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
    童镜在那之后小睡了会儿,一直到午后才醒。
    三人绕过凉亭,刚踏进柳凝曲的院落时,正巧看见墨行书从他房里走了出来。
    「湘衫公子。」墨行书敛起丹凤眼,客气地弯腰作揖后,又朝童镜颔首致意。「童姑娘。」
    童镜偏头,纳闷地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见状,墨行书扬唇笑道:「在下与姑娘在冰湖时有过一面之缘。」
    经他提醒,童镜才隐约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想到对方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竟认不出人家,不免感到不好意思。「抱歉,请问公子怎么称呼?」
    墨行书忍不住莞尔。「在下墨行书,乃柳家门客。」
    她点头,这回当真记下了。「多谢墨公子救命之恩。」
    短短对话间,墨行书只觉得童镜真诚可爱。他心想,传言果真不能尽信,眼前的姑娘跟妖女哪里有半分关系?分明是好相处的小家碧玉。思及此,他那爱调戏人的本性又窜了出来。「童姑娘实在生分,咱俩严格来说也算是出生入死的关系了,不如今后我唤妳一声童妹妹,妳喊我墨哥哥?」
    墨行书才说完,就见影出冷眸一闪,骨节分明的手已然按在凌波剑上。他警觉的跳开后,无奈的说:「还请影出公子三思,你可知要是杀了我,后果会有多严重?」
    闻言,童镜连忙制止影出的动作。「抱歉,他─」
    她话未说完,就听墨行书接着道:「这世上会少一个美男子阿!万千少女都会为我哭泣,你说是不是很严重?」
    「……」
    影出和玄华最不喜和这类油腔滑调的人相处,两人表情都沉了下来。但童镜跟他们的反应完全不同,她只觉得墨行书幽默风趣,甚至在他身上找到几分柳凝曲的影子。
    她被他逗笑,眼中流转着光彩。
    「哎,童妹妹笑起来真好看。」墨行书发自内心的赞叹。「那换妳說说,墨哥哥笑起来好不好看?」他像是没看见她身侧二人的脸色,嘴贫的停不下来。
    「笑起来好不好看我不好说,但看起来倒是挺好笑的。」
    柳凝曲跨出房门,他走到墨行书身边,虽面上带笑,可那一双狐狸眼闪过锐光,刺的后者头皮发麻。
    「…在下突然想到还有事,告辞。」墨行书突然换上一副再严肃不过的认真嘴脸,脚尖一掂便消失在众人面前。
    影出和玄华对视,在彼此眼中读到惊讶。
    即便知道墨行书是柳凝曲最信任的门客,也相信对方有几分能耐,却不想竟有这般身手,看他运转轻功已到出神入化之境,江湖上说不定无人能出其右。
    「童童。」柳凝曲也不理墨行书滚去哪儿,他对童镜一笑,将双手交叠后伸至她面前。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童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倾身轻轻吹了一口气。
    柳凝曲数了三声,再打开手掌时,上头多了一朵重瓣的白花。
    童镜欣喜的接过,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
    她在等他说花语呢!每次见到她这副模样,柳凝曲都觉得心窝子甜到可以沁出蜜。「这是栀子花,花语是一生的守候,象征永恒的爱。」他说着,眼神满是柔情。
    「谢谢曲哥哥。」童镜边说​​边小心翼翼的将花收进香囊中,打算回房后将其干燥。事实上,柳凝曲赠予她的所有花都被她作为样本夹在书页里,她会在旁注记收到的日期和花语,将这浪漫的惊喜纪录下来。
    在旁的两人看着童镜跟柳凝曲的互动,再对比墨行书刚才的言行举止,不自觉地在心中为柳凝曲加了点分数。
    纵使柳凝曲为人狡猾,又常常用各种方式吸引童镜的注意力,但总的来说还是进退有度,掌握着分寸。他很清楚哪些时候可以收或放,并用不让人反感的方式一步步的融入他们。
    影出默默的后退一步,而玄华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影兄和玄弟可是有话要说?」柳凝曲察觉两人的态度不同以往,于是直接发问。
    「…进屋谈。」影出说完,立即牵起童镜的手往柳凝曲房内走。
    这是影出头一回不带敌意的和柳凝曲说话,后者忍不住眯起眼,狐疑的看向天空。
    …分明没有异相阿,让人又敬又畏的天下第一游侠今日怎地如此反常?
