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小云的事被一些主播发布出去,引起了不小的讨论度。
    不少志愿者组织决定每年高考后安排人手到底下的高中宣讲报考和报到事宜,留下志愿者服务热线电话,让他们遇到困难时可以寻求支援,避免再有人遭遇同样的事。
    在几个室友的帮助下,单小云逐渐融入到新生活里。
    哪怕体型没有太大改变,依然有些引人侧目,她也比过去要自信和开心。
    安顿下来之后,单小云拿着药方去抓药。
    药方上都是些常见的药材,价钱不贵,随便一家药房就可以买齐。
    药店的坐堂医生接过药方看了眼单小云,再看了眼药方,很简单的方子,没涉及什么违禁药材,比粤省凉茶还普通。他没说什么,让单小云去收银那边交钱,领了票据一会过来拿煎好的药。
    单小云付了代煎的钱,拿着本书到外面背书。
    比起单纯干力气活,学医是属于既消耗体力又消耗脑力的学科,她得抓紧时间多背背。据说不好好把要学的东西背熟,专业课上一般是听不懂老师讲课的!
    外面的议论和关注并没有影响到单小云的校园生活,也没有影响到鹿鸣镇,这个小镇很快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陆则的生活自然也恢复平静。
    小镇很小,住户们大多相互认识,要不了几天大伙都知道镇医院来了位见习的小陆医生。
    虽然很多人分不清见习实习,搞不懂这位小陆医生到底能不能称之为医生,但也不妨碍他们茶余饭后热烈地讨论这位年轻人:这孩子心地善良又老实,虽说看起来待人挺冷淡,遇到不平事却能挺身而出,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医生。
    有些患者还会点名想让陆则给他看病,觉得这年轻人专业厉害,心底又好,一定能更快给他看好。
    陆则倒是不介意练练手,只是为了不给镇医院添麻烦,他给患者诊断完毕后会和李医生“会诊”一下,算作是李医生接诊的。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老天忽然变脸,迎来了入秋后的第一场暴雨。
    游客们都被人从大雨逼退回镇上,人多了,磕磕碰碰自然不少,陆则又给两个混乱之下扭伤手脚的人正了骨。
    遇上这样的暴雨天气一般有小病小痛的人都宁愿先忍忍,所以除了一开始送来的几个伤患,医院的病人渐渐少了。
    陆则跟着李医生查了轮房,拿着电脑练习写病历。
    陆则学什么都快,电脑也用得很熟练,别人还没看清他打的什么字他就已经写到下一行去了。
    没一会儿,一份规范而清晰的病例出现在陆则面前的屏幕上,风格一如李医生对他的评价:敏锐,冷静,高效。
    李医生给陆则检查了一下,觉得陆则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不管哪方面的事他应对起来都游刃有余。
    李医生点头说:“可以,就这样写。”
    这时有个小护士探头进来传话:“李医生,小陆医生,主任让你们过去一下。”
    主任算是领导,领导有事让人来找他们当然得去。
    陆则跟着李医生去找主任。
    主任长得有点富态,看到他们过来后呵呵一笑,招呼他们坐下:“小李,小陆,你们来了?都坐,都坐。”
    李医生问:“主任找我们有什么事?”
    主任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镇上要办单位间的篮球联赛,你们两个小伙子年轻力壮,得为我们医院出一份力才行。”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李医生和陆则,“怎么样?你们没问题吧?”
    李医生和陆则对视一眼,都点头答应下来。
    主任非常高兴:“那就这么定了,今天下雨,大家肯定都没安排,晚上一起到体育馆那边练练球好了。反正体育馆离我们医院近,走路过去也要不了几分钟。”
    李医生和陆则没有异议,重新回去工作。
    ……
    同样是入秋没多久,北边在下雨,南方的气候却依然温暖。
    位于狭窄老街巷里的老郑正骨诊所今天依然很冷清,主要是这片街区搞拆迁,住户搬了大半,平时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往来。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新铺面?”小学徒忍不住征求老医生的意见。
    他们这店铺也要拆迁,赔偿款不少,当然,想靠赔偿款在市区买个新铺面不太可能,租一处好门面却是绰绰有余。
    老医生看了眼门口的招牌,没吭声。
    小学徒不由再喊了一声:“师父?”
    老医生这回终于有了反应,冷哼一声,说道:“签字时说好了的,一天不拆,我一天不走,你急什么?”
    小学徒闭了嘴,正要去给桌子擦擦灰,就听门口有人吆喝:“老郑叔!有你的件,对了,还有张你的明信片,我看见了顺便给你送过来!”
    小学徒听到这话后殷勤地跑出去帮老医生取件。
    送件的人是老熟人,也是这个街区长大的,以前他读书时不怎么学好,天天逃课打游戏。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家已经靠着拆迁款在附近换了大房子,只是拆迁钱只够付首付,得供个二十年。
    也许是因为房贷的压力转变成了动力,这小伙倒是勤快起来了,天天勤勤恳恳地送件送信。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结婚有娃了。
    为人奶爸的责任,恐怖如斯!
