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爸他们这么多人又要说什么?”
    饭桌上,陆叶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叶元秋问道。
    “好像又是说要卖笋还是竹子什么的吧?我懒得管他”
    叶元秋微微思忖了一下,然后挥了挥手,“别东张西望的了,快点吃饭。”
    说着,又朝一旁的彭凌云道,“凌云,你别着急,慢慢吃,吃完了再玩一会,等下跟你爸回去。”
    “嗯嗯。”
    彭凌云嘴上扒拉着米饭,脸上还挂这饭粒,嘴里哼哼唧唧的点着头。
    仿佛方才他老子彭德斌进来,根本不是在说他一样。
    “这小子就是心大。”
    陆叶在旁边看得好笑,这位童年小伙伴向来是“皮”的很,便挨打说完的话,一回头就会当做耳旁风。
    吃过饭,陆叶和彭凌云两人又回到了房间,打开电视。
    电视台频道太少,这时候倒没有什么动画片继续看,但电视剧还是有的,播放的是《包青天》,陆叶也不知道是第几部,只是稍微注意了一下,发现何家劲的展昭和焦恩俊竟然有同台演出。
    彭凌云看得津津有味,这年头各种影视剧之类的东西太少了,陆叶有些漫无聊赖,很快将整个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堂前响起的讨论声。
    堂前坐了三个人,陆火兴、彭德斌,还有一个徐福兴。
    这个就是上回分田的时候,性格看着比较和善,但其实说话颇有条理清晰的那个。
    年龄在二十八九岁上下,后世陆叶记得严处小队的队长,对方当了不短的时间。
    陆叶听得有些心痒,他感觉自从河堤的事情之后,似乎不少人尝到了甜头,动的心思比以前要多得多。
    他搬了个小板凳到了房间门口,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了看门外的讨论。
    只见彭德斌拍了拍大腿,满是感慨道:“关键是不知道真还是假呀,听别人说这个事情总是不靠谱的。福兴,你有没有把握?”
    “把握这个肯定不能说。”徐福兴摇摇头,“我们这是做生意赚钱,你也是知道的,要不正月里碰上我那个亲戚,这事情我们躲在这里,哪里能知道。就是怎么说呢,我是觉得这是个机会,可以试试看。”
    陆火兴手里抱着个茶杯,呷了口茶,慢悠悠说道:“笋现在都快开春了,春笋没有冬笋好吃,卖可能也弄不起来什么价钱。但是竹子,这个要是弄得出去,我们这边山够多,那就真的是好事了。”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徐福兴再次点头说道,“我们这里别的不多,就是竹子多。不管是我们上云村还是整个汉x县,这路子要是能打通,我们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这几个月,那河堤做起来是真舒服,今年不用怕涨水,我们大些都挣到钱,轻快!”
    “要不我们先弄一车出去看看?”彭德斌似乎有些拿不定注意,手里夹着的烟快烧到手指都毫无所觉,“这个等是等不出来的,就和福兴说的那样。竹子这东西,又不是我们这里多,周边几个县,甚至我们整个市、省,多的很。”
    “所以啊。”徐福兴又道,“上次他和我说的,要搞就要快,不然晚了就没机会。”
    “还是路太远了。”
    陆火兴轻轻摇摇头,“我们现在不知道成本如何,贸贸然就弄一车出去,到时候别人要是不收,你怎么弄,运费都赚不回来。就我们几个的家底,这一车的运费都付不起。而且现在路上,听说也没那么安全。”
    “路不安全这种话就不用说了。”
    彭德斌拍着桌子道,“我们这些光脚的,怕什么呢,别人都能跑我们自然也行的。”
    “要不……”徐福兴稍稍犹豫了一下,“我们先出去一个人看看情况?”
    “你去?”陆火兴听到这话看了看徐福兴。
    徐福兴连忙摇头,“这事情我们不行,我没你们老练。老六哥你是当过兵,算是在外面闯过,比我们见的市面多。”
    “那有什么用。”陆火兴轻轻叹了一声,“在我们本乡本土,肯定是不怕事情,到了外面就要令人拿捏了。”
    “是这样呢。”
    几个人微微有些叹息。
    徐福兴不无感慨道:“只是听说量大,这脚手架要用的竹子那真不少,说那几个包工头在找。我那个亲戚是远房表哥,我外公那边牵扯的亲戚了,关系也就那样,再说他也说不上话。”
    陆叶在门边听了好一阵,前后加起来,才大概有明白了过来。
    情况大概就是如今外面的河堤差不多快要修完了,卖河沙这个事情差不多也要告一段落,后面所有人大概又要转回各自春耕种田的节奏上来。
    徐福兴大概是觉得这种修河堤卖河沙的方式挣钱容易,感觉弄完河堤之后,应该还可以弄点其他的。
    他刚好想到的就是正月里他一个远房表哥和他提起,他知道临州那边有几个施工的工头,正在到处找竹子弄脚手架,听说是盖高楼,还有好几座,需求很大。
    这事情本来徐福兴并没有上心,但如今突然想起来,又去找他那个远房表哥问了一遍,对方似乎还没解决,但动工也快了,肯定不能拖。
    还有真要搞的话,人家就说,你先运一车竹子过来。
    这种事情就很不好弄了。
    一来是在外地,这时候大多数人对于走出去,心中还是存在着很多的畏惧。
    二来是运费,汉x县距离临州好几百公里,货车过去少说也要五个多将近六个小时,这车费就是很大一笔。
    三来人家要先让你运一车货过去,这一车货贴上车费和竹子之类的,真是担心人家会不给钱。
    到时候人在外地,没人没势力,那就是坑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以大家的家底,这么一趟跑下来,各家就掏空了,收不回钱,什么时候回款,都是头疼的问题。
    “这样的生意,可能也就是卖了河沙之后,大家心都有些被勾起来了,不然换以往,很多人听听也就过去了。”
    陆叶心中将几人讨论的内容做了一番分析。
    在农村其实并不能说完全没有出路,毕竟人的关系网络都是分布出去的。
    其实主要是大家家底太薄,没有试错成本,所以贸贸然一件事情,顾虑太多。
    如果是稍微超出了自己所能理解,或者自我感觉把控不了的范围,可能就是笑笑就过去了。
    到了某天,突然见着谁谁做了起来,大概深夜里会扼腕叹息,这事情当时我也想到了,只是没做。
    这种情况,导致的也是打工的人,出去一般是有了第一个,然后才会拉着第二个第三个,然后形成群体。
    做一些小生意的也同样,有一家在外不论是开五金店、小吃店,有了一点成绩,其他人看到可行,然后又得到了一点帮衬,这才能够放手去尝试。
    那种天大地大,闷头就敢往外闯的人,哪里都很少。
    而在这个年代,有这样脾性的人,多半也能做起一点事情。
    陆叶对于这件事其实也秉承一点怀疑态度,毕竟这时候泥沙俱下龙蛇混杂,什么人都有。
    “不过如果是在临州的话,这事情……”
    正当陆叶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一阵呼喝声已经响起,五六个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
    “老六,德斌,听说你们又在开会,我们也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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