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人。
    表面上一团和气。
    但是心中却是不同的景象。
    “瑾儿。”
    夏岚歌坐在位子上,菜还没吃几口,一个沉稳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
    她回头朝身后的人看了眼,只见三叔皇权毅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上还端着个酒杯,冲她笑道:“因为20年前的车祸,大家都以为你不幸去世,没想到你吉人自有天相,还好好活在某个地方,三叔替你感到高兴,来,三叔敬你一杯。”
    夏岚歌赶紧站起来,也拿起酒杯道:“谢谢三叔。”
    “好孩子。”
    皇权毅喝完酒,然后拍了拍夏岚歌的肩膀,说:“回来就好,今后好好陪在父母身边,该让他们享享受天伦之乐了。”
    “好。”
    夏岚歌微笑应下,道:“谢谢三叔的话,我会记在心里。”
    “好,很好。”
    皇权毅连着说了两个好,然后又对皇权帝等人道:“大哥,大嫂,你们慢慢吃。”
    皇权帝淡淡应了声。
    然后皇权毅就转身离开了。
    皇权毅起了头。
    接着。
    其余几个叔叔婶婶的都过来给夏岚歌敬酒。
    夏岚歌酒量还算可以,但也架不住被这么多人敬酒。
    喝了几杯,脸上就开始泛红晕。
    偏偏那些人还蜂拥上来给她敬酒。
    “瑾儿啊……”
    喝了几圈后,又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听到声音,夏岚歌朝男人看过去。
    只见四叔皇权赋也走了过来,他长了一副笑眯眯的面孔,看起来就跟笑面佛一样,对夏岚歌说:“该说的话,你前面几个叔叔姑妈都说完了,我也不说别的,就一句话,欢迎你回家。”
    “谢谢四叔。”
    夏岚歌对皇权赋微笑着,此刻她已经有些晕了。
    见皇权赋端起酒杯的时候,心中默哀,今晚上这些人不把她灌醉大概是不会罢休。
    好在还有阿爵小麟子他们在,要是她真的醉了,他们也不会不管。
    拼了。
    夏岚歌心中想着,就准备跟皇权赋碰杯。
    哪知。
    这次杯子还没碰上,就被厉封爵给抽走了。
    “阿爵?”
    夏岚歌回头,眼带迷离地看向厉封爵,脑子晕乎乎的,也不知道这人想干啥。
    厉封爵看了她一眼,说:“你喝不了酒,就不要逞强。”
    说完。
    又看向皇权赋,道:“四叔,岚歌不胜酒力,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说着就直接一饮而尽。
    “……”
    皇权赋先是愣了下。
    接着。
    他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说:“好,妻子喝不了,就丈夫帮着喝,这才是当丈夫的典范呀,好,封爵啊,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话音落下,皇权赋也将酒一饮而尽。
    之后的流程就是跟夏岚歌叙旧,然后厉封爵负责喝酒。
    但厉封爵喝酒很多了,夏岚歌也心疼。
    厉封爵酒量如何,她不清楚。
    但是酒喝多了伤身,夏岚歌舍不得厉封爵为自己受这份罪。
    再有人过来时。
    夏岚歌就提出以茶代酒。
    而好巧不巧,这次过来敬酒的人是皇权烁,她听夏岚歌说要以茶代酒,不禁挑了下眉,笑着道:“瑾儿妹妹之前都是喝酒,到了我这儿就是喝茶,难不成是对我有什么成见?”
    夏岚歌看着这个刚才出言中伤皇权凛的人,下意识地没什么好感。
    在她心里。
    因为下午跟赫筝嬅的那番话,现在夏岚歌也决定敞开心扉接受皇权凛,所以在心中也将皇权凛默认为自己的家人了。
    家人被欺负,那自然是不能跟对方客气的。
    不过。
    有句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虽然夏岚歌隐约能够感到皇权烁对自己的不满,但人家脸上始终是带着笑的,而且现在在场这么多亲戚在,也不方便跟人闹僵。
    所以夏岚歌决定打太极,也跟皇权烁笑起来,道:“烁堂姐,你这就想多了。”
    “……”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对你有成见?”