    *
    众人坐定后,玄华直接切进正题。「童镜的血是剧毒,你可知为何?」
    柳凝曲知道接下来要谈论正事,神色立刻沉凝下来。
    「鬼童毒佬花十年在她体内养了毒蛊。」玄华向他说明替魂的危险及奸诈习性,又接着说:「替魂会反噬宿主,所以只能慢慢削弱它的毒性,且绝不能让它醒来。」
    他顺着时间线将事情娓娓道来,包含绯医研药欲压制替魂,他和影出提供血药却功亏一篑,以及听从绯医建议改喂阳精。
    「影出现在的状况没有办法喂药给她,所以我们想到了你。」玄华将小瓶子推到柳凝曲面前。「这是改良后的药,就问你一句,愿不愿?」
    柳凝曲看着那个瓷瓶,想的不是放血会有多痛,也不是此举有多惊世骇俗。
    一向精明的他什么都思考不了,只想把眼前的人儿狠狠揉进怀里。
    她真的太让人心疼了。
    十年啊!日日放血!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怎能狠心至此?
    「童童…」柳凝曲抿唇,朝她展臂。「让哥哥抱抱妳。」
    童镜未曾觉得自己身世可怜,所以没有办法体会他的心痛难过,但她还是将身子前倾,给了柳凝曲一个拥抱。「曲哥哥若是不想,我也不会怪你。」这个要求本来就很强人所难,她甚至不觉得柳凝曲有必要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我都愿意舍命救妳了,献血献精又有何惧?」柳凝曲紧紧抱着她,像是怕她下一秒就会不见一样。「童童…曲哥哥为妳心痛…」
    他没办法解释心头涌上的无力感。哪怕他有再多钱财、再怎么万能,他都不能将时间回溯,无法在她需要被保护的时候及时出现,也没办法分担她的痛楚……
    柳凝曲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原来深爱一个人的时候,光是对方还活着、能笑着,就会怀抱着感激,觉得这世界美好的不可思议。但听见对方受到任何一点委屈,就又打抱不平,想掀翻这样的世界,不惜与之为敌。
    「…我没事。」童镜察觉到他在发颤,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都过去了,我不疼。」
    「童童不疼,曲哥哥疼。」柳凝曲埋首在她颈窝中,用闷闷的声音说:「我恨我没有早点遇見妳,否则怎舍得让妳经历这些。」
    童镜动作微顿。
    刚才那个瞬间,好像有一股揉的很碎的情绪,拂过了她的心。
    影出和玄华看着两人相拥,却没有将他们拉开的想法。毕竟柳凝曲此刻的心情,他们实在太了解了。
    待柳凝曲平复心情,玄华才让他服下药,并提醒他六个时辰后就得开始喂药。
    童镜看他毫不犹豫地服药,忽然升起一股使命感。她不是只为自己,还得背负着大家的希望和意念活下去。
    药有些苦。吃完药的柳凝曲微微蹙眉。
    「苦?」童镜看他这样,不禁垂下柳眉,好像她也跟着吃了苦药一样。
    「有一点。」柳凝曲又喝了几口水,将反胃感压下后,一回眸就到见她关心的眼神,顿时心里一暖。
    她在心疼他呢,真好。
    「我去买糖给曲哥哥吃。」童镜倏地起身,却在下一瞬被他拉了回来。
    「童童只要让曲哥哥亲一下,再苦的药都会是甜的。」外头开始有些飘雪,柳凝曲视线定在窗外,因为不愿她在此时外出受冻,便随口编了个理由挡她。
    结果童镜信了。
    她往他挪近几分,然后指着脸颊,偏头问他:「亲这里可以吗?」
    柳凝曲当场愣住,一直到影出和玄华把童镜带走,他都还没缓过来。
    过了很久,他才不敢置信的以手遮面,发出一声长吟。
    「…不是吧?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单纯好骗?」他喃喃自语。
    怪不得影出和玄华防他跟防贼一样。
    *
