大悟——这家人也真是绝了,难道就真的不打算关心一下新出生的小崽崽吗?尤其是这爸爸,看都没看一眼,难道这崽崽不是他的?
    护士小姑娘离开的时候,已经控制不住开始脑补可歌可泣凄美绝伦的接盘侠故事了。
    陆星延并不知道自己对沈星若的紧张关心被爱脑补的小姑娘曲解得面目全非,但他的确是顾此失彼,一时忘记了要去关心他崽。
    还是沈星若轻声说“你把小乖抱过来,我看一下”,陆星延才终于想起刚刚出生的小乖同志。
    他从裴月手里接过襁褓,放置在沈星若的床边,然后又稍稍往下拉了拉,满怀期待地去看崽。
    然后,沈星若和他脸上的笑容都逐渐凝固,紧接着消失了。
    “怎么这么丑。”
    陆星延顺便替沈星若一起说出了心里话。
    裴月翻了个白眼,纠正道:“怎么说话的,小孩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你看看这鼻子嘴巴,多像你小时候!”
    “长开才好,那不就是说明现在很丑吗?”陆星延一脸无法接受的嫌弃,“而且现在脸这么小就丑了,长开岂不是放大级别的丑?”
    裴月气得想上前拧他。
    沈星若也是被刚出生的小乖崽崽给丑到了,看了一眼就规规矩矩躺好,后知后觉地想,生孩子这事和她之前预想的好像完全不一样。
    虽然过程痛苦艰难,但沈星若还是顺产的,在医院呆了三天便转移回家。
    裴月早早便请好两个月嫂,一个照顾小孩,一个照顾沈星若。
    再加上她和周姨都留了下来,家里一下就变得热闹起来了。
    热闹有热闹的好,但也生出了诸多不便。
    比如裴月和周姨都是老派思想,非说什么坐月子不能洗澡,也千万不能碰生水。
    可沈星若最爱干净,让她四十多天都不洗澡,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痛快。而且家里最近时常会来人看小宝宝,她是绝对不允许自己以一种蓬头垢面的形象出现在任何人面前的。
    陆星延夹在中间,觉得两边都很有道理,只得每天烧开水,稍稍放凉后,亲自监督沈星若洗澡,确保她不会受凉。
    刚出生的小宝宝一天变一个样。
    最开始陆星延和沈星若都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觉得小乖崽崽实在是丑到让人无法呼吸,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在朋友圈发小乖崽崽的正面照,只发了张三只手摆在一起的照片。
    可沈星若坐了四十多天的月子,小乖崽崽倒是出落得愈发有人样儿了,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眼睛滴溜溜,皮肤也白嫩嫩的。
    但沈星若还是不怎么喜欢他,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小不点实在是太能折磨人了。
    喝奶不让人省心,睡觉也不让人省心,经常在深更半夜她刚睡着的时候忽然嚎哭,而且他还有和他爸一脉相承的少爷脾气,说不睡自己的婴儿床就死活不睡,非要赖在跟他不熟的妈妈身边四脚朝天的傻乐。
    偏偏沈星若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她总不能和刚刚满月的宝宝讲道理,唯一能做的,就是耐着性子跟月嫂们学着哄人。
    本来一个多月没出家门,沈星若就已经闷得快要窒息了,偏偏还没睡两个好觉,她感觉自己有些神经衰弱。
    某天晚上她被小乖同志吵醒后,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平静与绝望,她靠在床头,边给小乖崽崽喂奶边给陆星延发微信。
    沈星若:【陆星延,我要被你儿子整死了。】
    三分钟后,没有回应。
    沈星若:【陆星延,你还在心安理得地睡觉吗?】
    沈星若:【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嫁给你简直就是我这一辈子悲惨生活的开始。】
    她开始翻旧账了。
    ……
    坐月子期间,沈星若和陆星延是分房睡的。陆星延的手机晚上都是静音状态,一觉睡到大天亮,看到沈星若发来的几十上百条微信,他背上都吓出了一层冷汗,
    这可不得了,沈星若的旧账都已经翻到高二他逃卫生不负责任了。
    他冲进卧室,恰逢小乖崽崽清晨开嗓疯狂嚎哭。
    沈星若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他边抓着头发,边默默收起脸上的无辜,等小乖崽开完嗓,他装模作样地将人抱起来,恶狠狠地教训道:“吵什么吵?吵到妈妈睡觉了不知道吗?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能闹的小孩子,你还叫什么小乖,哪里乖了?”
    小乖崽天真无邪地盯着自己爸爸,仿佛不知道爸爸是在教训自己,忽然往爸爸脸上撞了下,糊了他爸爸一脸口水。
    陆星延懵了三秒,心里忽地一喜:我的崽会亲人了!!!
    当然,他面上还是没流露出半分喜色的,只凑到小乖宝耳边悄悄说:“小乖再亲妈妈一下好不好?你亲妈妈一下,妈妈肯定就不生气了。”
    小乖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还是睁着那双天真无邪的卡姿兰大眼睛。
    陆星延抱着他坐到床边,想试一试。
    可他抱人这项业务本就不太熟练,亲人的动作又有很高的难度,于是就直接是把陆小乖的脸往沈星若脸上怼了。
    虽然陆星延的动作比较粗放,但小乖宝还挺上道,“啪叽”一下,他就亲到了妈妈嫩嫩的脸蛋,还一视同仁地给妈妈糊了一脸口水。
    沈星若怔了三秒,下意识回亲了小乖宝一口。
    没等她回神,陆星延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一脸深情地说:“若宝,辛苦你了,都是我不好。”
    沈星若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崩裂的痕迹。
    陆星延又想亲她,她忙伸手挡了挡,“你没刷牙能不能别说话,也别碰我。”
    “……”
    “说得好像你刷了牙一样。”
    两人对视了三秒,又整齐划一的移开目光,去看小乖。
    塑料夫妻情说崩就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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