    “……”
    “只是刚才喝太多了,人晕乎乎的,我老公也不胜酒力,后面还有那么多亲朋好友等着叙旧呢,我们要是这会儿被灌醉了,那多不好啊?”
    说完。
    夏岚歌也没有给皇权烁回击的机会。
    她直接端了一杯茶,对皇权烁说:“凡是心意到了就行,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需要再将外面那套酒桌文化搬到家宴上来了,烁堂姐,我以茶代酒,跟你干一杯。”
    夏岚歌拿着茶杯碰了下皇权烁的酒杯,然后当着她的面,笑着将茶喝下去。
    她一套操作滴水不漏。
    说得合情合理,丝毫不让自己落了下风。
    皇权烁要是再纠缠下去,反倒现在自己太过计较,不把家人当家人看。
    所以皇权烁也只能将心中的不满憋住,喝下酒以后,笑着说:“瑾儿堂妹这张嘴啊,真是太会说了……呵呵,行,你们今晚也喝得比较多了,咱们就以茶代酒。”
    “还是烁姐姐懂得体贴人。”
    夏岚歌微笑。
    让皇权烁吃了个哑巴亏,又把人哄一顿。
    相当于打人一巴掌又给人颗甜枣,一件很小的事,众人也从夏岚歌的言行举止中意识到,这位从民间回来的“小公主”,好像也不像外表看着那么好欺负。
    懂得还击。
    做事进退得当,张弛有度。
    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众人心里有了数后,对夏岚歌的态度便又有了一些改变。
    皇权帝将一切都看在眼中,他之所以没有劝那些人适可而止,任由着那些人给岚歌敬酒,主要还是想看看岚歌在皇权家,将会如何应对这群亲戚。
    这孩子的处事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做得非常好。
    四两拨千斤地将那些暗藏地刁难又全部还了回去,不仅如此,还要人连连说好。
    不愧是他的女儿。
    只是。
    在皇权帝看来,夏岚歌做事还是太过温柔了些,哪怕是存心想要刁难自己的人,还击之后,还会稍作安抚,若是换做他的话,可不会这么体贴。
    她的善良,大概是遗传了她的母亲吧。
    皇权帝的视线不自禁地又落在了赫筝嬅身上,只见赫筝嬅视线落在夏岚歌身上,温和的双眸中带着点点的光亮,显然也对夏岚歌的反应很是满意。
    一时间。
    皇权帝心中生出了一丝奇妙的感觉。
    他再次看向夏岚歌,眼中的温和之色更加明显,自从这孩子回到他们身边后,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开始发生转变了。
    不仅是赫筝嬅,就连皇权帝也开始感谢上苍,让他们的孩子回来了。
    皇权凛静静见赫筝嬅还有皇权帝的视线全部落在夏岚歌身上,他们眼神中那满满的自豪感以及与有荣焉的欣慰是从来没有在她身上出现过的。
    那个女人,就真的那么好吗?
    皇权凛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夏岚歌身上,心中涌现出强烈的不甘来。
    夏岚歌做的事,她也能做到,甚至能比她做的更好。
    可为什么父亲母亲就从来没有夸过她呢?
    就因为她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如果真的不在意她。
    当初又为什么要将她收养回来?
