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朗听着却觉得新罗的局势与大周有诸多相似之处,都是世族林立王权积弱,都有想做中兴之主而不得的帝王,也有b所有人都要活得长的宗老。
    只是新罗王室与金家的关系势成水火,大行皇帝在世时却跟长孙项明的关系很不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称得上是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长孙项明历经四朝不倒,树大根深不动如山,现在钟太后和顾旻仍对其多有倚重,是个早就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
    昔星河仍旧斜靠在椅子上,他问程朗「但若是按照小叔的说法,是长安城里有人要置金元正於死地?」
    「就算杀人也总得有个缘由吧?」善熙填饱肚子之後有了思考的力气,她接着昔星河的话道「金大人能跟什麽人结下这麽大仇怨?」
    「他不是挡了别人的道,就是知道了什麽不该知道的东西。」昔星河若有所思,又问程朗「之前那个刺客说金元正是服毒自尽的,什麽人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去死?」
    程朗反问昔星河「以世子对金大人的了解,他可像是心存死志毫不惜命的人?」
    昔星河彷佛听到了什麽极为荒谬的事情,不禁一声冷笑「这种把自己的利益和性命看得b一切都重要的人,不会因为一时想不开就去死的。」
    金元正一生汲汲营营,眼看就要爬到金氏族长的位置了,怎麽可能抛下即将到来的泼天富贵,在场的三人都感到十分不解。
    「那刺客不一定就说的是实话,也许他故意诓咱们呢?」善熙在长安待了月余,口音已经有点儿变了。
    程朗却摇了摇头,根据仵作的说法,金元正中的也不是什麽无色无味的奇毒,而是最常见的砒霜。这能令人七窍流血当场暴毙的分量,金元正不可能是无知无觉误服下去的。
    话说到这里,大家都没有了头绪。
    昔星河在程朗离开前递了一封拜托他转交给程逸,程朗拿着这轻飘飘的信笺觉得挺烫手。
    程逸的母亲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心地又极好,程朗虽年幼失祜,在她的看护下从没有受过任何委屈。程朗对长兄如父这件事不一定有多麽深刻的感受,但长嫂如母却是真的。
    现在昔星河这小子要把程逸拐走了,自己还在当中帮着穿针引线,这事儿怎麽想他都觉得有点儿心虚。
    此时的镇国公府里,程逸正在跪祠堂,前因後果却要从那日程逸被送回程府之後与程夫人的那一番长谈说起。
    知子莫若母,程逸这段时间的变化程夫人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几句话就说得程逸掉了眼泪。
    程夫人与程逸说话的时候镇国公躲在门外听壁脚,虽没有当场发作,但母子两人的话他是听得一清二楚,一个字也没落下。
    镇国公当时就惆怅了。
    程朗这个小王八蛋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云霁跟他翻脸也就算了,程逸这好好的怎麽也走了这条邪路?
    之前明明还好好的,跟钟家姑娘就差拜堂这最後一哆嗦了,现在算怎麽回事?老程家这是要断子绝孙呐。
    镇国公一个人躲在书房里长吁短叹了半天,全然忘了程朗是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程朗如果是小王八蛋,那他自己是什麽?
    程朗派人来跟程逸报过信,叫他不要担心昔星河,老老实实在家等着。程逸晓得兹事t大,也没上赶着去添乱,每天在书房里念书。
    这日趁着程夫人去了靖南侯府赴宴,憋了好几天的镇国公终於向程逸发难。一本书看了三天也没翻页的程逸被请到了祠堂。
    镇国公声如洪钟,吼道「逆子!还不跪下!」
    「给我把门打开!」程夫人在镇国公府的祠堂外面喝道。
    这日程夫人本来正在跟靖南侯夫人等人打马吊,做好了清一色就等着单吊一张八万,而且之前已经连着自摸了两把,手风旺得其他三家牙痒痒。
    结果家里的下人突然跑来禀报说世子被押到祠堂去了,程夫人当即扣了牌说了句回来再打就急匆匆地走了。
    留下另外三位夫人面面相觑:要不要看看牌?
    程夫人带着程颖一路直奔祠堂,看到紧闭的祠堂大门和外面院子里站成一排的下人心里立刻就沈了下去。
    她冷冷地问道「国公和世子呢?」
    管家伸手指了指祠堂,没敢出声。
    程夫人一说把门打开,管家立马就侧身让出了一条路。
    虽然国公爷说了不准外人进去,但夫人能是外人吗?
    镇国公府里大事国公爷说了算,小事夫人说了算,但究竟什麽是大事什麽是小事,还是得由夫人说了算。
    管家在程府当差这麽多年,国公爷说了算的次数不用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程夫人一脚踹开了祠堂的大门,看得管家眼皮子直跳。
    这要是在别的人家就得治个大不孝了,祠堂里供着的可都是祖宗,但镇国公府能是别的人家吗?
