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哭出来,就好了。”白忻澈又倒了一杯酒喝了。童瞳和小四也跟著又喝了一杯。
    “少爷,我也怕,我也怕啊……”小四哭得伤心,“我怕才疏长大了,知道他爹是个阉人,会恨我,会,恨我。”
    “才疏若敢这麽想,我第一个,不饶他!”童瞳又是一掌拍在桌上,酒醉的他压根不觉得疼。
    “我也,不饶他!”白忻澈重重地点点头,拿起酒杯,“来!喝酒!今天咱们三个,就痛痛快快的,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说完了,今後就,再也不哭了!”
    “好!说出来!统统说出来!”童瞳用力碰杯,酒洒出来一半。
    “说!要说!我憋得,好难受啊……”小四碰杯,眼泪涌了出来。三人喝下酒後抱头痛哭。
    ※
    蓝韵嵘正在韵坊里忙活,文状元前阵子到塞外进了一批香料,都是上品,他考虑著童含绉上回跟他提的事。
    “状元,去把童含绉叫来,我有事和他商量。”
    “好咧。”
    正在外面盯著手下整理货品的文状元把帐册交给旁人继续,他快步走了。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童含绉来了,一看他衣襬上的泥,蓝韵嵘挑眉。
    童含绉很随意地走到水盆边洗著手说:“我去烧窑那儿走了一趟,今天有一批新瓷出窑。”童含绉如今是韵坊的合夥人之一,有他在蓝韵嵘轻松了不少。
    “你上回跟我说的事我考虑过了,可行。若能从这些香料里提出不一样的东西,绝对有大钱赚。”
    童含绉道:“先各取一些让他们琢磨琢磨,听说他们已经有点眉目了,反正香料不是韵坊的主要生意,不影响。”
    蓝韵嵘点头同意。
    “王爷,童庄主。”文状元在外头喊了一声,蓝韵嵘示意他进来。文状元走进来哭笑不得地说:“刚刚有人过来传信,说侯爷、童瞳和我家四芽在酒楼里哭作一团了。”
    “哭?”蓝韵嵘皱了眉。
    童含绉则立刻问:“在哪家酒楼?”
    “碧云酒楼。”
    童含绉抬脚就走,蓝韵嵘当然也是迅速离开,文状元则是快步跟上。这三人的身分截然不同,可三人的另一半却是亲如兄弟。
    骑了马直奔碧云酒楼,刚到门口酒楼的掌柜和小二就立刻上前为三人牵马,掌柜的自然知道这三人的身分,谁叫碧云酒楼的大老板就是童含绉。
    “王爷、老板,侯爷他们在三楼的包房里,小的这就带你们上去。”
    “不必了,我们自己去。”
    蓝韵嵘拒绝掌柜的带路,快步进入酒楼。三人上了三楼就听到从一间包房内传出的哭声。三人脸色各异,匆匆走了过去,最前面的童含绉刚要推门,却马上收回了手。
    ※
    “我那时候,最讨厌四哥了!他,不许我吃,这个,不许我,吃那个……还,总让我,疼,每天,每天都让我疼得,下不了,床,我,讨厌,讨厌他,呜呜呜……讨厌他,他,太差了!”
    “我那时候,最怕,韵峥,和韵嵘……不,嗯,是又慌,又怕。”抽泣,“他们,当著我的面,和别人亲热……还叫我,看……我心,好痛,好痛……”哭声变大。
    “他们太,过分了!”抱不平,“还是我的,状元哥,好……呜呜呜……最好,最好……可是我,我是,阉人……呜呜呜……我让状元哥,丢脸了……”
    “嗯!状元哥最好!乾杯!”
    “乾杯!”
    短暂的安静。
    站在门口的一人不禁瑟缩,向後退了两步。
    “四哥总是,凶巴巴的,一见我就咬我,还,撕我衣裳……我,我很笨呐……怎麽会想到,他喜欢我……呜呜,他太可恶!他给我下药,要不是白大哥,我和诺儿早就饿死了,呜呜呜……”继续控诉。
    “韵峥和韵嵘,也给我,下药……我那时候,好怕啊……怕爹知道了,他们,是我的弟弟啊……兄弟乱伦……爹知道了,一定会不要我的,我怕,好怕……可是,我又有些期待,被他们抱的时候,好像,是被喜欢著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童含绉瞥了蓝韵嵘一眼,原来是同道中人。另外一人假装自己没听到,又向後退了两步。
    “状元哥也是……第一回,他把我,灌醉了,我哭著求他,他才没……我,不敢啊,我太,丑了。”
    “四芽(哥)才不丑!”