    不甘心。
    20多年的陪伴比不上所谓的血缘关系,皇权凛感觉自己的真心都喂了狗了。
    看不下去了。
    皇权凛不再去看皇权帝跟赫筝嬅,也不再去看夏岚歌,她就坐在自己的桌位上,闷闷地低头吃饭。
    反正今天的主角儿也不是她,那些人大概也不会在意她在干什么。
    真想走。
    不想留在这儿。
    司徒麟就坐在皇权凛的斜对面,所以能够很清楚地看到皇权凛的反应,虽然她的表情只有细微的变化,再加上低着头,很难被捕捉到。
    但是司徒麟能笃定,这个女人大概又开始想些有的没的,甚至又开始嫉妒他姐了。
    果然。
    一旦看人不顺眼,那不管做什么在对方眼里都是错的。
    为什么夏岚歌会挑中皇权烁以茶代酒,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
    在司徒麟看来,还跟下午皇权烁公然找皇权凛麻烦有关系,虽然她跟皇权凛不太和睦,但就他对夏岚歌的了解,她肯定会看在赫筝嬅的面子上爱屋及乌,将皇权凛看做是家人。
    针对皇权烁。
    只是因为下午皇权烁针对过皇权凛而已。
    可惜这些皇权凛是永远想不到的,她只会用那颗带着偏见的心来看待夏岚歌,永远不肯客观公正。
    一场宴席下来。
    表面上和和睦睦,但是众人却都是心怀鬼胎。
    夏岚歌在家宴后就彻底晕乎过去了,酒的后劲儿有些大,皇权帝直接安排佣人带她去早就准备好的房间休息。
    皇权凛也找了借口离开。
    在走的时候。
    赫筝嬅还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凛儿,今天辛苦你了。”
    “母亲说笑了。”
    皇权凛脸上带着微笑,说:“不过是些小事而已,不辛苦的,倒是母亲,今天家宴应付了这么多人,你大概也累了吧,早点回去休息。”
    “嗯。”
    赫筝嬅点头。
    不过,却没有放开皇权凛的手。
    皇权凛见赫筝嬅还拉着自己,视线也是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看,她不禁笑了起来,问:“母亲是还有什么事吗?”
    “……”
    赫筝嬅盯着皇权凛,眸光一阵闪烁。
    今下午她跟瑾儿聊过很多,也谈到了过去对于皇权凛的态度问题以及皇权家的整体氛围对她的影响。
    再看皇权凛,赫筝嬅的心境自然是不太一样的。
    “母亲?”
    见赫筝嬅迟迟不做声,皇权凛不禁又喊了一声。
    “……”
    赫筝嬅回过神来。
    她看到皇权凛露出疑惑的眼神,眸光微敛,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然后上前一步,将皇权凛紧紧抱住。
    !!
    被赫筝嬅这么一抱,皇权凛有点惊住了。
    她很少跟赫筝嬅有这样亲昵的举动,一般都是她凑上去拉着赫筝嬅,而赫筝嬅主动的次数非常少。
    今天是怎么了?
    就在皇权凛还疑惑的时候,赫筝嬅出声了,她轻轻地抚摸了下皇权凛身后的长发,低声说道:“对不起,凛儿,过去我太过忽视你的感受,让你受了许多委屈,你可以原谅我吗?”
    “……”
    皇权凛听后一愣。
    赫筝嬅竟然向自己道歉了,还是因为过去的事。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总是自我为中心的母亲会想到她过去受了许多委屈,今天她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权凛反应了好几秒,才轻轻将赫筝嬅推开一点,失笑道:“母亲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说这些事?我在皇权家一直养尊处优的,能受什么委屈?”
