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们真的不出兵吗?”明哲开口道,他心中有些不安,固安镇是他眼睁睁看着逐渐成长起来的,有一种特殊的情绪在其中。
    诸葛明远看着跨上战马的诸葛流苏,道:“他自己的仇,自己去报。”
    “长风部落这一次虽然折损了一千多名骑兵,但至少还有一千五百名精锐骑兵,他们加起来不过六百人而已,此番前去……”明哲没有继续说下去。
    诸葛明远没有抬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看向逐渐走远的固安镇兵:“也是他自己的骄傲,但凡他坚持一点,我也会派出无双营,是他自己不想让我出兵啊!”
    明哲这才幡然醒悟,诸葛流苏从一开始,就没想依靠无双营,他与大人之间的反复,不过是撇清了无双营的责任而已。
    固安镇的仇,由固安镇兵亲手来报,这是诸葛流苏作为镇守给固安镇的一个交代。
    诸葛明远看向了明哲:“去吧!”
    明哲默默的卸下了无双营的专属战甲,纵马朝向诸葛流苏追逐而去。
    ……
    诸葛流苏一马当先,身后便是一百亲卫和五百镇兵。
    纵然不久前方才经历了一场血战,一些镇兵身上的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但是这一行,他们觉得分外的痛快。
    马蹄之声响彻,诸葛流苏策马转身。
    “镇守大人,天武族一百战士携三百战马,愿听从大人号令,为逝去的老村正和战友报仇!”卓然身穿皮甲,背负大弓来到了他的面前。
    诸葛流苏看着卓然和他身后的天武族战士,这一百名天武族战士,当是眼下他们最强的战斗力,也是仅剩的战斗力。
    “老村正的血不会白流,固安镇不会白白承受这份冤屈!”
    他朝向身后尚没有战马的镇兵挥手:“上马,出发!”
    固安镇兵原本就有百余匹战马,如今长风骑兵又丢下不少,全部被征用,也刚好足够让每一名镇兵都拥有一匹。
    马蹄阵阵,七百人浩浩荡荡朝向西秦帝国进发!
    ……
    皇宫大殿,刘冲坐在无数人瞻仰羡慕的大殿之上,他的左侧,是以宰相李长史为首的文臣阵营,右侧则是诸葛知白为首的武将阵营。
    定北侯就在诸葛知白的身后,作为大源帝国武将的第二人,定北侯拥有的权利不可小视,尤其是定北军已成气候,绝对是诸葛家镇南军的一大制掣。
    “陛下!”李长史整理了衣衫,从队伍中走出,躬身道:“定北军无双营指挥使诸葛明远擅自出兵固安镇,眼中扰乱了定北军的部署,其罪当诛,还请陛下降罪!”
    诸葛知白眼皮未抬,仿佛李长史口中所弹劾之人与他没有丝毫关系。
    刘冲坐在龙椅上,将下方众臣子的表情尽收眼底,然后落在了定北侯朱千烈的身上。
    “朱卿,此事当真?”
    定北侯横移一步,躬身回应:“回陛下,无双营离开之前,曾递报给臣官文,但未经臣批复,便已经离去。”
    刘冲双目微眯:“无双营是定北军的王牌劲旅,私自调派的确不对,但明远这孩子从小在朕身边长大,怎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李长史继续说道:“陛下明察,诸葛流苏继任固安镇守以后,与原镇守国修所在的国家怨恨不浅,前些日子国家联合长风部落与陌阳的江湖势力一起进攻固安镇,无双营前去,便是为了此事。”
    “虽然出发点没错,但终究是坏了军中的规矩,陛下明察秋毫、奖罚分明,还请酌情降罪,否则此风气一旦盛行,部队还如何约束将士?”
    “兵部尚书何在?”李冲看向了一侧的诸葛天涯,也就是诸葛知白的大哥。
    诸葛天涯轻轻咳嗽了一声,也踏步走了出来:“臣在!”
    “你且说说,若宰相适才所言非虚,按照大源兵律,诸葛明远该如何处理?”刘冲看着他问道。
    诸葛天涯沉默了片刻,如实道:“回陛下,按照大源兵律,擅自调兵之将,该问斩!”
    刘冲看向诸葛知白,他只是低着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连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诸葛天涯却继续说道:“但诸葛明远此行确因守护国土,虽然有过,但也有功,加之其身有爵位,可从轻处置。”
    “臣以为,可免去死罪,但其无双营指挥使之职应当革去,以儆效尤。”
    “哦?”刘冲没有表态,却只是带着几分质疑。
    诸葛天涯继续道:“当然,其爵位也当免去,贬为庶民!”