    酝酿*<美人有毒(简)(淡玥)|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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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酝酿*
    尖锐的痛意袭来,鲜血汩汩流出。柳凝曲一生中没吃过多少苦,割腕放血的痛让他差点昏厥过去。
    童镜见他面色苍白,也感觉自己心口一缩,顿生愧疚与不忍。
    待杯盏盛满血液,玄华为柳凝曲腕上的伤口洒上止血的药粉,又用布巾将伤口缠绕。
    影出为童镜扶着杯子,几人看着她长睫微颤,急急将血药饮尽。将杯盏放下后,她立即坐到柳凝曲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曲哥哥…」
    她眼中满满的担心和无措让柳凝曲觉得疼痛没那么难熬了,他另一手轻抚她的粉颊,强撑着笑。「没事,我缓一下就好。」
    看着平时意气风发、运筹帷幄的柳凝曲露出脆弱单薄的一面,童镜咬住下唇,杏眼直勾勾的望着他。
    柳凝曲向她告白的时候,她只担心他搅入江湖纷扰,并未特别留意他的情感究竟有多深刻。且当时她心系影出,只想着接回影出后,就能和玄华重回三人在一起的时光,竟是轻看了他的认真。
    而今见他如此,那晚的画面和话语跃上脑海,她重新细品了他的神情和语气,以及在那之后的相处细节,她便忍不住的心疼他。
    她对柳凝曲充满感激,一声声唤他曲哥哥时也是情真意切,但跟她对影出和玄华的心意相比,她知道这不是爱。
    扪心自问,她绝对是喜欢柳凝曲的,但还不到爱这么深刻。
    他建立她的自信、极尽可能的宠她、在冰湖舍身救她,现在又为她献血。她最开始只以为他对她是兄妹之情,所以愿意信赖他、在他面前展露真实的自己,可是那晚他却突然改口了,说想要与她一生相携。
    她不知道心里还能不能再住进影出和玄华以外的人,所以她在那之后刻意表现的一如以往,想维持两人的兄妹关系。
    但他锲而不舍、步步紧逼,捧着花朵和真心,逼到她无路可退。
    都是血肉之心,怎可能不被感动?到现在,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沉浸在思绪里,甚至没注意到影出和玄华离开房间时看她的眼神。有些事旁观者清,但他们有自己的私心在,虽然不会刻意阻挠,但也不会大发善心去提醒。
    止血药带着点镇痛功效,柳凝曲休息片刻便觉好多了,他见她眉宇间有郁色,于是刻意出声调侃。「童童,希望曲哥哥怎么献精啊?」他语调微扬,目露微光。
    童镜看他。
    眼前的男人成熟与妩媚兼具,优雅敏锐,贵气狐媚。但他现在有伤,所以看起来还带着点脆弱
    她发现他有意诱惑她。
    「…曲哥哥慢慢来,我先回避。」语毕,她欲起身离开。
    她动作已经够快了,但还是被柳凝曲抢先一步带进怀里。他将薄唇覆在她耳边,语气又柔又媚。「童童教哥哥呀……」
    童镜的判断相当准确,柳凝曲的确是要撩她。
    她心中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怎么逃得过他那双精明的桃花眼?柳凝曲在发现童镜好哄骗之后就打算改变策略,比起痴心守候等佳人回首,他果然还是更喜欢主动出击。
    童镜何曾被人这样勾引过?她节节败退,完全不是柳凝曲的对手。
    一旦心墙漏了道口子,本来阻绝在外的那些情意就会像洪水一样注入,被填满心房只是迟早的事。
    柳凝曲仍贴着她,让她的腰靠在桌案上,将她锢在怀里。「童童…哥哥难受…」他眼稍微垂,就像娇艳的花瓣将落,让人忍不住心怜,欲伸手去接。
    感觉腹部被坚硬的东西抵着,童镜的心跳突然快了几分。
    若还是之前未经人事的她也就罢了,但现在她知道那是什么,也体会过那东西带来的极致欢愉。柳凝曲这般抵着她,哪怕她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兄妹间断然不会有这样的行为。