    “是啊,以前我也这么想的……”
    赫筝嬅苦笑,道:“所以都没有好好照顾过你。”
    “……”
    今晚上的母亲实在太不对劲儿了。
    赫筝嬅突然感性起来,皇权凛还有点不习惯。
    她扯了扯嘴角,对赫筝嬅笑道:“皇权家佣人那么多,哪需要母亲亲自照顾啊?我来皇权家的意义就是陪在母亲身边,你们给了我这么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
    赫筝嬅紧紧盯着皇权凛,也分不清楚她这番话到底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
    但她总觉得。
    似乎还是没有触及到这个孩子的内心。
    瑾儿说过,这个过程会很漫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
    他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一点点地来吧。
    赫筝嬅心中宽慰自己,然后对皇权凛笑道:“你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好,母亲也是。”
    皇权凛微笑地说。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得体到让人挑不出毛病。
    看着皇权凛这样的举止,之前赫筝嬅还没有想那么多,可是自从瑾儿出现后,赫筝嬅才意识到,她跟皇权凛到底有多疏离,这样根本不像是母女。
    太客气了。
    这也是她的错。
    因为她的失职才让凛儿变成这样,今后,她会一点点让凛儿改变的。
    赫筝嬅在心中默默起誓。
    ……
    赫筝嬅转身准备朝自己的宅子走去。
    她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送夏岚歌回屋子又折回来的司徒麟,想起司徒麟看夏岚歌的那个眼神,赫筝嬅决定找司徒麟好好谈谈。
    “司徒先生。”
    赫筝嬅走过求,将司徒麟叫住。
    “……”
    司徒麟回头看到赫筝嬅,脸上挂着笑,说道:“赫女士不必这么客气,你是我姐的生母,就跟我姐一样,叫我小麟子就行。”
    “呵呵……你不介意吗?”
    “当然不。”
    司徒麟微笑。
    “那好,小麟子。”
    赫筝嬅念着司徒麟的绰号,说:“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聊聊可以吗?”
    “当然可以。”
    司徒麟风度翩翩地一笑。
    赫筝嬅也笑了笑,道:“那咱们去旁边的凉亭谈吧。”
    “好。”
    司徒麟应道。
    两人朝着凉亭方向走去。
    皇权帝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赫筝嬅跟司徒麟朝某个方向走,他蹙了下眉,这两人什么时候有了交集了?
    凉亭。
    这里是皇权帝所有范围的领地,一般不会有人过来。
    见这儿这么僻静。
    司徒麟便知道赫筝嬅要找自己说的事,大概是不能让一般人知道的。
    他眉梢轻挑一下。
    当初第一次见赫筝嬅时,司徒麟对赫筝嬅的态度并不好,那时候他觉得是因为赫筝嬅的缘故,才让夏岚歌生病住院,如果不是她来,说不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也是因为那件事,刚见面时,两人相互看对方都是有些不顺眼的。
    发烧事件过后。
    因为跟赫筝嬅也没什么交集,所以他们的关系一直是不冷不热,算不上不好,但也绝对不算好。
    这次赫筝嬅专门找上他,司徒麟倒也好奇起来,这人到底想要跟他聊什么。
    “赫女士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司徒麟开门见山。
    也不跟赫筝嬅绕弯子。
    “……”
    赫筝嬅闻言,视线朝司徒麟看去,她眼中带着一抹复杂的神色,想了想,还是说道:“咱们都不是说话绕弯子的人,那我就直说了,小麟子,你对瑾儿,到底是什么心思?”
    “……”
    此话一出,司徒麟不禁愣住。
    他设想过很多可能性,但唯独没想到赫筝嬅竟然会跟他提这一茬。
    见赫筝嬅认真又凝重的神色,司徒麟就知道,这人绝对不是心血来潮跑来问,而是想过很久。
    “呵呵……”
    司徒麟笑了两声,琥珀色的双瞳在月光下,闪烁过一抹妖异的光芒,跟他平日里温和无害的气场十分冲突矛盾,但赫筝嬅心里明白,这个看起来阴狠的男子才是司徒麟的本性。
    之前赫筝嬅就听孩子们提起过,司徒麟是司徒家的家主。
    但是这个男人并不是名门正统的直系血脉,而是一个私生子,还是被丢在外面弃养的,要不是因为司徒家的继承人出了事,急需输血,也不会找上司徒麟。
    而当时才刚成年的司徒麟却抓住了这个机会,凭借着雷霆手段将司徒麟一众排在他前面的兄弟全部扫除干净,成功当上了司徒家的掌权人。
    家族的继承权向来是血腥的。
    皇权家自诩名门之流,不会在明面上动刀动枪,但是暗地里花招都不少。
    更不用说本来家族性质就是带点黑的司徒家,争夺家主之位的战争肯定更加血型跟残忍。
    所以。
    赫筝嬅从不相信司徒麟那副笑容像天使的模样是他的真实面。
    他只是为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样子,才露出了无害的面容伪装自己,因为这样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跟戒备。
    但现在司徒麟在她面前露出了这样一面。
    赫筝嬅心中也不禁警惕起来。
    她紧紧盯着司徒麟,敛眉问道:“你笑什么?”
