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说的任务?”
    诸葛无法认同,瞒着他没问题,但有什么任务,能比覆灭组织更加重要?
    他转过身放下酒杯,“你想过没有,与我合作,可以极大幅度的加快覆灭组织的速度。组织不会永远沉寂下去, 他们还会继续行凶,还会有人遇害。”
    “但只要与我合作,就可以避免那些人的死亡。可以说,每提前一天解决他们,就提前一天解救你的国家。而这,也正是身为警察的责任吧。”
    安室透沉默,他的眼眸闪动,眉宇间流着纠结与挣扎。
    他承认, 诸葛说的是对的,每早一天解决组织,就可以早一天拯救这个国家。
    拯救她,这正是他的目的。
    可是,能跟他说吗?他的任务?
    他轻声说道,“拯救这个国家,自然是警察的责任,可维护她的稳定,也是。要想两者兼得,牺牲在所难免。”
    “维护她的稳定.....”
    诸葛喃喃着,这就是不能说的原因?
    他的脑海里似是起风了,那大风卷起了所有的线索,渐渐的梳理出了整件事的脉络。
    安室透是公安部的人,负责的是国外势力的清除,调查,也兼职维护内部的稳定,以及非法组织的排除。
    他潜入组织,说明这个国家早就注意到了组织的存在。但看警视厅面对药师町事件的态度, 又不像是早就知道。
    所以这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那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保密,不敢进行全面的清除?
    以这个国家的实力,或许难以将组织连根拔起,可凭借一个国家的力量,将他们全部扫出这个国家,不是难事。
    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他们有顾虑。
    今天之前,不,直到刚刚为止,诸葛都想不明白,这个顾虑是什么。
    但现在,他全都明白了。
    他们在害怕,害怕对组织动手,会导致国家大乱,导致政府的公信力崩塌。
    这种担忧,是不是太过荒唐了,一个邪恶组织而已, 毁就毁了, 怎么会牵连到国家的根基。
    可诸葛知道, 那是绝对有可能发生的事。
    甚至早在没有遇见安室透之前,他就看见了那种未来,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证据,也无法跟任何事联系在一起,因此被他塞到了脑海的角落里。
    但现在,他想起来了,也连起来了。
    早在之前,在七宫家时,他就与七宫寺郎谈及过黄昏别馆的世纪丑闻。
    一群政客财团高管,掌握着这个国家命脉的一群人。
    在乌丸莲耶传出死讯后,如同肮脏的野狗般,套着优雅的皮闯入黄昏别馆,对馆内的所有藏品进行拍卖似的分食。
    可实际上,乌丸莲耶只是假死,为了避开杀人的罪责。但见到他们丑恶的嘴脸,实在难以接受自己的藏品被这样的一群人瓜分。
    他似地狱的魔鬼,又一次的重返人间。
    他的出现,震撼到了馆内的所有人。
    在药物的致幻作用以及魔鬼的承诺下,他们发了疯似的进行着野兽的行径,等到还活着的人清醒过来,看见的,是地狱般的场景。
    他们人人沾血,与乌丸莲耶一样,犯下了难以原谅,无法回头的恐怖罪行。
    这些活下来的人,为了能够继续“活着”,与乌丸莲耶进行了交易。
    他们互相保密,也难免互相包庇。
    这恐怕是黑暗组织发展初起,能如此顺利的原因之一。
    如今,四十多年过去了。昔日活下来的人,若是还在政界,还在财团内,必定已登临高位。
    若是无法令他们安心,就算是公安部的行动,也会处处受阻。
    若是无法解决乌丸莲耶,就算覆灭了组织,昔日的真相也会被公布。
    若是叫这国家的民众知晓,他们捧上去,所支持的高光政客,他们的老师,他们的同事,他们的友人。
    曾是那般的疯狂邪恶,为了一己之私,为财物,为了前程,不惜跟魔鬼做交易,这个国家会如何?人们还会相信这个政府吗,那时,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吧。
    意识到这个可怕的后果,诸葛知道,想要空口白牙的说服安室透倒向他是不可能了。
    不过,事情反倒变得简单起来了。
    “乌丸莲耶,就是那个组织的boss。而那个卧底的,所谓不能说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亦或者,找到那份合作者名单,销毁所有的证据。”
    “你.....”
