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庄言言疑惑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八卦记者,又凑近打量了几眼,一把拿过信,折叠好塞进口袋里。
    “谢谢,等我回去叫娘——初晴念给我听。”
    上面写满了关于宋初晴的坏话,送到她跟前去那等于直接宣战了,记者一下急起来,伸手阻拦道“我现在就给你念吧?”
    庄言言抬眼,目光警觉起来。
    就在记者以为这个小傻子看出什么问题时,她开口道“初晴说了,艺人不可以和粉丝私联。所以我不会和你继续打交道了。”
    见她拔腿要走,记者连忙道“可是我守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才碰到你,我就想亲眼看看你,而且我在直播,你不想和其他粉丝多说几句话吗?”
    庄言言脚步一停,皱眉撇嘴,“所以……你是私生?我最讨厌私生饭了。”
    她听融春她们说过,陛下以前就做过娘娘的私生粉。
    庄言言又道“初晴说过,最重要的是作品。你想看我,电影院里看得更清晰一些。”
    见这是一个挑拨的好机会,记者见缝插针道“可是你最近根本没有通告,我连路透都看不到。”
    庄言言摇头,“我答应初晴了,不能往外说新电影的事情。”
    八卦记者???
    也就是说签了新电影吗!
    他为什么要答应盛星那边,拿着这个第一手新闻去写稿,蹭大启热度不好吗!
    因为不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以为只是普通的粉丝拍摄,弹幕里都笑开了。
    我不管!言言就算文盲也可爱!
    哈哈哈哈哈在暗杀里原来是本色出演吗
    娘???言言是不小心叫漏嘴了?
    三句不离‘初晴’,这个经纪人当得和妈也没区别了
    我突然有点理解宋总?言言这样,除非送去特殊学校,还不如带在身边教
    本来就不知道最近在撕什么,言言还这么年轻,慢慢发展不好吗,非要走卓溪的老路?她现在糊到查无此人了吧
    因为牵扯到温虞了吧,温虞的粉圈出了名的腥风血雨
    我上次发博劝大家都冷静一点,结果还被庄言言粉和温虞粉两边都骂了一顿
    一定是有人带节奏。
    好怕这个视频会成为言言未来的黑历史啊:3∠
    不炒人设就没事,言言本来就是大山里出来的,识字对她来说是奢侈品啊,这很真实
    是啊,幸好宋总把她带出来了。
    所以言言才这么依赖她
    啊啊啊,有新电影!期待!
    哈哈哈哈傻言言,你还是暴露了。
    眼看着弹幕氛围被瞬间扭转,肇姚气急败坏给记者发了一条新的消息。
    ——别提宋初晴了,把话题往温虞头上扯。
    他看过《百里挑一》,《暗杀》去的那一期,庄言言和温虞明明是同公司,同一个经纪人手下,见面连招呼也不打,关系一定不好。
    看到肇姚的消息,记者无奈了,实在搞不懂盛星这么大的公司,为什么非要和辰颂杠上,也懒得铺陈,这会被庄言言的说话节奏影响,不再磨叽,很干脆问“你怎么看温虞?”
    庄言言板起脸,棉花糖也不吃了,愤愤道“我讨厌她!”
    肇姚脸上一闪而过喜色。
    庄言言继续道“她出去拍几个月的戏,房间被空出来,初晴说让我学着独立,不许我和她一起睡了。”
    ???
    让庄言言学着独立,这叫控制压榨童工?
    明明是庄言言粘着宋总吧,某些毒唯粉不要随便给自己偶像代言
    宋初晴是娱乐圈的人,肯定是骗骗小孩子,她的电影要是大制作,能现在还没消息?《四国》才是宣传到位的正经剧
    大启的粉丝也不要得意太早,等着打脸吧。
    别吵啦,你骂他,他骂你,你们偶像睡一起
    庄言言演的是一部商业电影女二,因为形象和角色讨喜才有了不少的热度,只能说路人缘比较好,如果没有掌握她有自闭症的切实证据,这种争执只能作为揣测局限在粉丝圈内,没办法引这些路人粉出声支援。
    因此,肇姚才计划了这场直播。
    结果庄言言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黑洞,不仅没能爆出什么,还误打误撞把形势逆转了,肇姚只得遗憾放弃了从她这里突破的原计划。
    能够成功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优秀的品质。
    比如执着。
    被利用买了热搜,又在庄言言这里碰壁,肇姚依旧没有气馁。
    他冷静下来分享一番,发现自己现在有一个优势。
    ——他看破了“王泥豆”的伪装,而对方不知道自己已经败露。
    所以,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用同样的方法还手。
    一面让“王泥豆”帮忙收集九歌的漏洞,另一边,肇姚开始自己研究大启的a。
    大启的a做得非常顺滑,回溯功能也非常方便,只需要滑动罗盘选择时间,就可以像看视频一样用原画质观看之前的直播。
    想着知己知彼,使用一段时间后,肇姚更加心生警惕。
    宋初晴把这些人才都安排得恰到好处。
    用美食给直播平台吸引来流量,又利用那个每日签到推送优秀的录播剪辑,将消费者们极大部分转化为了大启的粉丝。
    这个平台上的主播不多,但总会有一款是年轻人会喜欢的。
    肇姚又顺着推送打开了九歌的直播间,点开播放量最高的记录看那些录播。
    越是看,肇姚就更加心惊。
    九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女团。
    起初是用脸吸引路人,饥饿营销式一个个放出艺人,这个完颜女团彻底贯彻了零基础养成,投票选定团名,连出道宣传照的造型都是粉丝决定的,甚至包括后来的打歌服和专辑歌曲唱段,也有粉丝的互动环节。
    一点点看着幼苗成长,让一个漂亮有潜力的素人走上舞台发光,每一步都有自己的参与,一旦获得一点成绩,那都是难以形容的成就感,也只会让粉丝更加死忠。
    也就是说,宋初晴已经利用直播平台,做出了一种全新的浸入式综艺节目。
