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过去后,碂山上下了雪。
    听许炤说,碂山已经十多年未下过雪,瑞雪兆丰年,今年这么大雪,是件好事儿。
    我和他两人坐在院子里,就这么看着雪静静地下,一旁陆拾云从屋内走出来,瞥了我们一眼。
    眼前的松柏上已落下厚厚一层雪,有冷风吹过,一些碎雪被吹到了我的脸上,凉丝丝的。
    “天寒地冻,身上衣服未免单薄了些。”
    陆拾云望着眼前的风雪,开口时呼出的一团雾气,在闭上后很快消散在耳畔。
    我装作没有听见,不理他。
    他在屋檐下站了会儿,不久又转身回了屋。
    一等他走,许炤就乐呵呵地凑上来:“怎么,和师兄吵架了?”
    “没有。”我抱着双膝,下巴搁在大腿上,“和他说话费劲。”
    “对了,沉瑾。问你个事。”
    “说。”
    “你是不是………”他话说了一半停住。
    我扭过头,想问他怎么了,却瞧见他手里多了一柄袖珍小刀,刀尖对着我,毫无预兆就朝我刺了过来。
    他那动作十分迅猛,我睁大了眼睛,身子一侧躲了过去。
    再看向他,刀已经收回去了。
    “果然啊,你有点身手。”
    “……”我还惊魂未定,“你这一招也太危险了。”
    “你若躲不及,我也是能收手的,就是为了试一试那你。唉,这山上的日子太无聊了,做什么都拘束着。”许炤撑着脸,“要不咱们寻点乐子吧。”
    “什么乐子?”
    “我这里有个好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小方包,摊开给我看,“你把它放到我师兄的茶里,然后给他送过去。”
    我明白他揣的是什么了,问:“迷情药?”
    “比迷情药更猛。”他瞬间兴致勃勃起来,“到时候等药效发作,咱俩就跳到房顶,看看陆拾云该怎么办。”
    “你就不怕他发现么?”我想起那一日在宫中,他身旁的人只嗅了一下那药包,就知道里面是求子药了,实在是高深莫测得很。
    许炤摆摆手,“它无色无味,肯定不会被发现的。你去就成了。”
    “我这么帮你,有什么好处?”我问。
    他挺起腰板,努力思索了一阵,摸着下巴:“好处嘛。除了能一览陆拾云发情……我还可以带你偷偷下山!你一定也很想下山吧?山底下多热闹啊。”
    下山?
    “上山下山的路,只有我们碂山的弟子知晓,但是带你下山也是有条件的,你不许逃跑,到时候还得乖乖同我回来。”
    “好,我答应你。”
    到时候天高任鸟飞,我要跑,你管的住?
    我心道这许炤,虽是陆拾云的师弟,倒是很能给陆拾云添麻烦。
    随后他便把那一包药交给我,然后告诉我烧茶的屋子在哪,叫我悄没声息地溜进去。
    我去的时候,那间烧茶的灶屋里刚好没人,我偷偷摸摸地倒出一壶茶,拆开纸包,把药粉全部撒了进去,搅拌均匀。
    把茶水端去给陆拾云的路上,我心情很是忐忑。
    进屋前,我犹豫了再三,才伸出手,叩响他的门。
    “何事?”
    “是我,沉瑾。我送茶水来了。”
    “进。”
    推开门,屋内的炭火烧得并没有我想象中得那么热,我转头去看,看到陆拾云正端坐在书案前,披着一件云纹绉纱袍,见我来了也不抬头,神情很是认真。
    我端着茶走近,瞟了眼,是道法卷宗。
    之后我也没敢多话,怕他留意到什么,放下茶就离开了。
    宫中的娘娘喜爱烧香,且每个宫中烧的香都是不尽相同的,但不管是哪一宫,嗅着都很是俗气,我并不喜欢。
    但陆拾云屋里烧的香,却没来由地让我感到身心愉悦。
    那是股淡淡的,似有似无的,草木香气。
    出来后,许炤就站不远处等我,此时天已渐渐黑了,我和他偷摸爬上墙,踏上陆拾云的屋顶。
    庑殿顶越往上越倾斜,况且雪还没有化,上头还有些滑,我朝下看了眼,心中寻思这若是不小心滑倒跌下去,那可就真摔惨了。
    再看许炤,倒是身手灵活得很,三跳两跳跃上了屋脊,率先摘下一块瓦片,朝里头窥探。
    我凑了过去,他向我做出噤声的手势。
    我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看到陆拾云还坐在先前的书案前,只是一旁的茶水喝干了,似乎是有些不适,他一手扶着头,闭目养神。
    许炤露出疑惑的目光,向我比划着,问我药效怎么没起。
    我回复他,我已经把药全部倒进去了。
    他不解地挠挠耳后,随后朝地面指了指,示意他先下去,等下再上来。
    我点点头。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时间,还不等许炤回来,下头的人倒先有了动静。
    陆拾云站起了身,走出了屋子。
    我也跟着他朝门的方向挪动步子,蹲在屋檐上头等着。
    可等了半晌,都没有见到他人出来,纳闷之余,忽然感到身后扬起一阵冷风,一个阴影从身后投了下来。
    我吓了一跳,心说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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