    安室透整个人浑身一震,他张大着嘴,满眼的惊骇。
    那些养气功夫,卧底的伪装修养,在这突然的真相面前,变得比玻璃还要脆弱不堪。
    这些话已经超越他的认知了,怎么回事?
    刚刚为止,明明一切虽然像是要脱离掌控,但起码还能勉强的保持着平衡。
    可现在,形势突然就一面倒了。
    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他的任务,他会读心术?
    明明这些事,如果不是知情人,就算是猜也猜不到的.......
    他捏着自己的脸,利用疼痛与触感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可他的手臂,小腿,还在颤抖。
    那种被看破的恐惧感,甚至比之前被猜到身份时还要猛烈。
    因为那不单单意味着他会死。更意味着,真相会被曝光。
    他们的行动,将变得没有任何的意义,国家会陷入混乱,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
    “乌丸莲耶的位置,合作者的名单。这些我都可以帮你,但只要我帮忙做到其中的任何一件事,你们就必须要跟我合作!”
    话说到这里,所谓的不拆穿的默契已经没必要保持下去了。
    事态其实是有些超脱诸葛的控制的,他没想到,今晚来这里,会得知安室透的卧底任务。
    他的原意,只是想动摇安室透的信念,让他越过黑田兵卫与他合作,或者提供一些能够动摇黑田兵卫的证据。
    但这样更好。
    安室透挂着苦涩的笑,无奈地点头,他没有拆穿诸葛封魔的身份。那种程度的威胁,在诸葛说出他的任务后,已经上不了台面了。
    “只是,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组织的boss是乌丸莲耶,以及合作者名单的事.....”
    “早在之前,我就调查过黄昏别馆的事,那里变成展览厅,也是我一手促成的。通过那里,我得知了四十多年前的世纪丑闻,也借此确定了,乌丸莲耶当时还活着,并且组建了黑暗组织,以及与那些幸存者交易的事。”
    听见这些话,安室透茫然。黄昏别馆他去过,四十年前的事也有所了解,可原来,那里能挖掘出这种深度的真相吗?
    又一次,他对自己的调查能力产生了怀疑。
    第一次也是面对诸葛,在乌诺瓦国时,他那叫人捉摸不透的态度,让他首次明白了,什么叫棘手的人物。
    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克星,以封魔身份的初次见面,就给他来刀狠的,更是为身份暴露埋下祸患。想着这些,安室透意识到不能再待下去了,那可能会对自己的心态产生不可逆转的打击。
    他脱下酒保的马甲去了酒吧后方。
    “抱歉,砂夜子小姐,今晚可能没办法在这里工作了,有紧急的事要回去处理。”
    “诶~~~”
    只听见两三声失望的长音,砂夜子跟着他出来,等见到诸葛,她了然道:“好吧,那明天会回来吗?”
    “可能吧,我会尽快处理的。”
    安室透心中哀叹,可以的话,他愿意用在这里打工一年,换取诸葛今晚没来。
    “诸葛侦探,我就先回去了。”
    他离开之后,砂夜子回到了吧台。
    依然是那袭酒红色的紧身长裙,那开衩的裙边风情,叫许多男性客人双眼放光。但又见到佩刀的诸葛,实在没胆气上来搭讪。
    “看样子我们的酒保君也不简单呢....”砂夜子靠着吧台,手掌托着下巴眼神迷离的看着诸葛,“能跟我也说说吗?很好奇呢,许多故事。”
    诸葛喝下杯里的威士忌,纵情一笑,“下次吧,有时间会再来的。”
    “嘁~”砂夜子撇撇嘴,转过头去不在看他,“走吧,走吧,臭男人。”
    诸葛哈哈笑着离开了酒吧,今晚这顿酒,喝的真的是太爽快了。
    看来有时候小酌两杯,也不错。
    安室透回去,是联系他上司去了,这点不用想。
    那么要不要明天再去警视厅,拜访拜访黑田兵卫?
