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情追人有技巧的,她懂得欲擒故纵,也懂得投其所好,能拿出来的,还有让人招架不来的热情,以及时不时出现刷下存在感,这些都是她的招数。
    看到李平川在试卷上划下铅笔痕迹。
    他的第一反应是拿橡皮去擦,而不是对窗外的自己打招呼时,早情就知道了,他是个很闷的人。
    也是个容易脸红的人。
    都挺难得的。
    上课铃打响,她坐在教室里,所有人都在学习,只有她,还在回想李平川泛红的耳朵,给人很烫手的感觉。
    她心想,自己是捡到宝了。
    所以要快点下手。
    知道李平川的同桌是个爱吃零食的小胖,早情第二天便从家里抱了一大堆零食过去,趁着早读课老师还没来,偷摸着跑过去。
    她再次出现在窗口的时候,李平川的惊吓已经削减了些许。
    起码没有像昨天那样吓到笔都握不住。
    隔着窗户,里面很吵闹,吃早餐的抄作业的都有,她就算说话他也听不见。
    早情鬼点子多,想了想,在玻璃窗上哈了两口气,一片渲染的白雾出现在上面,周边界限模糊,她是想写字的,可手指触上去,有些凉,麻痹了思维。
    没几秒钟,她竟然鬼使神差地在上面画了个爱心。
    还将镂空处填满了。
    那块正好印着早情的眼睛,那样纯粹,却是含有目的x的纯粹。
    她敲敲窗,清脆的声音引得李平川不得不看过去。
    那个在雾气里画出来的心对他来说像是什么非礼勿视的东西,眼神飞速掠过,又飞速移开,低下头的时候,刚好让早情看到了他圆润的后脑勺。
    特别好摸。
    她在心里念叨。
    单方面地跟李平川调完情,他的小胖同桌也正巧赶到,被早情逮到,受了一场无妄之灾。
    早情将他逮到楼梯间,他紧张地一下下吞咽着口水,扶着眼镜,不知所措。
    “……你,你干什么?”
    早情的笑容让他不安极了。
    可她真没什么恶意,“借你一点时间行吗?问点事。”
    小胖特别想跑。
    可早情还给了他一大袋零食,基本都是进口的,他想吃都要存钱买的那种。
    这时候,她也显得没那么可恶了,反而很平易近人。
    “你要问什么?”
    早情笑了笑,是蛊惑人的笑容,“我问你,李平川有女朋友吗?”
    这问题她问过挺多人了。
    但那些人压根跟他不认识,就是知道他是好学生,为了不触犯道德问题,她还是得问问他身边人才能放心。
    小胖的答案也很让她满意,“没……没有。”
    早情更乐呵了,“那他也没有喜欢的人吗?”
    小胖:“没。”
    要说李平川喜欢什么,那就是读书,没日没夜地看书刷题才是他的快乐源泉。
    早情又问:“那有没有人喜欢他?”
    小胖迟疑了一秒,很缓慢地举起了手,指了指她,“你……你啊。”
    这小胖,可b李平川上道多了。
    早情很欣赏他,拍拍他的肩,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将他纳入自己的营地,“你很聪明,我宣布,以后你就是我派去的间谍了。”
    小胖打着颤,哆哆嗦嗦,“你想干嘛?”
    “看不出来吗?追你的小同桌啊。”
    他真没看出来,他就是随口一说,还以为早情在逗李平川,毕竟她的名声实在不太好,听说跟很多人都牵扯不清。
    “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这是小胖最后的骨气,免得让李平川因为早情被那些坏同学欺负,他可不能因为这点零食就出卖同桌。
    可早情却自认清白得很。
    “没有,早就没有了,我还是有底线的好不啦。”
    -
    没多久。
    李平川便察觉了不对。
    他的行踪好像被早情掌握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她。
    在食堂吃饭。
    她也会坐过来,打好几个荤菜,自己不吃,全堆在他那里,再体贴地来上一句:“你怎么就吃这点,多吃点啊。”
    李平川跟她根本不熟。
    谈不上反感,却是有些抵触的,他的计划,平静如水的生活,全被早情打乱了。
    起初他很沉默。
    沉默到一句话也不跟她说。
    要不是听过他的道歉,早情都要以为他是哑巴了。
    打听到了他午间要去老师办公室打热水。
    早情前二十分钟就守在那里,杯子是她新买的,她还没有恶劣到拿自己用过的杯子给他。
    看到李平川过来。
    她笑呵呵地招手,横跨一步堵住他的路。
    学校里没人敢像她这么大胆,公然在老师办公室前堵人,到这一天,她的热情已经维持了快一个月了,反应过来的时候,早情自己都有点惊讶。
    她跟别人谈恋爱,最长的连半个月都没坚持住。
    李平川是块难啃的骨头,但啃下来了,也的确香。
    她把水杯递给他,是透明的杯子,盖子上是一点蓝色,还捆着一个挂坠,是她特意买的,水波一下下晃动,清透澄澈。
    “这个给你,以后不要来这里打水了,我们教室的饮水机没坏,我给你送。”
    李平川从那个时候就b她高出半个头。
    他不是发育晚的类型。
    那天带着眼镜,学者的刻板气息都印在了脸上,入了秋,有点冷了,他也就是在校服里穿了件灰色的毛衣,露出来的,只有一截脖子。
    看着那杯水,像是在审视里面有没有毒。
    审视完了,也不说话,侧过身就要走。
    早情又堵,他再往左边,她也往左边,他往右,她也一样,像掉进了死胡同。
    他终于站着不动了。
    早情也不想这么不尴不尬的,便说:“那天我在这儿撞了你,算是赔偿啦。”
    李平川一板一眼地复述真相。
    “是我撞了你。”
    “那你怎么赔我啊?”
