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七日晚,林千仞正在药田内玩着游戏,操纵林天师绘制着符纹,忽然间,夏景带着一众人员组团前来,一张口,就让林千仞表情愣住。
    【夏景:“林天师,曲院长寿元已尽,他想再见见你。”】
    【林天师:“怎么会这么突然?”】
    夏景摇头。
    【夏景:“唉,曲院长本就已经寿元无多,能留到现在已经是他自己能做到的极限了。”】
    当即,林千仞便操纵林天师直接前往了浩然书院。
    竹林处,曲子悠依旧在淡然的练着字,在他身边,若兰神色黯淡,但依旧一言不发的在研墨。
    曲子悠见林天师到来,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曲子悠:“小友,你来了。”】
    【林天师:“前辈您...”】
    曲子悠摆了摆手,打断了林天师的话。
    【曲子悠:“生死之事,乃大道轮回,无需太过顾忌,小友且来与我对弈一局吧。”】
    曲子悠对自己的生死似乎看得很淡,林千仞感觉自己有些难以理解,但对于曲子悠的请求,他还是同意了。
    操纵林天师来到曲子悠身前坐下后,若兰将石桌上的笔墨取开,拿出了棋盘和棋子分别放到了曲子悠和林天师身前。
    林千仞见到这一幕,心头对曲子悠现在的状态有些了然。
    若是平时,曲子悠只需张口一言,便能直接将面前的笔墨纸砚换成棋盘,但现在,他似乎做不到了。
    对弈间,曲子悠说出了自己让林天师过来的原因。
    【曲子悠:“小友,我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林天师:“前辈帮我这么多忙,只要不是我实在难以做到的事情,我都能答应。”】
    曲子悠笑了笑。
    【曲子悠:“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我希望,你能在我走后,帮我照顾若兰。”】
    林千仞心头虽然有所猜测,但听到这话,还是微微有些惊讶。
    他瞥了一眼等候在一旁面色淡然的若兰,组织好了措辞进行了回答。
    【林天师:“前辈,若兰姑娘乃我知己好友,我照顾她自然是理所当然的.....”】
    曲子悠一听这话,就知道林天师什么意思了。
    不过他并不满意这样的结果,若兰一介女流,如果他离去,且不说浩然书院这边的家业问题,单单就是她个人的问题就多不胜数。
    他斟酌了许久,最终在夏景和一众男子身上看来看去,还是只中意了林天师这么一位青年俊杰。
    现在不是林天师愿意不愿意的问题,而是林天师必须同意下来他才放心。
    【曲子悠:“我知你已有红颜知己,不过我要求不高,你只需与若兰定下名分便可。”】
    林千仞皱了皱眉,他很能理解曲子悠的想法。
    其实他现在欺骗一下曲子悠假装答应也不是不行,不过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尤其是在面对自己人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想用这种手段的。
    【林天师:“恕晚辈难以做到。”】
    曲子悠闻言面色温怒。
    【曲子悠:“你可是觉得老朽的孙女配不上你林天师?”】
    小老头还用激将法,不过对我没用!!
    【林天师:“并非如此,只是婚姻大事终究还需双方都情愿才行,而且我乃修行中人,一旦闭关,动辄就是三五月乃至数载,届时,仙凡两隔....我还耽搁了若兰姑娘,故此,在下绝非良配。”】
    【曲子悠:“此事我已经与若兰沟通过了,她没有意见,至于你乃修行中人这件事,也并非大问题,若兰在我的帮助下,已然突破褪凡境,虽然日后不见得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与你共度数百年却不成问题。”】
    嗯?
    林千仞不解,为什么曲子悠这么执着呢?
    他这么强大的修为,死了也不见得就是真的死了,到时候在阴间多半也是能有个神职的,想要庇护一下自己孙女应该也很简单的吧。
    那他为什么还要强推自己孙女进火坑?
    不懂就问,以林天师和曲子悠的关系,这点问题他还是不会太忌讳的。
    【林天师:“前辈,恕在下直言,依您的修为,寿元将尽,也不会是真的逝去吧,为何如今倒像是交代身后事的样子?”】
    曲子悠闻言,沉默着落下一子后,抬头看了看天空。
    【曲子悠:“你可知为何大道之下依旧还有人道?”】
    【林天师:“人道乃儒家圣人立下,为守候人族而成。”】
    【曲子悠:“那你可知道人道为何久久兴盛而不衰吗?”】
    闻言,林千仞眨了眨眼。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心里面。
    【林天师:“在下不知。”】
    曲子悠缓缓开口。
    【曲子悠:“天道崩坏后,世间混乱一片,人族遭受妖魔侵害,加之有各路大能争斗,生存岌岌可危,儒圣为庇护人族,献祭自身而立下人道,也只有在人道庇护之下,当时的人族才没有被妖魔邪异等侵害殆尽,甚至繁荣昌盛,可好景不长,在这之后数十万年,人道终究也迎来了衰落的时候。”】
    【“为了天下众生,当时在世的百位大儒以自身为薪火,投身人道,才重新让其恢复运转,也只有这样,人族才能继续繁衍下去,在这之后,儒家每一位大儒,百年之后,都会以自身为薪火,继续维持人道运转,以让人族继续昌盛繁衍。”】
    儒家修士无法长寿的原因,居然是这个?
