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此行扶桑的目的是稳住新都大败的局势,以其威名坐镇扶桑。
    说实话在成行之前,忽必烈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站在大宋的码头上的。更想不到会是如今这样的窘境。
    而这一切的源头,正是赵维送给真金,使他改变主意。从铁了心要北归,到甘心暂留的那件东西!!
    那件东西到底是什么暂且不说。
    忽必烈怨气难平与东西无关,而是真金居然为了那件东西,把大元,把他这个父皇置身尴尬境地。这才是忽必烈无法容忍的。
    “儿啊...你服吗?”
    忽必烈的语气并没有太多责怪。可不责怪却是最大的责怪。
    真金低头哀戚,咬唇憋气,良久,“服!!”
    “服就好....”忽必烈长出一口气,另有深意的说出一句,“服...就要付出代价啊。”
    此言一出真金更加难受。
    什么代价?
    他现在所能付出的代价,也只有太子之位了。心道盘恒了这么久,终究是一场空。
    这边忽必烈挥了挥手,“下去吧...别忘了转告赵维,明日朕去和他谈。”
    待房中只剩忽必烈一人。老爷子把目光再次看向窗外,不由漏出一丝阴笑。
    “哼....小兔崽子!真以为朕山穷水尽?却是要教教你,什么叫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要言败!”
    第二天,忽必烈褪去一身汉袍,换上大元皇帝衣冠与一众元朝官员准备妥当,只待大宋来谈。
    而赵维这边昨夜得到消息,再次意外。不过不敢多想,生怕老爷子换了主意。
    遂连夜进宫,召集群臣。大伙儿群策群力商量了一夜,把明天在谈判桌上可能遇到的状况,全都预演而出,这才信心满满的与陆秀夫、江钲等人来到元使馆驿。
    和谈地点就设在馆驿之中,与后世两国交锋亦无太大区别。
    宽敞大堂一张长桌,对坐左右,明争暗斗罢了。
    大宋这边,赵昺没有出面,由赵维主持,陆相公和江帅分侍左右。
    而元朝那边一众文武也都是摆设,忽必烈亲自上阵,与赵维隔桌对峙。
    一见面,气氛就有些许诡异。明显就感觉得出,元人那边很是紧张,如临大敌。
    反观宋营却是轻松不少。让忽必烈这一个月转悠的,开始对这位传奇帝王尚存的一丝敬畏之心,却是早就荡然无存了。
    主要还是胸有成竹,忽必烈怎么了?忽必烈也玩不出什么花来!
    只等宰猪便是。这其实就是一场割肉大会,两边都明白的很。区别只在于赵维能在老爷子身上割也多少分量的肥肉来。
    发挥的好,痛宰肥羊。发挥不好,不痛不痒。至于真金期许的借机翻盘?不可能的。
    当然了,大元太子连上场的机会都没有,晚夜与忽必烈对谈之后就没出过房门。今天和谈忽必烈更是叫都没叫他。
    太子已然失宠了。
    一开场,两边互道立场,都是些场面话。
    大宋这边重点是大宋仁慈,两救真金,战场上也没有赶尽杀绝。主要还是念及无辜元民,不想生灵涂炭。
    反正大概意思就是,想灭你们分分钟的事儿,所以别嘚瑟。乖乖让我割几刀。
    而元人那边更简单,大概意思是,你们大宋输了一甲子,刚赢一两仗怎么就嘚瑟起来了呢?还是低调点好,否则把大元惹急了,咱们鱼死网破。想割我的肉?做梦!
    只是一个开场白,两方的处境和意图就已经很明显了。
    大宋势强,在要好处。而元朝筹码不多,只能放狠话,有点外强中干。
    “行了!”开场一过,忽必烈马上进入状态,“客套就省了吧,直入主题,把你们的要求提出来吧。”
    赵维等人对视一眼,微微皱眉,心说这老爷子又不照套路出牌了....
    哪有一上来就明码标价的?
    沉吟片刻赵维干脆,既然你不怕疼,我还怕脸皮厚吗?把面前的和谈背书推了过去,“都在这上面了。”
    忽必烈没动,下属官员懂事的伸手接过。
    打开,朗声念道:“第一,归还四川行省。”
    “!!!”
    第一条就是要命的一刀!官员汗都下来了,宋人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一下就要了一个四川行省?
    不敢往下念看了眼忽必烈,意思是我还应不应该念?
    却不想忽必烈根本没有任何波澜,居然点了点头,对赵维道:“除了四川....甘陕行省也可以给你。敢要吗?”
    “我......”一句话就把赵维干不会了!
    妈蛋!这是什么套路?卖一送一?要四川还送甘陕的?就说川陕是阿难答的地盘儿吧,也没这么大方的吧?
    心中澎湃,但是面子不能怂,“有何不敢?老爷敢给,我自然敢要。”
    “好!”忽必烈笑着点头,“继续念。”
    官员也是一脸懵逼,抹了把冷汗,继续念道:
    “第二......第二:赔付新都大战以及去岁出兵的一应军费,计白银:一千万两。”
    第二条也够离谱,从来都是元朝勒索别人,不没哪家敢勒索元朝....