    说完这句话,他看了一眼左前方的诸葛知白,便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刘冲深吸一口气道:“你是明远的大伯,如此处置,却也没有丝毫偏颇!”
    他右手轻轻按了按龙椅的把手,终于将目光落在了诸葛知白的身上。
    “知白……”
    诸葛知白终于抬头,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陛下!”他躬身行礼,然后转头在李长史等人身上一一扫过。
    “一个月前,固安镇国家伙同游丰部落入侵,被诸葛流苏率领镇兵和前往运送煤炭的五百无双营战士击溃!”
    “那一战之后,国家退走陌阳,游丰部落献出赔偿,此事暂且作罢!”
    他平静的眸子里有一道精芒一闪即逝。
    “固安镇与司马家的火锅,如今盛行京都,相信陛下也有所耳闻!”
    “此外,煤炭的出现,让定北军和云都福泽巨大。”
    “我听说,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还鼓捣出一个鬼手街,这些我们都暂且不提!”
    他转头看向了脸色有些难看的李长史,继续说道:“三日前,我儿冒险前往陌阳,打探国家消息,准备将这个叛国的家族消灭。”
    “但行踪却先一步被国家知悉,国家再次联合长风部落,陌阳的江湖势力,入侵固安镇!”
    “同时派出高手,截杀诸葛流苏!”
    “据说那一场战斗,固安镇三大产业尽数毁灭,两千镇兵折损严重,剩余不过五百人!”
    “除此之外,固安镇平民百姓也损失惨重,一个叫做天武村的村落,连村正都被长风骑兵斩杀!”
    诸葛知白虽然没有去过固安镇,却对所有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像是诉说着一个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却让李长史的脸色越发难看。
    诸葛知白眉头一挑,分毫不让的与李冲的目光对视在了一处,淡淡的继续说道:“还据说,那一场战斗足足坚持了将近六七个时辰,直到……明远率领无双营赶到。”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真正的杀招所在。
    定北侯眉头紧皱,诸葛知白果然厉害,这一番言语,怕是陛下有意偏颇也做不到了。
    诸葛知白的目光在周围众臣身上一一扫过:“明远是有罪,但他若不去,固安镇将会成为一座死镇!”
    “两千镇兵,数万镇民一个都不会留下!”
    “六七个时辰?”兵部侍郎踏步走了出来,躬身道:“舂陵县,没有收到救援的消息吗?其他几个相邻的镇子呢?”
    诸葛知白笑道:“听说,战场打扫完毕后,县令庞龙海带着五千舂陵县镇兵匆匆赶到,当然,还有大批的物资、银钱等补偿!”
    “哼!”刘冲猛地一掌拍击在了龙椅上。
    下方除了诸葛知白、李长史之外,所有人都跪倒在地。
    刘冲看了李长史一眼,声音逐渐转冷:“李长史,当初你推荐的合适人选,就是这样做县令的吗?”
    李长史急忙躬身道:“回禀陛下,庞龙海担任空州财司时贡献甚大,才华众人有目共睹,但却并非武将出身,延误战机也属无心之失,还请陛下明察。”
    “明察?”刘冲冷笑道:“固安镇遭逢如此大难,你让朕明察?”
    李长史继续道:“陛下,定北军先前与北燕一战,诸多流民流离失所,附近州郡在收留难民的过程中,唯有舂陵县没有空州的拨银,便独自容纳了七千流民。”
    这是当初流民安置完后,空州传递过来的官文,李长史也引以为傲。
    如今希望此事能够平息一些陛下的怒火。
    诸葛知白却淡淡道:“据说,那七千流民,全部都安置在了固安镇,而且,固安镇没有收到半分舂陵县的拨银!”
    刘冲豁然站起身来,伸手指向了李长史:“你还有何话说?”
    李长史跪倒在地:“臣没有了解情况,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刘冲恨得咬牙切齿,朝向一侧的太监道:“传朕旨意,舂陵县令庞龙海延误战机,推卸责任,便为庶民,永不录用!”
    诸葛知白闻言眉头跳了跳,陛下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以庞龙海之罪,绝不可能活命。
    刘冲双目微眯:“传旨固安镇守诸葛流苏,即日回京复命,此子大才,留在固安镇做个镇守,倒是屈才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诸葛明远胸怀大意,功过相抵,便就不赏不罚了!”
    陛下还是陛下,这一手平衡之术,用的巧妙。
    诸葛知白拱手道:“多谢陛下,不过固安镇那边,暂时还是不要传旨了,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诸葛流苏带着剩下的镇兵和部分镇民,已经进入西秦帝国了。”
    “什么?”此言一出,所有人纷纷大惊失色。
    连同定北侯也忍不住浑身剧震。
    诸葛知白继续道:“长风部落,血债需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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