    程夫人站在门口没有动,但跟在她身边的程颖早就得了暗示,门一开就立马跑到了程逸的边上,二话不说抱着自家兄长就开始哭。
    镇国公一见到程夫人立马收起了手里的鞭子,顾左右而言他道「夫人不是去靖南侯府了吗?」
    祠堂虽然昏暗,程夫人却也一眼就看到程逸被鞭子抽得浑身是伤,一颗心顿时揪成了一团,面上却丝毫不动,轻言细语道「镇国公做什麽发这麽大的火?还请了家法?」
    程夫人一边说一边慢慢走到了程逸身边。
    程逸脸色惨白一头冷汗,听到母亲的声音之後他一直憋着的那股劲儿终於松了下来,现在要不是程颖在边上撑着他怕是已经倒在地上了。
    「千错万错,都错在我这个当娘的没把儿子教好,国公爷要发火要动家法,都冲着我来就是了。」
    程夫人也不哭也不闹,只慢条斯理地说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说着就也跪在了程逸边上。
    程颖见状哭得更大声了,小丫头刚开始其实是假哭,这会儿的眼泪却是真的了,她不小心摸到了程逸的後背,被满手粘腻的鲜血给吓坏了。
    镇国公夫妇从成亲到现在,红脸拌嘴都少得很,镇国公只觉得自己的娘子哪哪儿都好,能娶到这麽个媳妇儿是程家祖宗十八代保佑的结果,两人就这麽蜜里调油地过了大半辈子。
    程夫人以退为进,镇国公哪里受得了这个,这是在拿刀戳他的心窝子。
    「唉!夫人你这是做什麽?快起来快起来,这地上寒凉得很。」镇国公连忙就要去扶程夫人起来,却被程夫人避开了。
    镇国公认命地叹了口气,冲着外面道「来人!把世子抬回去,快去请大夫!」
    拖到这会儿程逸终於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程朗答应了要帮昔星河送信给程逸,思前想後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还是应该回镇国公府亲自去跟嫂子说一声。
    虽然他大哥程源是个越老越糊涂的混账玩意儿,但这些年来嫂子却从来没有亏待过自己的,亲生母子之间的情分也不过如此了。
    「哎哟,二爷,您可回来了。」镇国公府的老门房一见到程朗立马迎了上来。
    程朗感觉到镇国公府的氛围好像不太对,问了一句「勇叔,这是怎麽了?」
    勇叔压低了声音对程朗道「也不晓得是为了什麽,小世子今儿差点被国公爷打死在祠堂里。」
    勇叔是上一代镇国公那一辈的人了,要留在镇国公府养老的,所以管程逸叫小世子。
    程朗不是外人,自然知道程逸长这麽大其实是从来没挨过家法的,他这个老哥哥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真下死手啦?」程朗也压低了声音。
    「可不是嘛,要不是夫人回来拦住了国公爷……」勇叔说起来还心有余悸「这会儿都还没醒过来,啧,那一身的血,小世子又不是你这个皮猴,哪里糟过这份罪呀。」
    说着说着勇叔就不小心揭了程朗的老底,程朗怪不好意思地乾咳了一声阻止勇叔继续说下去。
    程朗顾不得与勇叔多说,轻车熟路地往程逸住的院子走去,一路上都有下人向他问安,有的管他叫二爷,有的管他叫郎君,还有的管他叫将军,不拘叫什麽的程朗全都点头应了。
    刚走到廊下程朗就听到屋子里头传出来程颖的哭声,连忙加快了脚步推门而入。
    镇国公府里养着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军医,饶是他们见惯了战场上的血肉横飞,这会儿看着皮开肉绽的程逸也是直皱眉。
    只听其中一位姓许的大夫捋着胡子道「国公,夫人,世子身上这些都是皮外伤。若是常人上了药好好静养倒也无妨,但世子身有哮症,眼下又是秋冬交替的时节,外伤好医,怕就怕哮症一旦发作起来……」
    许大夫说着看了镇国公一眼,眼神中竟是有几分不虞「吾等看看普通外伤也就罢了,世子这情况还是得再找个精通内科的大夫。」
    这几位军医b镇国公还要年长,也是看着程逸长大的,这孩子的先天不足之症他们自然晓得,都觉得镇国公未免下手也太狠了些。
    程朗闻言掏出了自己的一方私印对管家道「安伯,打发人去仁济堂请崔言崔大夫,他认得我的印信。」
    镇国公不知道在想什麽,闷闷不乐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程夫人转过脸去悄悄地擦了擦眼角,才走过来招呼程朗「阿朗回来了。」
    程朗见程夫人落泪心里也怪难受的,连忙劝道「嫂嫂,您别忧心,崔大夫在我军中救人无数,现在又是仁济堂的当家,他肯定有办法的。」
    说着又走过去抱起了程颖,替她擦了擦脸上的鼻涕眼泪。
    程颖在程朗怀里逐渐止住了眼泪,打着嗝喊了一声小叔。
    刚才镇国公想要抱程颖,结果程颖吓得直躲。自己这个当亲爹的居然b不过程朗这个好几年都不回来的小王八蛋,镇国公的脸色更难看了。
    程朗却突然想到,最近身边的人怎麽全都多灾多难伤病缠身?难道是流年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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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来到最後一天,大家跨年夜玩得开心呀,让我们活着迈向2021吧(笑中带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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