    司徒麟下巴微扬,英俊的脸庞上带着一抹张狂的笑意,挑眉道:“我只是好奇,我要是回答说,我爱着夏岚歌,也就是你们的皇权瑾,你会是什么反应?”
    “……”
    “震惊吗?还是愤怒?或者直接阻止我跟我姐见面?”
    “……”
    “不过如果你真的打这样的算盘,我也不怕,皇权家的确是家大势大,不过我要是想做什么,可不会管这些,哪怕是粉身碎骨,我也要试一试。”
    “……”
    赫筝嬅静静地听着。
    她看着司徒麟脸色揶揄又冷肆地笑容,心一点点地变沉,说:“其实这个答案我早就知道,我听小宝小贝提起过,你很在乎瑾儿,对她的感情更是超乎了寻常姐弟。”
    “呵呵,你不必说的这么委婉。”
    司徒麟笑了笑,直言道:“不是超乎寻常姐弟,我就是爱她,不是亲情之间的爱,我是将她当做爱人一般爱着。”
    “……”
    赫筝嬅神情凝重,道:“但你应该知道,瑾儿爱的人是厉封爵。”
    “我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爱瑾儿?”
    “为什么我姐爱厉封爵,我就不能继续爱她了?”
    赫筝嬅的话似乎戳中了司徒麟某个点,他神色一厉,冷笑起来,说:“我跟我姐呆了十几年,论时间,我比所有人都要早,我爱了她十几年,就算跟厉封爵比,我也不觉得我对我姐的爱逊色于他!”
    “……”
    赫筝霖看着司徒麟偏执的模样,心中感慨又复杂。
    她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也不擅长插足别人的感情问题。
    但看到司徒麟如此偏执几乎疯狂的模样,她还是忍不住担忧,说:“可是你要明白,你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结果?”
    司徒麟闻言,不禁嗤笑一声。
    他瞥了赫筝嬅一眼,眼底带着一抹揶揄之色,道:“谁跟你说我要什么结果了?我愿意爱她,愿意将一切都给她,这是我自愿的,我从未期待过我姐能回应我什么。”
    哪怕当初最疯狂的时候。
    司徒麟的想法也是将夏岚歌带离厉封爵身边,目的只是不希望她继续被那个男人伤害。
    至于夏岚歌能不能爱上她。
    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
    只要他能一直陪在她身边,这就足够了。
    而在六年后。
    应该了他姐还有孩子们的开导,司徒麟更是没有别的想法了。
    他只想留在她跟孩子身边,只要能看到他们开心快乐,对司徒麟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
    “……”
    赫筝嬅不知道司徒麟这番话是真是假。
    但她觉得很难理解。
    难道这个世上真的有不求回报的爱情存在吗?
    哪怕是皇权帝一心一意对她好,也是希望她能做出回应的,而司徒麟全心全意向着瑾儿,竟然还什么都不图?
    不对等的感情,是最容易让人走向极端的。
    “赫女士,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不等赫筝嬅开口,司徒麟便一针见血地说道:“你不就是担心我因爱生恨,对我姐做些什么事然后伤害到她不是吗?”