    人族的人道,竟然是通过献祭一个个先贤而成立的。
    现在人族的生存环境虽然也不算特别好,但有人道庇护下,至少勉强还能维持得下去,如果人道消失,杀人就不再沾染因果,也没有业障在身,可想而知,届时想要杀人练功的邪修也会更加肆无忌惮。
    而且那些妖魔也会对普通人生杀予夺,毫无压力。
    人道反馈儒家修士的修行,让他们百年时间不到,就能达到堪比仙人的大儒境界,而代价,竟然就是死后要将自身化作薪火,投身人道,继续化作循环的一部分。
    所以说,怪不得这样一个世界里面,人类还能保持有正常的生存环境,甚至一度繁衍昌盛,原来是有这些大儒在替普通人负重前行。
    如此一来,曲子悠托孤的理由也就说的通了。
    不过林千仞终究没有一渣到底的勇气,故此也就只能委婉的进行推辞。
    【林天师:“前辈,我愿认若兰姑娘为义妹,今后若我不死,必然拼尽全力护她周全。”】
    闻言,曲子悠稍有不满。
    虽然他能感觉到林天师重承诺,所以才不愿意轻易答应下来,但他的孙女又不差,加上一直以来都伴随在林天师身后帮他做事,几乎现在整个大夏上层都默认了若兰是林天师的身边人,他如果拒绝,若兰以后难免遭人非议。
    所以曲子悠干脆决定耍赖了。
    【曲子悠:“此事,我已经告知了诸多好友同道,你拒绝也没用了,若兰不可能改嫁他人,小子,你死心吧,不过作为补偿,我连同顾燕生等诸位大儒,整理了一套书库出来,内里几乎包涵了我等所有的收藏,日后你想要将其刊印给大夏书院的学子学习也会更方便些。”】
    强行绑定?
    对我有用吗?
    林千仞撇了撇嘴,他和这些老家伙们玩久了,其实也明白了一件事,只要脸皮够厚,有些事情,完全可以当做没发生过。
    回头他还不是依旧可以让林天师喊若兰妹子,曲子悠这种口头威胁妄图让林天师愧疚答应的想法毛用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曲子悠能把这些大儒的收藏给弄出来倒是让林千仞有些意外。
    对于这些大儒们来说,那些书可不仅仅是书,还是涵盖了这些大儒一生积累下来的珍贵知识,一般情况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学习的。
    而曲子悠话说到这里,旁边若兰也适时取出了一块约有拇指大小的椭圆形玉石。
    林千仞能看得出来,这里面记载的多半就是那份书库了。
    这就是若兰的嫁妆吗?
    曲子悠也太大方了吧!!
    林千仞心头遭受考验,拿还是不拿!
    想了想,林千仞表示,东西我要拿,你孙女我也帮你养了。
    他从来都不是喜欢优柔寡断的人,曲子悠都要gg了,给他一点心理安慰是他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至于若兰这边,他日后完全可以和以前一样保持尊重。
    当然,如果做最坏的打算,双方也愿意接受的话,他也会去承担自己的责任。
    随着修为增加,以及经历了一系列事情,林千仞的心态也发生了不少的改变。
    他看的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很多感情上的事情已经剪不断理还乱了,他自己处理经验又差,所以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从头到尾,他所行所为皆是发乎情止乎礼,不该逾越的地方,一直恪守成规。
    至于最后的结果,他只能说看天意了。
    操纵林天师接过玉石后,曲子悠露出了笑容,在棋盘上落下了最后一子。
    这一局,曲子悠输了!
    林千仞这是第一次赢过曲子悠,但他想,这也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他身躯化作无数光点消散,林千仞心头不禁有些沉默,虽然是为了曲子悠安心自己才这样做,但里面终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他扪心自问,这样做会不会有些偏离最初的本心呢。
    罢了,自己亏欠的已经太多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以后多照顾一下若兰,就是他唯一能做的弥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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