    他明摆着告诉她,剥去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妹身分后,他是一名男子,而且对她有别的心思。
    她别过眼,竟不敢直视他。
    柳凝曲见状,自知不能躁进,于是退了开来。他说头有点晕,哄童镜扶他到床上休息,然后让她坐在床沿等待。
    他要让她亲眼看他自渎。
    保养得宜的长指轻挑,他在她的目光下将亵裤褪去,露出一双让人赞叹的笔直长腿。长衫的衣摆垂落在腿间,在一片藏蓝之下,腹下的物件半伏,轮廓隐约可见。
    好看的手探入那面衣料之下,从童镜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正在耸动。
    「恩…童童…」柳凝曲媚眼如丝,性感的颈项仰起,勾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他没让她看见身下全貌,而是刻意用最暧昧、最煽动人心的方式去钓她的好奇心。
    他不让童镜别开眼。
    只要她的视线逃离,他就改成用有伤的那只手,边套弄边发出闷哼,让她闻到血的味道、让她看见腕上慢慢扩散的血迹。
    他有心机,只是之前不想用在她身上罢了。
    现在为了让她直面他们的关系、注意到他的存在,所以他才使计。
    柳凝曲觉得自己爱童镜爱到要疯了。所以色诱、苦肉计样样都来,管他入不入流,有效就行。
    随着他的动作越渐急促,童镜的眼稍也开始微红,两人的呼吸都没有先前那般平稳。
    半刻钟后,柳凝曲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用受伤的手握住她的。「童童,哥哥要射了…」
    童镜迟疑的看向不远处的杯盏,正准备起身去拿,但柳凝曲怎可能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低喘一声,语气急切:「童童快接…」
    童镜只能红着脸蹲下,小手拉开掩盖在上头的衣摆,对着还在男人手里进出的性器含了下去。
    她嘴里温热潮湿,触觉与视觉的震撼强袭而来,柳凝曲颤着身,边发出哼声,边将精口贴在她舌上,将阳精送入她口中。
    男根被她舔舐吸吮,柳凝曲舒服到连腿都在发颤。
    童镜把他舔个晶亮,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才慢慢退开。刚才情况紧急,她没来的及细看柳凝曲的性器,直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形状微微上翘,看起来骄傲又矜持。
    「童童?」柳凝曲伸指去勾她的下巴,神情仍是柔媚。「在看哥哥的?喜欢吗?」
    童镜回过神,羞窘的别开眼。「…我要回房了。」
    柳凝曲对她浅笑,宠溺的抚摸她的发顶。「童童,哥哥爱妳。」
    「…」
    她垂下眼没有说话,耳尖却红到像是要渗出血。
    等柳凝曲送童镜回房的时候,只见窗户开着,影出抱着剑斜倚在窗框旁,而玄华手握书卷,坐在灯前。
    他们都在等她回来。
    从柳凝曲手中接过童镜的手后,影出突然问:「哭了吗?」
    柳凝曲不解,反问:「什么?」
    「她刚才有没有哭?」影出像是一定要得到答案般,执着的再次发问。
    「…没有。」柳凝曲感到莫名,不明白他问这个的用意。
    闻言,影出和玄华的面色和缓下来。
    他们的心情似乎突然好转,清冷的两人甚至主动和柳凝曲道了声晚安。
    柳凝曲看着已经掩上的房门,心头莫名不快。
    为何听见童镜没哭的时候,他俩的眼中会闪过喜悦的微光,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究竟是为什么?