    “……”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
    “如果想做,我曾今有大把的机会,该做的早就做了。”
    当初夏岚歌被困在司徒家,那时候不管是厉封爵还是陆辰澜都不知道她的下落,要是他真的只是想要占有,早就得手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如果他姐能爱上他,他当然愿意把命都交给她。
    可要是不爱。
    也没关系。
    只要别排斥他,让他留在她身边就好。
    厉封爵那么小气善妒的男人如今能够允许他留在他姐身边,也是知道他不会再对他姐动手,至于赫筝嬅,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又因为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有这样的担忧也是正常。
    再加上她是他姐的生母,司徒麟也不太想跟她撕破脸。
    “……”
    司徒麟的想法实在有些颠覆赫筝嬅的三观,深爱着瑾儿,又不求回报,只要能让对方幸福就行。
    这样的想法太过高尚了。
    不求回报的爱意,说明那人的胸襟跟思想早已经脱离了寻常人的范畴。
    那是圣人。
    因为只有圣人,才能做得如此完美。
    可司徒麟不是圣人。
    他明明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而且真是圣人的话,是不可能当上司徒家的家主的。
    那是司徒麟撒谎了吗?
    又不太像。
    因为司徒麟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十分坦荡,就算他是会伪装,可是一直待在瑾儿身边,封爵难道就不会看出端倪来?
    但封爵并没有阻止司徒麟见瑾儿。
    哪怕两人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似乎也是默许的态度。
    她不相信厉封爵不知道司徒麟爱着瑾儿,但知道却还是默许了,说明厉封爵是信任司徒麟不会乱来的。
    难道。
    他真的只是一心想让瑾儿开心幸福?
    赫筝嬅觉得自己对司徒麟渐渐地有些改观了。
    这个青年身上具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时而干净纯粹如同天使一样,时而邪肆冷厉如地狱修罗。
    本以为。
    纯良友善只是他掩盖本性的伪装。
    可听了司徒麟的这番话后,赫筝嬅又觉得,这这种完全不同的人格都是司徒麟。
    善良的是他。
    残忍的也是他。
    或许。
    他的本性中残忍是居多的,但是,他一定是将内心最温柔最阳光的一面留给了瑾儿。
    “唉……”
    赫筝嬅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淡声道:“你们年轻人的感情,我实在是不懂了。”
    “不懂就算了。”
    司徒麟无所谓的耸肩,道:“谁也没规定一定要懂别人的心思,你想怎么想都随你,只要别妨碍我就行,你是我姐的生母,我希望能一直尊敬你。”
    如果非要想不开,做什么离间的蠢事,那他会怎样就说不定了。
    “呵呵……”
    赫筝嬅不禁笑了声。
    她饶有趣味地看着司徒麟,忽然问了句,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虽然她能感觉到司徒麟对她客客气气,但是彼此间始终隔了一条线似的,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界限。
    司徒麟扫了赫筝嬅一眼,眉梢一扬,道:“反正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跟你打太极,我对你喜欢说不上,因为我始终觉得我姐跟你们牵扯上没什么好事,但你是她生母,我愿意尊敬你。”
    “呵,你倒是坦诚。”
    赫筝嬅觉得司徒麟挺有意思的。
    说话直接。
    不拐弯抹角。
    “因为已经把话摊开说了,再弯弯绕绕没意义。”
    司徒麟笑眯眯地看着赫筝嬅,说:“当然,你要是想听奉承话,我也说得出来。”
    “不必了。”
    赫筝嬅直接拒绝。
    她轻呼了口气,笑看着司徒麟,说:“我这次找你,只是想要确认你的想法,如果你不会对瑾儿造成伤害,我自然也不反对你跟她来往。”
    “感谢你的体谅。”
    司徒麟笑道。
    “不过……”
    赫筝嬅忽然话锋一转,她真心地看着司徒麟,说:“不求回报地爱着一个人是很辛苦的,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放下对瑾儿的感情,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
    “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
    司徒麟也认真看着赫筝嬅,说:“有些人觉得两个人相爱是幸福,有些人觉得钱权两握是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我姐跟孩子们一生无忧。”
    “真是高尚呢。”
    赫筝嬅道。
    “你在讽刺我吗?”