    如果他真的是安室透的上司,得知了今晚的事,怎么样都不可能在保持今天下午时的淡然吧?
    不过会不会不太好,那样好像是他故意去炫耀,挑衅一样。
    还是等等吧,等安室透那边传消息过来,今晚已经刺激的他们够狠了,可别适得其反。
    诸葛是这样想的,而这一等,就是两天。
    这两天他跟美琴去看了夕阳,吃了麻婆豆腐,荡了秋千,又在树下午睡了一小时。
    也跟灰原哀一起,去了米花中央医院,探望了柯南,听那三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山洞中的重重惊险,过的不可谓不充裕。
    也在安室透休假的第二天夜晚,还是在砂夜子酒吧。
    再次见面,安室透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帅气与潇洒,与女客人们聊天调情,逗得她们眉欢眼笑。
    等到奔着他来的客人酒过三巡,依依不舍的离开,他才擦着杯子与诸葛说道:“可以,他同意了,只要你能帮忙找到合作者名单。”
    这个结果,诸葛并不意外,在他揭穿安室透的卧底任务之后,合作的主动权就已经易手了。
    这两天的时间,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对他展开了全面的调查,好分析合作时的利害得失。
    现在安室透这么说,表明他们已经想好了,与他合作,是利大于弊的。
    但要诸葛说,这一切都是浪费时间,与他合作,利大于弊这件事,根本就不需要调查。
    他是组织的敌人,也非组织派来的卧底,这点在确认了安室透的身份,并且猜出他的任务目标之后就可以确定。
    既然如此,有什么理由不与他合作?
    担心他乱来,影响到他们的计划?别开玩笑了,合作也只是说是合作而已。
    诸葛所谓的合作,是掌握安室透这个卧底,他将参与行动的计划,是要的指挥权,而非加入。
    虽然感觉这点不用提,但以防万一,诸葛还是确认道:“所谓的合作,并不是指的加入调查小组,被人指挥,这点你们应该知道吧?”
    安室透说道:“知道的,到时可别派我去执行必死的任务啊,诸葛侦探。”
    他笑着打趣,看样子已经完全走出了被诸葛掌控的恐惧。
    也是,作为敌人或对手,诸葛给人的压力是无与伦比的。可一旦跟他达成和解,成为合作者,那种安心感,又是前所未有的。
    “计划顺利的话,恐怕不需要你动用武力。不过既然谈妥了,且跟我想的内容分毫不差,那看样子,你的上司果然是黑田兵卫吧?”
    诸葛笑着说道,“不然要是换成别人,就算是合作,也不会那么轻易的给出指挥权。只有他,被我拒绝过的人知道,想让我做棋子,是不可能的。”
    管理者都是贪婪的,何况涉及到一个国家的大事。
    只要不是没有可能,都不会让一个外人插手进指挥层,除非与他谈条件的人知道,只想着利用他,是不可能达成合作的。
    而诸葛除了与黑田兵卫谈过这些,可没与其他的指挥层搭过话。
    “这我就不知道了。”安室透只是给他上了杯威士忌,“对了,他还让我问你,类似正义之心的东西还有没有,或者像是你那块手表一样的特工道具,那些都可以成为对抗组织的助力。”
    诸葛失笑,“好像还没开始正式合作吧?这就要薅我羊毛了?”
    安室透感觉也不合适,但他只是传话的,不管拒绝与否,得到回应,任务就算完成了。
    “这是一些嫌疑人名单,想来你会用得着。”
    诸葛疑惑的看着他,名单呢?
    安室透指了指他事务所的方向,“来上班的时候,顺手放到你的邮箱里了。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在这里交给你吧。只是谈话还好,若是还给你东西,那就真的太显眼了。”
    见诸葛没话说,安室透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嘿嘿,赢了一小手。怎么说呢,舒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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