    线索<美人有毒(简)(淡玥)|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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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线索
    服用新药过了一周,童镜觉得精神明显变好,也不再嗜睡。
    因为还在春节期间,柳凝曲尚不需操劳公务,所以这几天只要没有下雪,众人就会默契的聚在内院凉亭里。柳凝曲总能想出很多花样,他教他们剪窗花、自己动手做元宵灯会要用的灯笼,他甚至手把手的教她数数、打算盘记帐,每天都能让童镜露出惊喜的笑容。
    每天能与她独处的时光就这么一点,他十足珍惜。与童镜私下相处时,他会像除夕那晚一样刻意勾引她,但在人前,他仍是那个进退有度的曲哥哥。
    冬阳映雪,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
    大年初七为人日节,依坊间规矩是要吃七宝羹和面条的。童镜几人都算是江湖人,没那么多讲究,但柳凝曲和柳安仍是多少照习俗在过。
    一大早众人聚在一起吃羹,墨行书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按理说柳凝曲和柳安是主,童镜等人是客,墨行书只是柳家门客之一,部属是没有资格和主客平起平坐的,但他还是闲适自在地捧碗捞羹,一点都没避嫌。
    「你来就算了,还不低调一点闪边去。」柳凝曲用脚推他,一脸嫌弃。
    「曲兄太无情了,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才没回家过年。」墨行书委屈巴巴的起身,往角落靠去。在与柳凝曲擦身的瞬间,他嘴唇微动,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了些什么。
    柳凝曲眼帘稍颤,像是被风轻托,而后又扬着笑坐到童镜对面,往她碗里添了面条,而她贴心的回喂他一杓羹。
    柳凝曲的笑变得极暖,连冰雪都能消融的那种。
    两人共享一碗羹,童镜的碗很快见底,影出起身去帮她盛,玄华以袖擦拭她的唇角。柳凝曲趁隙挨近她,但手掌碰到她腰间的时候,他敏锐的察觉她有一瞬变得僵硬。
    本以为她是介意这样亲昵的触碰,但看神情又不太像,他只能开口询问:「怎么了?」
    童镜摇摇头,小脸却忽地窜红。
    自那天三人行后,影出和玄华开始会分配到客房睡的日子,就怕她禁不起这样轮番的攻势。
    昨天是影出留在内院。
    她想到影出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让她攀在他身上,而他站着操弄她的事。
    ……她的腰到现在都还隐隐发酸。
    见童镜稍微变动坐姿,早上帮她涂药、对一切心知肚明的玄华先是发出无奈的轻叹,才对她说:「等等回房针灸,酸痛会退比较快。」
    童镜羞涩的低下头。
    柳凝曲不傻,几句话就推敲出前因后果。
    虽然他没有过经验,但也知道男女若是正常行房是不会弄到腰酸背疼的。童镜酸成这样,想来是被新颖或过激的动作对待才会如此。
    「…你们也不轻点,当个怜香惜玉之人。」他蹙眉,难得在人前显露不悦。
    他说这话时影出正好回来,后者看他一眼,墨黑的眸闪过一丝狼狈,竟是干脆的认错。「有试过克制,但总是没忍住。」她太甜了,又娇又软,他受不了。
    善辩的柳凝曲被寡言的影出堵的哑口无言。
    「影出不是故意弄这么久的,曲哥哥别怪他…」童镜急急说完,才发现自己讲得太过露骨,羞得拉起玄华的水袖遮住面容。
    弄这么久?怎么弄?趴着还是躺着?用手还是阳物?柳凝曲无法克制脑海不停冒出的绮想,他用力掐自己的腿肉,藉由痛楚让理智回笼。
    连她的吻都还得不到,何必想这些?他在内心嘲讽自己。
    后来童镜等人回房针灸,柳凝曲便推着柳安在廊道散步。
    「兄长很喜欢桂香姑娘。」柳安说出这阵子的观察。
    「不是喜欢。」柳凝曲立即纠正。「我很爱她。」
    「比爱母亲还爱吗?」柳安稍微侧首,好奇的问。
    「…那不一样。」一个是亲情,一个是爱情,如何能比?