    “不,我在夸赞你。”
    “好吧。”
    司徒麟耸肩,道:“既然咱们达成共识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先行一步,告辞了。”
    说着。
    他便转身朝凉亭外走去。
    赫筝嬅也没有阻止,静静地看着司徒麟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
    而在司徒麟走得没影后。
    赫筝嬅长长地呼了口气,确定司徒麟对瑾儿没威胁,她心中悬着的大石也总算能够落下了,说实话,她也蛮欣慰的,在瑾儿身边能有什么多优秀且深情的人守护着她。
    本来因为她流落在外,赫筝嬅总是怕她受欺负,受委屈。
    可现在看来。
    那孩子也是在爱的环境中长大的。
    所以才能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优秀的品格,也大概是因为这些品格,才能让这些优秀的人聚集在她的身边吧。
    良性循环,说的就是这个。
    赫筝嬅定了定心神,也准备离开时。
    忽然。
    从一旁的景观后走出一个男人。
    !!
    光是看到人影,赫筝嬅还惊了一跳。
    正当她准备喊人时,凭借着依稀的月光,赫筝嬅看清楚了那人的全貌。
    皇权帝。
    “你怎么在这儿?”
    见是皇权帝,赫筝嬅不禁皱眉。
    这人不是还在跟那群亲戚聊什么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见你跟那司徒麟的跑凉亭来,就过来看看。”
    皇权帝也没有跟赫筝嬅遮掩,坦然回答道。
    “……”
    赫筝嬅一听,眉头直接拧在一起。
    她不认可地盯着皇权帝,说:“你不会一直在偷听我们的对话吧?”
    偷听二字皇权帝可不认。
    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会偷听?我是正大光明地听。”
    “呵。”
    死鸭子嘴硬。
    赫筝嬅懒得跟这人争辩什么,就准备离开。
    但是刚走两步,皇权帝就出声道:“你真的相信那小子的话?”
    “……”
    赫筝嬅一听,脚下一顿。
    她回头看向皇权帝,看着他脸上别有深意的神色,心中警铃大作,赶紧道:“你不会想干什么吧?”
    皇权帝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道:“我早就察觉那小子对瑾儿不是一般的姐弟感情,结果还真是包藏祸心,瑾儿对他不设防,如果他想对瑾儿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实在太过危险了些。
    “所以呢?”
    赫筝嬅眯眼问道。
    皇权帝直直地看着她,说:“我不能让瑾儿身边出现危险。”
    “你要对司徒麟动手?”
    赫筝嬅声音拔高几分。
    “我会抹去痕迹,不让瑾儿知道。”
    “你敢!”
    赫筝嬅厉声道。
    “……”
    见赫筝嬅冲自己吼,皇权帝还有些意外。
    虽然他跟赫筝嬅经常有意见相驳的时候,但是大部分时间这人都是头一扭,懒得跟他继续说下去。
    像是这么明确的表态,在皇权帝印象中,还是上次跟他一起争辩瑾儿的时候。
    但瑾儿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她在乎没任何问题。
    司徒麟跟她可没什么关系。
    她怎么也这么上心?
    皇权帝眉头一蹙,说:“难道你希望瑾儿出事吗?”
    “瑾儿根本不会出事,但是你一出手,她会不会出事就不一定了。”
    赫筝嬅有些气恼地瞪着皇权帝,将压在心里许久的话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总是擅作主张,将自己自以为是的好强加在别人身上,这样你除了自我满足还能得到什么?你真以为别人能开心吗?”
    说完。
    赫筝嬅又强调一遍,道:“我再说一遍,不要动司徒麟,除非,你想跟瑾儿父女反目!”