    九歌的直播间就是属于九歌的综艺,她们自己就是主持人,不必担心被剪辑,不用听节目组安排,完全看宋初晴的意愿,而这个综艺节的收看量已经突破了四十万。
    一直以来,大家默认发出专辑为出道,因此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业内人士都觉得,九歌是个练习中还没出道的预备女团,目前没有任何活动。
    因此,也没有任何节目和广告商发出邀请。
    他们都错了,其实九歌早就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出道了。
    而所有人以为是开始的出道专辑,不过是九歌的阶段性验收成果,正好将眼下的播放量和粉丝热度变现,转而兑换下一步的资源。
    不仅九歌的成员人设没有一点重叠,连九歌的出道每一步都算得这么精细。
    宋初晴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
    肇姚坐不住了。
    恰在这个时候,王泥豆发来了消息。
    ——九歌内部并不和睦。
    在继续的闲聊和打款后,肇姚很快就猜到了大启的计划。
    看来这次,大启想要借着他的手,把女团送上热搜。
    肇姚研究了半天,琢磨着宋初晴打算故技重施,无非是想要自己先送九歌的假料上热度搜索前排,之后大启又想办法扭转,放出更吸引人的新料,或者炒一波团魂,送这个话题登顶,好顺势推出九歌的新专辑。
    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
    肇姚又安排了手下好好盘查,几天后,总算从九歌全天开着的直播间里发现了端倪。
    为了能够唬住他,王泥豆都会说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这次竟然就真的让他揪住了漏洞。
    只要生活在一起就会有摩擦,九歌看着团结和谐,也一直都宣称内部不争不抢,其实内部已经生了不少龃龉和摩擦,不过因为在镜头前,所以大家都有收敛而已。即使这样,总结出来的线索也会让人对粉丝一直宣扬的“不争不抢”和“团魂”有所怀疑了。
    对于养成女团来说,这种信任破碎是很麻烦的。
    和王泥豆接头这么久,头一次拿到切实而对自己有利的证据,肇姚却困惑了起来。
    宋初晴曾经这样对付过余芳妮,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把柄递给对手会带来什么。
    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沉默得太久,助理忧虑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老大一直很有远见,而且擅长带动舆论,他们公关部还从没吃过这种闷亏。
    肇姚深吸一口气“咱们有公司资源,上热搜花不了多少钱。我前面那么坚持用黑热搜针对她,只是我们在暗处,对她做什么都无关紧要,就算失败,那也牵扯不到我们头上,不过是让宋初晴得一些小恩小惠。”
    “但是她在九歌上花了那么多功夫,我不信她不会没有防备,现在她放任卧底告诉我这个消息,肯定是在算计我什么,现在正是要紧关头,我何必趟这个浑水。”
    说着肇姚冷笑摇头,“我可不是那些小说里看到坑还要往下跳的反派。”
    ……您现在看着可不像反派,反而像是遇到了反派的暗算,不知道怎么办的主角。
    助理心里忍不住嘀咕。
    不论如何,他们最终选择了按兵不动。
    第二天,盛星上班时间刚到,肇姚的手机准时响了。
    “王泥豆”发来了视频通话邀请。
    肇姚手里有一点盛星的股份,是公司元老之一,公关的工作时间也很弹性,不必像是大部分员工那样按时上下班,他昨晚忙着统筹许珊霓的电影宣发,因此睡得很晚,看到这个名字后,瞪大眼睛,手一抖,下意识把视频邀请挂断了。
    很快,对面又发来了消息。
    ——“肇总,我是宋初晴。咱们聊聊吧?”
    肇姚一下清醒了。
    他连忙收拾好自己走进书房,为了找回刚刚的场子,甚至理直气壮反拨了过去。
    屏幕里出现了他在资料照片里看过无数次的面孔。
    宋初晴露出一个非常温柔无害的微笑,“要找到您可不容易,所以,我得先感谢您对我家艺人的‘照顾’。”
    她的笑容很像游弋。
    肇姚过去做记者时曾经采访过游弋,亲眼见过他笑。歌王非常有才华,能写出《游弋太空》那样诡奇妖异又梦幻的歌,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浪漫情怀理想主义者,一旦笑起来,像是一个天真意气的大男孩,更像是没有经历过苦楚的王子。
    偏偏是这样的笑容,却让他想起了少年游的另一个成员。
    肇姚背后有一阵凉意窜过。
    年轻的经纪人笑盈盈说“这段时间多亏您的帮忙,我们终于熟悉了热搜的业务。昨晚您没有再帮我们上热搜,我居然有点不习惯,突然发现,我原来把您的好意当成了理所当然。”
    许珊霓在新电影里饰演的是皇后,因此,肇姚昨晚看了不少她的宣传片段。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宋初晴这样温声轻语,他竟然莫名觉得比许珊霓还要有皇后的派头和成算。
    手机里,宋初晴继续道“您最近帮了我们这么多,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所以冒昧替您也买了一条热搜。”
    肇姚一愣,连忙拖过电脑,非常顺手打开微博。
    肇姚追星
    看着这个热搜第一,肇姚傻了。
    初晴不紧不慢道“我们在后台发现,您兢兢业业看完了我们平台的大部分视频,打败了99的用户,您自己有那么多任务,还这么关心我们,实在是太感人了。”
    “所以我觉得,必须得给您公开发个粉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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