    她真的很会顺杆子往上爬。
    让李平川卡住喉咙,面露难色,她又自问自答,“以身相许就好啦,我都追你这么久了,你什么时候能开窍啊。”
    他以为自己的态度够清明了。
    可早情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李平川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能让我进去吗?我还要吃药。”
    “啊?”早情显露出担心,“你生病啦,严重吗?要不要叫救护车,我摸摸。”
    她好想摸他。
    抬起手却又被他躲开。
    “我的水也是水啊,没有毒。”
    她解释,李平川却很固执,本来被她追着跑,就已经很惹人注意了,背后暗指他们在谈恋爱的言论也不少,他不喜欢被这样说,再把她的水杯拿回去,就是坐实了这件事。
    他还没有傻到往坑里跳。
    他们的僵持被老师打断。
    这种事,老师听到的风声是最多的。
    李平川被带进办公室,早情只能由她的班主任管教。
    李平川是好学生。
    她以为老师都爱好学生,就算教育,也是和颜悦色的。
    可现实恰恰相反。
    正因为他是好学生,才会被更严格地对待。
    而她这种坏学生,老师基本放弃,连教育也免了。
    周五放学。
    早情照例跟在李平川身后,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他听没听进去她不知道,但她愿意说,并且不需要太多回应。
    在去往公交站台的那条路,都是同校的学生,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偶尔走过他们身边,大多会回头确认一下。
    看清楚了他们。
    又会诧异地贴向同伴的耳边,暗自嘀咕着什么。
    早情没心没肺,从不在意这些。
    李平川原先也是不在意的,可时间久了,也的确要做点什么。
    他忽然停住脚。
    让早情始料不及,又倒回来几步,仰头看着他的脸,一样的平平静静,一样的冷淡,冷淡到说出的话带点刺儿,“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他那样好的人,被烦到了也没有说过太难听的话,为的是维护女孩子的自尊心。
    早情舔舔唇,有点委屈,“怎么了啊?”
    “我不喜欢被人跟着。”他说得很明白,但眼神却在闪躲,不想接收到早情失望或受伤的眼神。
    她却没那么脆弱。
    反而有点强词夺理,走远了几步,喊着说:“我离远点,不算跟着了吧?”
    那声音有点响,周边许多人的目光投射过来,让李平川如芒在背,难得说了句重话,“你怎么这么闲。”
    话从舌尖滚出去,像一枚无法控制走向的圆珠子。他再想收回来,珠子已经滚远了。
    被早情接收到的时候,它是一枚子弹,会有点疼。
    可这些,都是李平川的猜测而已。
    早情压根没那么喜欢他,怎么会疼。
    他想道歉的时候,她已经跑进了纷乱的学生堆里,找不见踪影。
    叹了口气,李平川继续向车站走,心想星期一再跟她道歉,如果她星期一还来的话。
    距离车站三两步的时候。
    他的肩膀又被拍了拍,很轻的力度,像怕打扰到他,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两盒软糖,糖t外挂着糖霜的那种,很漂亮。
    早情含着似有若无的歉意,“吃点糖吧,吃了就不嫌我‘闲’了,其实我也挺甜的。”
    她的笑容没那么纯了,有点像挤出来的。
    把糖塞进李平川手里后,她才退后几步,挥挥手,“那我先走喽,为了追你,我有好多作业都没写,之后不会太闲啦,拜拜。”
    早情没骗人。
    第四周,她的确没有太闲,也不会一天到晚追着李平川跑,食堂也不来了,课间也不会趴在窗户外面看他了,他早就换到了不靠窗的那一组,但还是会时不时地望出去,怕错过了什么。
    连小胖也开始抱怨没有零食吃了。
    二十一天,这是养成一个好习惯的时间,但下意识去找早情的身影,这算不算是个好习惯,李平川不清楚,但他确信,自己是被干扰了。
    连续五天,早情都没有出现,李平川有预感,她是放弃了。
    周五放学走出校园,他埋在人群后,耳机是英语听力,听得很专心,尽量不让自己想起上周五在这里发生的事。
    可没走几步。
    早情便闯进了视线里。
    一周不见,她没胖也没瘦,脸蛋白了一点,踮着脚冲他招手的时候,更漂亮了。
    李平川拿下耳机,人有点恍惚,失而复得的喜悦是藏在悸动的心跳里的,周围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他只看得到她。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这次是他主动走向早情的,连脚步都快了一些,生怕她走掉。
    秋天气温多变,又是南方,时冷时热,早情手里拿着冰淇淋,吃到了一半,舔了舔嘴角的香甜,埋怨着说:“可算把作业都补完了,累死我了。”
    原来真的是在补作业。
    李平川一路跌宕起伏,换了之前,他是不会吭声的,这次却说话了,“你不让别人帮你写的?”
    他记得班里的坏学生最喜欢欺负别的同学代写作业。
    早情却不是这种类型的坏学生。
    言语间还有点骄傲,“自己的作业当然要自己写啊,让别人写学费不是白交啦?”
    顿了顿。
    她又说:“追人肯定也要自己追啊,可惜你太难追了,要是有教人怎么追李平川的学校,我肯定第一个……”
    她话没说完,李平川垂下眼,语气很淡,突然打断,“不难追。”
    声音太小了。
    小到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
    早情却听见了,人有些怔愣,停了几步,又跑上去,偏头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
    他又不承认了,“没什么。”
    “我都听见了!”她像个喇叭,喊了一声,顷刻又低下声,吹在李平川耳边,很软很柔,“你很好追,这是秘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шǐй⑽.мêП(win10.m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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