    所以不要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娃啊!
    小学徒在心里感慨了一番,抱着包裹和明信片跑回诊所里头。
    包裹里是老医生定期补充的药材,来自老医生一个住在山里的老朋友,是用来泡药酒的,没什么稀奇。
    小学徒比较好奇那张明信片。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会寄明信片?
    小学徒偷看了一眼,赫然发现上面写的是“佳节将近,祝师父中秋节快乐”。
    小学徒:!!!!!
    什么?!
    他居然有师兄的吗?!
    他还以为他师父脾气这么臭,肯定没有别的徒弟了!
    小学徒拿着明信片跑到老医生身边,把明信片上的字给老医生念了一遍。
    老医生听了又是一声冷哼,根本不伸手接。
    小学徒只能继续给老医生念上头的寄信人人名:陆则。
    这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小学徒翻到正面一看,上头明晃晃地印着鹿鸣镇三个字,风景也是他前段时间在网上看过的!
    陆则不就是最近火起来的那个“最牛医学生”吗?!
    就是那个会拼鸡骨头、会正骨的见习医生!
    怪不得上次他师父把陆则那个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小学徒壮着胆子发问:“师父,这是我师兄吗?”
    老医生继续冷哼:“我可没有这样的徒弟!”
    小学徒说:“可是我看他好厉害啊!”他搁下明信片掏出手机,开始寻找前段时间的热门微博,积极地让老医生看看小姐姐怎么在线夸陆则厉害的正骨手法,“师父你看,这是跟你学的吧?”
    老医生绷着脸接过看了看,眯起眼睛,又重头看了一边,才说:“有什么好得意的,要是这点小伤都弄不好,他好意思说自己学过?”
    小学徒不敢再吱声。
    老医生拿起小学徒搁在桌上的明信片,拿起来看了两眼,一下子发现陆则的字比当初进步了不少。
    对比起来,现在这个小学徒的一手臭字实在拿不出手,有时写着写着还要掏出手机查查字怎么写。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老医生越看眼前的小学徒越觉得不顺眼,站起来说:“把门关上,包裹拆了,药材拿进来。”
    这是要带小学徒泡药酒了。
    小学徒已经观摩过几次,麻利地关了诊所门,拆出药材屁颠屁颠地跟着老医生往里走。
    酒是现成的,药要自己处理。
    这次老医生要泡的是三藤酒。
    主要用的是络石藤、鸡血藤和海风藤,所以称之为“三藤”。
    “三藤”和其他药物搭配起来有舒筋活络的功效,老医生的三藤酒方子是祖传的,和寻常方子有些许出入,所以他要从头教小学徒学。
    老医生洗干净手,把备好的药材处理了一下,切分成均匀的片状。
    他的动作娴熟而流畅,切出来的药材大小、形状完全一致,光是看着就觉得是一种视觉享受。
    这都是以后吃饭的本领,小学徒学得格外认真。
    一老一少一个教一个学,陆续把数种药材依次泡进酒里。
    外头已经夕阳满天,小学徒自告奋勇要出去买饭,老医生也不拦着,打发他赶紧去:“吃荷叶饭,要现做的那种,不要那些做好搁半天等人买的,不新鲜,难吃。”
    小学徒还小,精力充沛,也不觉得折腾,听了老医生的吩咐后“记住了记住了”地连应两声,麻溜跑了。
    小学徒一走,诊所里顿时静了下来。
    老医生走出外间,再一次拿起陆则寄来的那张明信片看了看,没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
    老医生顿了顿,拿出手机给明信片拍了个照,把手机拿远了,用一根手指一下一下地戳屏幕。
    戳了半天,老医生终于戳开了微信里头一个排在最前面的交流群,把刚才拍的照片发了个上去。
    很快地,有人冒泡了——
    “个臭小子,连明信片都写一样的?!”
    “我也收到了,一模一样。”
    “我也收到了,一模一样。”
    一时间,有人排队骂陆则,有人直接把正好搁在手边的明信片发出来,热闹非凡。
    对比完罪证,群里开始有志一同地讨伐起陆则这个毫无诚意的孽徒来,从过年一点都不诚恳的群发短信到朋友圈给谁点赞多给谁点赞少都拉出来批判一通。
    老医生臭着一张脸看着大伙一起骂陆则长达大半小时,舒坦了,把小学徒买回来的荷叶饭吃个精光。
    ……
    远在鹿鸣镇的陆则并不知道寄出的明信片给自己引来了一顿臭骂。
    这时天已经黑了,雨还没停,陆则没法出去夜跑,不过可以去室内篮球场和其他人一起参加加急训练。
    跑步打球都是锻炼,陆则不太挑,换上运动服和李医生一起去镇上唯一的室内球场练习。
    很少有人选在风雨交加的日子跑来打球,这会儿室内球场里空荡荡的,只有镇医院的医生们勉强凑成两组在球场里面练习起来。
    陆则篮球打得挺好。
    他在学院里的高人气不是白来的,以前也参加过学院的篮球队,还带着学院的篮球队拿过校冠军。
    稍微有点底子的人一看陆则下场,都知道陆则不像他自己说“玩过”那么简单。
    他分明是个高手!