    留下强硬的话。
    赫筝嬅掉头就走。
    皇权帝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了好一会儿后,才笑出了声。
    跟瑾儿呆一块儿久了,她真是变了不少。
    不过。
    皇权帝却也很高兴,比起每次争执一言不合就将自己关起来不说话的赫筝嬅,这个表达出自己的看法,态度强硬的她更让他欣慰。
    只有她肯将自己的意愿表达出来,他才知道该怎么做。
    不动司徒麟吗?
    其实也行。
    但必要的监视还是要有,有句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不对司徒麟下手,但也必须防着不能让那小子对瑾儿做出不利的事。
    ……
    皇权凛回到自己的宅子。
    佣人们赶紧凑上来给她嘘寒问暖,分外殷勤。
    皇权凛朝那些佣人扫了眼,态度温和地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们不必伺候我,都去休息吧。”
    “好。”
    佣人应道:“要是小姐有什么吩咐,告知我们一声就行。”
    “嗯。”
    皇权凛应下。
    随后就朝着楼上走去。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她还要慢慢消化。
    从龙国回到皇权家,跟司徒麟的相遇,再到跟皇权家的人斗法,随后又是跟老徐的争执,最后家宴上夏岚歌的大放异彩,一件件事全部在皇权凛的脑海中划过。
    她是人。
    也会累。
    各种事情接踵而来,最大的难关即将逼近,可是她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老徐走了。
    跟那个内鬼的联想也就断了。
    今后要是真的走到了要被赶出皇权家的局面,她到底该怎么办?
    皇权凛一筹莫展。
    真累。
    她也希望能找个人依靠。
    至于依靠的人。
    脑海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就是司徒麟。
    但一想到司徒麟下午跟皇权玥有说有笑,宴席上又跟夏岚歌谈笑风生,皇权凛心中就堵得慌。
    为什么那个男人不能始终看着她呢?
    不要看其他人。
    不要跟别的女人说话。
    明明只要看着她一个就行了!
    皇权凛从未对某个人产生过这么强烈的占有欲,下午皇权战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
    说她跟司徒麟发短信的时候联系一直带着甜蜜的笑。
    甜蜜?
    只是发个短信而已,她就那么高兴了吗?
    老徐让她不要相信司徒麟,说那个男人是别有用心。
    皇权凛的理智也再告诉自己,司徒麟身上的确存在很多疑点,可是她又不愿意去多想,总想着自我麻痹,告诉自己司徒麟的心事向着自己的。
    因为他们有着相类似的经历,都是寄人篱下。
    他应该很明白她此刻的处境跟痛苦。
    而且。
    司徒麟对她的一点一滴,皇权凛也不觉得是假的,因为他的眼神看起来是那么真挚。
    皇权凛躺在床上。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里面的短信栏。
    跟司徒麟的聊天是下午他们来皇权家的时候,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皇权凛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本以为今晚上能够跟司徒麟见见面,说说话来着。
    结果别说见面聊天了,那个男人竟然连短信都舍不得给她发一条。
    估计早就忘记她是谁了吧?
    说不定这会儿还跟皇权玥有说有笑。
    皇权凛心中郁闷之极。
    她将手机狠狠丢到一边,心中将司徒麟狠狠痛骂起来。
    该死的混蛋。
    擅自的搅乱她的心湖,结果又甩手走人。
    混账东西。
    坏东西!
    就在皇权凛骂得正酣的时候,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皇权凛一怔,立刻又将手机拿过来,定眼一看,竟然是司徒麟发过来的。
    而他发来的短信也不是什么甜言蜜语或是道晚安之类的,只是留了一句很简短的话。
    “朝窗户看看。”
    “嗯?”
    看到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皇权凛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但下一秒。
    她脑海中灵光一闪,都顾不上穿上鞋,便起身奔到窗户边去,朝下一看,竟真的看到一个青年站在她窗户的正下方,双手插袋,冲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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