    “我让状元哥,整整等了一年……状元哥等不下去了,就给我,下药……我怕死了……我害怕状元哥看见我的丑样子,会不要我……可是我哪里知道……状元哥不仅不,嫌弃我,还,还……哇啊……”
    顿时,房内哭声一片。
    蓝韵嵘和童含绉扭头,原来都是同好。文状元很是尴尬地小声问:“王爷,咱们不进去?”
    蓝韵嵘一手摸上下巴,咕哝:“听听也挺好的。”
    “嗯。”童含绉附和,两人打量文状元的眼神令对方不禁哆嗦。
    “都是我糊涂……不是我,芋头也不会……”悔恨不已。
    “白大哥(少爷),那,不怪您啊……是皇上和王爷不懂事……呜呜呜……小王爷,多可爱,天下第一可爱……”
    “芋头……芋头……”放声大哭。
    蓝韵嵘握紧了拳头,童含绉一手放到他肩上,给予无声的安慰。
    “啪!”房内三人抱头痛哭了许久之後,有人重重拍了桌子。
    “我们不应该哭!要,要,声讨他们!”
    “对!”
    “拿我,拿我来说……幸好,诺儿没事,不然,我绝对,绝对不,原谅四哥!绝对不!”
    “童庄主也是,心疼你……嗯,韵峥和韵嵘,也,也心疼我……”
    “哈哈,状元哥,也是,心疼我。”
    “我,我还想,要孩子……可是,他们,不给我,生了……爹,也不给……我想有人,继承爹的,姓氏……我,姓,白,白……呜呜呜……”
    “我不,生了……每一次,四哥,都不吃饭,我,我心疼……呜呜呜……”
    “我也想要,状元哥的,孩子……可是状元哥说,一个才疏,就够了,说心疼我,呜呜呜……”
    “呜呜呜……”
    继续哭。
    房外的三个男人同时摸下巴。
    “少爷,您,不要哭了,皇上和王爷对您一往情深,心里,只有您,您,该笑,该笑才是。”
    “对对,白大哥,您该笑!我,我才,应该哭。”
    “为什麽?”
    “呜呜呜……四哥,一喝酒就,变了个人……他今早说晚上,不回来吃饭,一定,一定会喝酒……我不要连著七、八天都只能喝粥,我要吃,吃肉!吃肉吃肉!喝酒吃肉!我不要天天喝粥!”
    蓝韵嵘和文状元看向童含绉,一个眼里是质疑,一个眼里是敬佩!
    “童瞳,你哭什麽,少爷,都没有哭。”
    “白大哥,为什麽,要哭?”
    “少爷有,皇上和王爷,两个人呢……嗝,童庄主喝了酒,很,可怕,那,皇上和王爷喝了酒……一定,更可怕……嗝,可怕……”
    “哦,好像,唔,是哦……白大哥有两个呢……皇上和王爷加起来,一定比,四哥,可怕。”
    蓝韵嵘斜了童含绉一眼,似乎是说我一个人就比你厉害。童含绉耸耸肩,那方面厉不厉害不是靠嘴说。文状元在一旁擦冷汗,祈祷小四不要说出什麽惊人之语。
    “你,你们,我,难道,状元就,不喝酒?”
    “唔……有,但是,很少……”
    “状元哥一定没有四哥,皇上和,王爷,可怕,嗯!一定,没有!”
    “那只有,四芽自己,才知道了。”
    “啊……四芽哥,状元哥喝醉了,之後,你,要吃,几天粥啊……”
    “唔……”
    “说嘛说嘛,我都,说了。”
    “啊……唔……十,十来,天吧。”
    “什麽?!”
    门外的两人猛地转头,死死瞪著文状元,文状元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低吼:“那是醉话!醉话!不当真!”他要被他媳妇儿害死了!
    “啊……四芽哥,你,好可怜,呜呜呜……比我,可怜。”
    “唔……少爷,最,最可怜……”
    “我,没有,你,可怜……我最多,嗯,六天。”
    “呜呜呜,少爷(白大哥),您真幸福!”
    门外,一人咬牙切齿,一人冷汗直冒,一人做沉思状。
    “啪!”又是一声拍桌子。
    “我决定了!”
    “什麽?”浓浓的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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