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长乐也没着急回答独孤涅,对那小孩儿招了招手,道:“过来!”
    本来那只鸡也不大,那小孩儿已经将鸡腿上的肉啃得干干净净的,还拿着那鸡骨头在吸吮。听见太叔长乐叫,那小孩儿便乖乖地走了过去。
    独孤涅也不知道太叔长乐想做什么,便也只是看着。
    太叔长乐开口问道:“你爹娘呢?”
    那小孩儿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太叔长乐又问道:“你晚上住在哪里?”
    那小孩儿开口道:“我们干爹说,不能说。”
    太叔长乐点了点头,不再问了。
    独孤涅将手擦干净,从钱袋里拿出了二十文钱,道:“来,拿着。”
    那孩子这下倒是开心了,将那个鸡腿的骨头往地上一扔,双手捧着独孤涅给的钱,道了声:“谢谢大善人!”然后一溜烟跑了。
    太叔长乐道:“看着吧,一会儿还有一堆小孩儿来。”
    独孤涅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太叔长乐冷笑了一声,一脸严肃,道:“你知道什么叫采生折割吗?”
    独孤涅摇了摇头,道:“没有听说过。”
    太叔长乐的烤鸡吃了一半,也不吃了,就将鸡骨头就放在了桌子上,一边擦手,一边平静地说道:“就是一群臭不要脸的人,专门抓了人,特别是小孩子,去做乞丐,乞讨到的钱,都是要交给那个所谓的‘干爹’的,这些孩子基本上也没吃的,饱一顿饿一顿。如果这些孩子经常要不到钱,就会被上刑,最后被弄成残疾,以博人同情,乞讨到更多的钱。”
    独孤涅惊得长大了嘴,紧紧攥着拳头,龇牙咧嘴地怒道:“怎么可能有这样丧尽天良的人?”
    太叔长乐看着独孤涅,道:“这样的人,你以为少了么?”
    独孤涅又问道:“难道缉捕刑狱司,比如鬼捕司,不管么?”
    太叔长乐道:“也抓了一些,处了极刑。但太多了,管不过来。这些人藏得很深,也不是每个小孩都会被弄残疾,遇到事儿也有一套说辞。他们背后的势力很庞大,寻常百姓不小心得罪了这些人,那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咱们这些小孩子打闹,就算打得凶了点,那也算是玩闹。但是你要是想断了别人谋生的路,那些黑道上的人物,可不会心慈手软。”
    正说着,果然,又有五个小孩子跑来了茶铺这边,三男两女,只是刚才那个小男孩儿没看到了。这五个小孩儿比刚才那个小男孩儿还小一些的样子。
    不等那五个小孩儿开口,独孤涅又已经将钱袋取了出来。
    太叔长乐叹了口气,小声地说道:“你要真想行善,不如给这些孩子买点吃的,钱给再多也不是他们的。只是让那些丧尽天良的人得利而已。”
    独孤涅想了想,便往卖烤鸡的老板那走了去。
    那五个小孩儿也不说话,就跟着独孤涅,可怜巴巴的样子。
    “老板,鸡腿和鸡翅多少钱一个?”独孤涅问道。老板抬起头,看着独孤涅和他背后的几个小孩儿,道:“鸡腿四十文钱一个,鸡翅二十文钱一个。”
    独孤涅数了数,一共还剩四百文钱的样子,便道:“买六个鸡腿,六个鸡翅,装成六份。”
    那老板的烤架上,倒是还有现成的。
    老板道了一声:“好嘞!”便很麻利地用油纸,一个鸡腿一个鸡翅为一份,包好了六份,递给了独孤涅。
    独孤涅脸上露出了笑容,一个孩子给了一份,一边分,一边道:“哥哥请你们吃,就在这里吃了再回去吧。”
    和刚才那个小男孩儿不同,这五个小孩儿立刻冲着独孤涅眉开眼笑,齐声道:“谢谢哥哥,谢谢!”
    拿着手里最后一份鸡腿和鸡翅,独孤涅看向这里面稍显年长一些一个男孩儿,等他吃完了,才对他说道:“这一份,哥哥麻烦你带给刚才给你们消息的那个小哥哥,可以吗?”
    那小男孩儿乖巧地点了点头,接了过去。
    “回去吧!”独孤涅看着这些个小孩儿的笑容,心里很痛,脸上却保持着温暖的笑容。
    那五个小孩儿喜滋滋地跑了。
    独孤涅回过身,仔细在那数钱。
    老板也豪爽,笑着对独孤涅道:“给三百文钱左右就行了,多点少点无所谓,小哥,你心善,我也不能太抠搜。”
    独孤涅心情大好,道了一声:“谢谢大叔!”便也学着太叔长乐的样子,将铜钱从钓鱼绳上刮了一大半出来,递给了老板。
    老板接了过去,热情地道:“下次再来,我还给你便宜些。”
    独孤涅点了点头,这才回到茶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烤鸡凉了些,独孤涅觉得好像没什么味道了一样,又对着太叔长乐问道:“长乐,黑道的人都这么坏么?拿他们真的就没办法了么?”
