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晃而过,太康四年的秋天到了。
    这些年,大夏四海升平,海清河晏,诸多归功于稳定的朝堂,归功于朝堂中,叁足鼎立的叁个势力。
    一个是前朝的招摇皇子萧阑光,这一位是位极有故事的男子,曾是前朝四嫁四寡的克妻皇子,后在前朝末年于幽州起义,又在兵临建安后,毅然归顺于当今女帝,被封为太平王,同时是女帝后宫叁位贵君之一。
    一个是女帝贵君之一,南贵君的母家南家,象征着大夏的士族利益。
    另一位则十分特别,是前朝太女,这位太女是位孤臣。身为前朝皇室,在新朝初立,女帝广开言路广纳英才时,此人凭借一声才华侥幸免于一死,成为大夏右相,孤忠言谏,与盘根错节的士族力量分庭抗礼。
    而这位前太女能够立于朝堂四年而不倒,有一重要支撑,便是新朝唯一的血亲王爷,着名的闲王胥王萧晚棠的帮扶,据传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是为不计前嫌之交。
    而女帝宫内的第叁位贵君,在新朝初立之时,曾以神勇将名扬名四海,而在社稷安稳之后,便足不出户,待在深宫后院之内,再无消息流出。
    而谁也不知道,这位逐渐籍籍无名的妆贵君,却是女帝陛下最信任的人。
    他司领女帝直属暗卫军,这四年来,一直在将势力渗透入整个大夏,同时在做着一个长期任务——寻找失踪的前大夏右相,柳觊绸。ⓢêγùⓢℎù.⒞ó㎥(seyushu.com)
    可四年来,一无所获。
    早朝之上,针锋相对的士族派与武将系又在吵架,要不是第叁方萧禹戈出来拉架,怕就要当着春晓的面打起来。
    春晓头痛地休了早朝,回后宫看孩子。
    这四年,这宫内一个新生命都没有出现过。
    松妆早年因为服药,伤了根本,虽后来停了药,可此生再难有子嗣,是有身体原因。
    而南藏月所住的朝闻殿,隔几个月便传出药香,四年来,春晓去的不少,可他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以至于,春晓儿都怀疑,南藏月是不是天生有不孕不育的毛病。
    至于萧阑光,尊贵高傲的阑光殿下,一次性解决了儿女双全的问题,便一副药绝了生育功能,虽然索欢照旧,但是纯属爱缠着春晓做这事,至于生孩子,是不再想的。
    他像是天生,点亮不了为人父母的技能一样。
    在他幼时,父不慈母不怜,孤苦伶仃,导致他完全丧失了一部分情感功能,在面对两个亲生骨肉,却生不起什么怜爱。
    在萧阑光儿时,从未被父母疼爱,好好待过,便也不知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孩子。两个孩子,小小的时候,眉眼间像极了春晓儿,他还可以爱屋及乌,抱起来逗弄一番,但随着年岁增长,逐渐张开的脸蛋,轮廓与大部分五官骨相,却越来越像他。
    春晓儿戏称,这是因为阑光殿下太霸道了,以至于基因都如此霸道,她那弱弱的小血脉,完全斗不过招摇哥哥呐。
    萧阑光羞恼非常,后来便少有光顾玉泽殿,他的童年母嫌父厌,是以觉得自己不厌弃两个孩子,已是看在了他们的母亲面子上,并不觉得自己有必要对他们强加什么父爱之情。
    春晓劝过他几次,他也勉强过几次,却无疾而终,是以两个孩子如今,都是下仆看顾着,就住在玉泽殿。
    玉泽殿中,这些年来,不只有南藏月的人,也有萧阑光的人,即便他不疼爱这对孩子,但也不允许有蛇蝎来伤害他和春晓儿的骨肉。
    当春晓走入玉泽殿,内院时,正看到一个青衣的男仆在扫地。
    秋日高旷,殿内的梧桐树不知长了多久,或许几百年有了,树冠高大,即便每年都会有宫人修剪,却还是每年都长得汹涌澎湃,那密密匝匝的叶片,将整个内院占去一半,秋风一吹过,便有许多枯黄的五角叶片在风中飘摇。
    青衣的男仆抱着一柄大扫帚,耐心地扫着,似乎永远扫不完,永远在坠落的落叶。
    “陆文!”
    春晓扬声打招呼。
    那男仆闻声,立马垂着头转过身,躬身行礼。
    当年南藏月安插到玉泽殿的叁个丑仆,这些年下去,只留下了这一个疤脸的丑奴。
    这些年来,春晓来玉泽殿,偶尔会见到他,这个叫陆文的丑奴,虽是长得丑,但却极心细,对待两个小崽子,也很有一手,温柔周到却不溺爱,将大夏两根独苗,养得茁壮活泼。以春晓所见,都可以出一本关于教育学的书了。
    南藏月也很意外他能留到现在,在与春晓闲谈时,她问过他是从哪找到的这么一个人才。
    南藏月想了半天,才说是四年前捡的难民。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战乱中黎民总是最悲惨的一个群体,当时一群面黄肌瘦的难民挤在一起,他和他们一起跪着求口饭吃,因为战乱毁了脸,因为丑得出奇,符合南公子的选仆标准,才被选入宫来。
    陆文自述曾是个教书匠。抱着扫帚对她行礼后,等她出声,才缓缓站起来,垂着头答道:“两位殿下在殿内默书。今日先生的功课是做一篇秋赋,白殿下课上打翻了砚台,被先生罚了默书,雪殿下昨日功课有错字,是以也被罚默书。”
    他每次都会事无巨细地将两个孩子的事情讲一遍,像个合格的托儿所老师。
    家长满意地点点头。
    春晓负手要进去,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又转过头,随口问道:“这满地落叶,绵绵不绝,扫也扫不完的,你这样要扫到什么时候?”
    陆文垂着脸,他生得丑,管事嬷嬷说他会吓到贵人,便让他逢人便低头。
    “打扫除尘,奴才分内之事,总要做的。”
    春晓笑了笑,没放在心上,拨开帘子进去看自己一对儿女。
    萧白与萧雪正在抓耳挠腮,抬头看到春晓进来,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丢了毛笔,倒腾两条腿飞扑过来,嘴里哇哇乱叫着母皇母皇。
    春晓弯下腰,一手抱住他们,“你们今天,是不是不乖了呀?”
    两个小家伙,长得肖似父亲,两对嚣张的狐狸眼,又大又圆,活泼烂漫,丝毫没有因为父亲的冷落,而有任何阴霾,却像是将对父亲的濡慕,都投在了春晓身上。
    春晓又当爹又当妈,自从两个家伙学会走路,每次来都要被缠得寸步难行,可是自己的崽崽,总要宠着才行。
    她挨个亲了亲小家伙的脸,牵着他们去软塌上喝茶吃点心,考较他们的功课。
    不过天伦之乐了一会,南贵君便杀过来了。
    南藏月掀开了帘子,步伐失了往日的娴静稳重,快速又轻巧,可见这些年丝毫没有将武艺懈怠,他那端庄清绝的脸庞上,不可抑制地浮现一丝兴奋。
    “陛下,侍身今日得知了一桩新鲜事。”
    “有关阑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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