    不敢往下念了,再看忽必烈。
    “念!!”
    官家一激灵,“第三,废除中统钞,于元地建立大宋银行,通行大宋金钞。”这条.....官员又想骂娘了,是真敢提啊。
    “第四,迁徙中原地区,不愿归顺元朝的汉民入蜀或奔赴扶桑,一应费用由元廷支付,且人中总数不得低于三百万户!”
    操!!官员真骂娘了!臭不要脸了呗?三百万户!还得我们给你出路费,你怎么不去抢!?
    继续道:“第五,归还被元廷幽禁的谢太皇太后、德佑帝以及文天祥等汉臣家眷、皇族苗裔。”
    好吧,终于有一条是正常的了。
    在官员看来,除了第五条能商量,其他都是扯淡!
    结果宋人那边还没说话,忽必烈又开口了,“除了第五条,全答应了!”
    官员:“.....”
    赵维:“.......”
    陆秀夫:“......”
    江钲:“......”
    他....
    他特么是来谈判的还是卖国的?
    无论蒙汉都惊了!!要知道赵维的背书里是有真有假的!有的砍一砍价元人可能会接受,比如归还德佑帝和谢太皇太后。再比如迁徙汉民三百万户。
    有的根本就是掺杂在里面来迷惑元人,或者说抬价的!
    元人不可能答应,就像发行金钞,只要有点脑子也不敢把货币放在别人手里。
    再比如赔款一千万,大宋缺你那点钱吗?要钱不是目的,让元人肉疼,从来答应其他条件才是真。
    可是....他怎么就全都答应了?而且答应的这么快!?
    此时忽必烈生怕赵维等人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除了第五条归还德佑帝,都可以答应,现在便可签署国书。”
    反道弄的赵维心好虚,“老爷子....您想好了?”
    忽必烈,“想好了。”
    赵维,“可是德佑帝...”
    忽必烈,“别好赖不知,那是为你好,德佑归朝你朝官家如何自处?”
    好吧....赵维更不懂了,特么他还为了大宋好....
    只闻忽必烈继续道:“这些条件朕都可以答应,那朕能不能借此也提几个条件?”
    说的赵维都不好意思了,谈判嘛,本就是你来我往的事儿,“您说。”
    忽必烈深吸口气,“宋无无条件撤出千岛、大林、草海等元城。”
    赵维一听,想都没想就应下了,“应该的。”废话,人家花那么大的价钱,撤兵不是天经地义吗?
    “第二,宋元以西雅图、新都一线没界,十年之内互为友邦,不起刀兵!!”
    这回赵维没马上应下,与陆秀夫等人商量了一下,好像十年.....正好!
    元人想要十年太平,大宋何尝不要?如果再有十年,又将是另外一个样子,暂时不与元人争锋,更有利于发展。
    “可以!”
    忽必烈点了点头,深吸口气,终于说出今日谈判,最有分量的一句话。
    “第三.....宋廷要向元军出售包括火炮、轮桨战舰、飞艇在内的一应军械!并在大运河建成之后,为元朝提供方便。”
    此言一出,陆秀夫拍案而起,“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卖给元朝?
    对面忽必烈皱眉,又加了一句,“朕可以保证,所有军械不用在将来与宋朝的作战之中!而且,宋廷也可以保留最先进的军械,只卖淘汰军械给元军。”
    “.......”
    “.......”
    这回却是又轮陆秀夫懵住了,淘汰装备?那你图啥?
    赵维也是疑惑,“能说说你的意图吧?”
    “呵!”忽必烈一笑,“意图!有什么说不得?”
    “这天下很大.....除了大宋,朕还有别的敌人。”
    “给朕十年时间,我要统一大蒙古帝国,踏马欧罗巴!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
    嘶!!
    赵维倒吸一口凉气!愣神看了忽必烈半晌!
    随后猛一拍桌子!“牛!”
    是真他妈的牛!!
    他之前一直不明白,忽必烈要怎么破局?怎么解开这山穷水尽之局!
    今天又是即割地,又赔款、又迁民的。
    他还怎么翻盘?
    现在才知道,自己狭隘了。
    忽必烈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大宋身上翻盘!而是另找出路。统一大蒙古!踏马欧罗巴!
    一切都说得通了,忽必烈可以答应任何大宋的要求,甚至是屈辱的答应。
    他真正想要的只有十年的时间和大宋的装备。不!还有运河的使用权!省去了绕行南扶桑的万里路途,元舰可以从巴拿马直接进大西洋,从海上往欧洲打!
    而且,把川陕给了大宋,安西王府的后顾之忧就没有了!他可以安心统一蒙古,攻打欧洲!
    只要统一了蒙古帝国,打下了欧洲,那一千万赔款算什么?迁徙点汉民算什么?
    唯一对忽必烈不利的可能只是货币问题。但也可以理解,元朝在与大宋的谈判桌上终究是劣势。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等于说,赵维提那么多条件,只有一条对忽必烈不利,剩下的反倒是在帮他.....
    这格局?这谋略!
    让人佩服!
    .....
    ,
    应该还有一章,今天把这段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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