    太叔长乐撇了撇嘴,道:“哎呀,你也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官府该想的事,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独孤涅抿着嘴,半天才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能解决的!”
    太叔长乐看着独孤涅,道:“兄弟,我相信你。”脸上没有一丝嘲弄,透露着一种坚定。
    独孤涅想了想,问道:“你跟黑米他们,现在是好朋友吗?”
    太叔长乐看了看左右,道:“那是一起打架的朋友,和你不一样。你别看他们痞里痞气的,别的没有,但要论打架,那是打得过要上,打不过也要上的!”
    独孤涅突然想起了上次太叔长乐挨打时,自己的袖手旁观,也理解了太叔长乐说的“和你不一样”,但独孤涅也没觉得太叔长乐是在讽刺自己,自己也早不再为那件事而揪心。
    看着太叔长乐,独孤涅突然问道:“长乐,那你和他们混在一起,算是在混黑道吗?”
    太叔长乐又撕下一块鸡肉,边吃边说道:“我们那就是小打小闹,算不上黑道。真正的黑道,也不一定一天到晚打架,但是他们一打起来,声势不一定大,但死伤一定惨烈。他们都是控制着一些暴利的生意,比如钱庄、当铺、青楼、赌坊、屠宰什么的,地段好,生意也好,旁边还没人抢生意,为什么?那都是打出来的。就像昨天咱们在赌坊里看见的,斗武场里那些看客,好些个斯斯文文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但手段,啧啧啧,那可是真的狠。”
    独孤涅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不杀帮是黑道吗?”
    太叔长乐解释道:“明面上肯定不是。在我的理解里,基本上帮派也好,宗门也好,知道位置所在的,都不算黑道,至少明面上不是。比如盐信帮,以前是一群偷偷摸摸做盐生意的生意人,后来和朝廷签订了合约,便也就不再是黑道了。”
    独孤涅不再说话,心中却有些想念李啸,想拿这些问题也请教一下李啸,看看他会如何教导自己。
    看看天色不早,独孤涅便和太叔长乐道别,飞驰回家。
    学府的第三天的武课,夫子们换了点花样。不再是一对一地切磋,而是一对多,听夫子们说,如果将来学生们有机会参加天武典,那时候就会发现,更多的都是多对多的切磋,虽然这会儿还为时尚早,但是让学生们先用多对一练习一下配合,多多少少也能够有些不一样的体会。
    独孤涅被安排和扶云上、扶摇天切磋,张瀚海则被安排和赖川、严峰切磋,朱朝天则被安排和萧兰、陈福切磋。
    切磋的结果果然如夫子所料,获得胜利的,分别是独孤涅、张瀚海、朱朝天。
    独孤涅对这样的安排非常兴奋,虽然仍然是用的三成功力,但觉得这样的切磋,对自己实战经验的提升无疑更大了。独孤涅使用的便是义武腿,和两人周旋了好一会儿,才赢了切磋。
    张瀚海和朱朝天,则赢得特别轻松。
    切磋完了以后,夫子们重点点评了两人的那一组,指出的,则是他们配合上的不足,而扶云上和扶摇天的配合,虽然已经非常有默契,但考虑到两人是亲兄弟,夫子们仍然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让独孤涅没有想到的是,总夫子李东兴居然在这三场切磋过后,安排独孤涅一个人单挑张瀚海、朱朝天、扶云上、扶摇天四人。
    这个安排让独孤涅也有些受宠若惊,只是不知道,张瀚海他们会不会心里不舒服,这样的安排,至少证明在夫子眼里,独孤涅一个人,和他们四个人都是有一战之力的。
    对李东兴的安排,张瀚海等四人没人提出质疑,甚至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悦。特别是张瀚海,开打之前,便对独孤涅道:“涅疯子,不用担心我们丢不丢面子,要是放水让我们赢了,反而让我们觉得没意思!”
    朱朝天也开口道:“我赞同瀚海说的。对我们来说,有这样一个锻炼配合的机会,是再好不过了。”
    扶云上和扶摇天,也看着独孤涅点了点头。
    独孤涅心下稍安,点了点头,道:“我不会轻易认输的!”说完这话,独孤涅的心里,确实又出现了兴奋、疯狂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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