    大腹便便还坚持要上场的主任对陆则十分欣赏:“小陆你可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啊!”
    陆则依然一脸平静地说:“在学校打过而已。”
    说话间,一群小护士从门口涌了进来,其中就有住在对门的刘倩和沈丽丽。
    女子篮球也有比赛,她们也是来练球的,看到陆则他们占了一个球场在练习,顿时都不急着下场了,先围在球场边上看看再说。
    主任看到她们挺高兴,点名叫刘倩:“倩倩,你最会拍,给我们拍个视频放到我们医院的官方账号上去,别让人看看我们医生也是有生活的。”
    近两年学校、医院和众多公职单位都应上头要求经营官方账号,主要用于宣讲单位职能、展现时代新风貌。
    有着旅游小镇的便利,他们鹿鸣镇是这方面做得很好,属于县里开会时会点名夸的先进镇。主任兼管这一块,时刻不忘找点素材维持医院官方账号的活跃度。
    刘倩难得没对这种突发任务提出异议,爽快地掏出手机充当摄影师,就是全程把c位给了陆则,镜头坚持只追着陆则跑的基本原则不动摇。
    其他小护士也有点小激动,都站在一旁看陆则和李医生各带一队展开对抗赛。
    一个晚上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所有人撑着伞各回各家。
    第二天一早,雨停了,陆则和李医生吃早饭时又和沈丽丽她们碰上了。
    刘倩嘴巴闲不住,吃完一个圆圆胖胖的包子就说起自己一大早看到的八卦:“李医生,陆医生,你们听说了吗?听说鹿鸣山塌了一块,露出个古墓入口。”
    李医生摇头表示没听说。
    陆则同样不知道这回事。
    沈丽丽掏出手机给陆则和李医生看照片,有几个游客见天气晴了,一早上山想去看日出,没想到掉坑里了。再一细看,那坑老大了!
    那几个游客胆子也够大,遇到这事没想着赶紧从坑里爬上来,还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在周围看了一圈。
    天一亮,这大坑的照片也传开了,从游客手里传到本地人群里,又从本地人群里传到医护人员群里。
    据说几个游客里有精通考古学的,他判定这里可能有个古墓群,已经打电话给认识的专家让人带队过来。
    这消息传得可真够快的。
    陆则想了想,也拿出手机看了眼。
    巧的是一条新消息正好跳到他的手机屏幕上:“你在鹿鸣镇实习?”
    陆则看了看发消息的人:裴舒窈。
    裴舒窈是裴院长的女儿,今年十八,全国性的数理化奖项都拿过,通过少年班进的大学。
    但目前裴舒窈在学考古学,这两年时不时跟着导师到处下古墓实地考察。
    这个选择让不少看好她的教授痛心不已,裴院长却没有干涉她的决定,由着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陆则简明扼要地回复:“是。”
    裴舒窈邀请:“我今天要和导师过去,你中午要不要出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陆则爽快答应:“好。”
    算起来他和裴舒窈已经挺久没见了,作为当年一起快乐地刷过竞赛题的好朋友,陆则认为很值得一起吃顿饭,共同探讨一下最近遇到疑难问题。
    虽说他们的专业现在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是任何学科学到一定程度之后其实都会和其他学科相关联,也许精通另一个专业的人可以给你悬而不决的问题提供全新的思路。
    陆则愉快地放下手机。
    另一边,裴舒窈也把手机搁下了。
    今天早上她们导师把自己带的几个学生紧急集合在一起,说是他的一个老朋友判断鹿鸣山那一带可能有个规模不算小的古墓群,他们要第一时间赶过去实地考察,如果情况属实可以赶早往上打报告开始考古工作。
    正事说完了,师生几个聚在一起边吃早餐边等约定好的司机开车过来。
    裴舒窈想到她妈妈提过一嘴说陆则似乎在鹿鸣镇,决定和陆则约个饭。她联系完陆则,对导师说:“老师,中午我有个朋友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导师没有意见,他们这几个人又凑不满一桌,多一个人完全没关系。
    坐在裴舒窈旁边的师兄好奇地问:“裴师妹,你在鹿鸣镇那边有朋友?”
    裴舒窈眉眼弯弯,笑着回答:“有。”
    裴舒窈回应得太简单了,师兄还是好奇到挠心挠肺。
    别看裴舒窈脾气好,瞧着软乎乎,平时也挺爱交朋友,可她其实很少主动约人的。
    师兄忍不住继续追问:“什么样的朋友啊?”
    裴舒窈说:“以前一起刷过竞赛题的朋友。”
    师兄:?????
    裴舒窈补充:“最近有几个问题解决不了,我想和他讨论讨论。”
    师兄:???????
    约人吃饭就是为了讨论学术问题吗?
    说实话,不是很懂你们学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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