    柳安似懂非懂的颔首,没再多问。
    柳凝曲回自己房里的时候,墨行书已经等候多时。他打开桌上的布包,看见里面的各类暗器。
    「在城郊袭击你们的人非同一派系,但也不是乌合之众,都是江湖里有些名号的人物。」墨行书说着,另外拿出仔细包裹过的暗器推向他。「这两枚分别在湘庄外树林及绯医房里找到。」
    「梅花刺?」柳凝曲神色一凝。
    柳家经商,时常得和镖局配合,请人护送货物。所以哪怕他不是江湖人,也知道以梅花刺作为暗器的人在武林屈指可数。
    这种暗器乍看下只是一根平凡无奇的细针,但他知道这根细针插入人体里时会开出五瓣,梅瓣在体内盛放,以针凿出伤口,倒钩深入血肉。若是忍痛取出,便见伤口似梅花印记,牵扯肌理脉动后血流不止,中此暗器者必死无疑。
    然而据他所知,只有一人能将梅花刺用的出神入化。
    柳凝曲似笑非笑的取过一枚,拿在手上晃。
    「有毒,小心。」墨行书抽出他手中的暗器。「曲兄觉得是那个人吗?」
    「不是,那人不屑使毒。」柳凝曲长指曲起,在案上轻叩。「但他一定知情,去查。」
    「好。」墨行书又往他递去一块黑色玉牌。「…这是悬赏童镜的诛杀令,我收购到一些,再加上芦屋和湘庄内外百余具尸体身上的,共回收了三百多个。」
    诛杀令一枚要百两黄金,究竟是谁如此执着,不惜耗费巨资也要杀她?
    想到童镜的处境,柳凝曲轻轻阖上眼。
    墨行书待在柳凝曲手下多年,他知道眼前的人拥有最明媚的笑容,也有最狠毒的心肠。一个人向着光的时候,阴影会在背面显现。如果说童镜和柳安是柳凝曲的光,那他就是那道影。
    在墨行书眼中的柳凝曲既复杂又纯粹,他看着那人在人前作戏,在他面前又毫不遮掩深沉。不是坏人,但跟好人也沾不上边。
    他可以顶着灿烂外皮与人谈笑,转身时悄无声息的掐掉对方命脉。他杀过的人也许不比影出少,即便手从未沾血,但看柳家自他接手后翻倍的获利和家底,即可猜出有多少商户落在他手上,被榨干到一滴不剩。
    柳家以酿酒、卖酒闻名,那些酒不知带给多少人虚幻迷离、醉生梦死。
    但柳凝曲却不喝酒。
    他总是分外清醒,将一双冷眼藏在面具底下,笑看世人如棋,为他摆布。
    墨行书见过柳凝曲太多模样,却独独没见过他像现在这样面无表情。想到他是情绪到达临界值,才会连伪装的余裕都没有,一时竟感到毛骨悚然。
    「…不用绕弯查了,直接去请御凌霜,就说我找他叙叙旧。」柳凝曲背过身,负手而立于窗前。
    「…是。」墨行书被无形的气场压制,得令后立即退下。
    如愿<美人有毒(简)(淡玥)|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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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愿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元宵。过了今天,春节就结束,大伙得返回各自的工作岗位,开始为新的一年打拼。
    柳凝曲答应童镜晚上要带她去看灯会,所以她一大早就迫不及待地拎着灯笼往他院里跑。
    影出和玄华宠溺的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对于她日渐活泼开朗的表现感到欣慰。他们得承认自己没这样的本事,童镜能像现在这样充满少女的娇气,都是柳凝曲宠出来的。
    柳凝曲对她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才会从一开始的防备,到现在的不阻拦、任由她去。
    童镜穿过回廊,准备拐弯进入柳凝曲的院落时,在没有任何防备下撞到了一​​个人。
    这一下撞的结实,她捂着鼻子退了几步,最后跌在地上。本来在她手上的灯笼则滚落到那人脚边。
    童镜刚要伸手去拿,就见对方抬起脚,没有丝毫犹豫的踩在灯笼上。
    她红唇微张,手滞在半空中,不敢置信的抬眸。
    那人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往大门走去。
    只那么一瞬,童镜看见他有一双琥珀色的眼。
    凌厉冷峻,眼中没有任何倒影。
    没有苍穹,没有花朵,没有世人,也没有自己。
    是个连灵魂都冰冷的人。
    目光落在被踩烂的灯笼上,童镜忽然感到一阵胸闷。
    一只灯笼而已,这是小事。她说服自己,并把它捡了起来。
    脑海浮现柳凝曲手把手教她的画面,他帮她剪纸、削竹片,两人一起在纸上题字。做好之后,他对她说:点上了灯,妳手里就会有一盏光明。
    但是现在灯笼被毁了,没办法点灯。
    不会有光明。
    她看着柳凝曲的房门,突然很想见他。想被他安慰,想听他喊她童童。
    她往他房间走去。
    柳凝曲刚和御凌霜结束交谈。他看着桌案上的梅花刺,想到刚才御凌霜说的话。
    他说,这两枚暗器确实是他的,但毒不是。
    他还说,悬赏童镜的诛杀令是有人委托他颁布的,共有五百道。但他和那人有协议,绝不会说出对方的身分。
    「哪怕没有诛杀令,我也会杀了她,为武林除害。」
    他用这句话作结,两人不欢而散。
    柳凝曲将梅花刺拿在手里,思绪飘远。他知道御凌霜性情冷淡又嫉恶如仇、睚眦必报,他俩相处本来也还算和谐,直到几年前发生那件事,让两人的关系降到冰点。
    …尽管如此,御凌霜还是前来赴约了。
    柳凝曲想的太认真,连童镜步入房内都没有察觉。
    直到一双纤细的手臂从后头圈住他的腰,他才如梦初醒。他低下头,鼻间萦绕着和他一样的雪松香气。
    是童镜。
    他露出微笑,将梅花刺丢到一边后,把她捞进怀里。「童童想哥哥啦?」
    但童镜没有回应,小小的臻首埋在他胸前,纤弱的肩一抽一抽的颤。
    柳凝曲的笑倏地收回,唇角甚至往下垂了一点。他抱紧她,把自己当成浮木,想救溺水的人。
    童镜声音微闷,断断续续的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没有关系,再买一个就好。」他轻抚她的背和秀发,柔声道。
    童镜摇头。「有关系,那是我们一起做的,绝无仅有。」
    柳凝曲本来还在心里怪御凌霜,但听到她这么说,忽然又有丝窃喜。
    想不到她竟然这么珍惜。
    「离灯会还有时间,我们可以再做一个。」柳凝曲说着,边挥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帐本。「哥哥有空,童童呢?」
    童镜这下才抬起头,红着眼眶的颔首。「…谢谢曲哥哥。」
    她没有哭,但这副模样却更让人心疼。柳凝曲觉得自己又陷的更深了,他情不自禁的吻上她发红的眼稍。
    童镜没有躲。身体还是一样柔软,没有不自在的僵硬。
    心跳慢慢加快,他带着几分试探,又在她脸颊落下一吻。
    童镜顺从的闭上了眼睛。
    她接受了他!
    这个认知让柳凝曲高兴到要发疯,唇角不受控制的高高翘起。
    「童童,睁开眼。」他轻轻捧起她的脸,两人的气息几乎要缠绕在一起。
    她对上那双桃花眼里的深情,心头一颤。
    「妳准备好接受哥哥了,对吗?」柳凝曲知道答案,但他想听她说。
    「曲哥哥…」童镜敛眸,半掩的弧度承载着心动的重量。「这世上没有女子能拒绝你。」
    无心撩拨就会让人深陷,更何况他对她认真。从院外走到他房间的距离,这点时间足够她想通并承认。
    一个人无助脆弱的时候,如果想起了哪个人,代表那个人早就住进心里。当她发现自己试图从柳凝曲那儿寻求安慰,她就知道守不住心了。
    这个男人太过完美,若他有心,怕是连男人都会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
    「但哥哥只要童童一个。」柳凝曲几乎没有犹豫的回应,并认真强调:「我只对妳动心。」
    「…我有影出和玄华了。」
    「但妳心里有我。」
    「我没办法允你当正夫。」
    「那就纳我当侧夫。」
    「以你的条件,当侧夫太委屈你。」
    「侧夫多好,听起来就像在偷情。」
    「……」
    童镜被他逗笑,但笑声还来不及溢出唇角,就被柳凝曲以吻纳去。
    他陶醉又珍惜的吻她,反覆辗转,细细品尝。修长的指不知何时扶在她颈后,他渐渐加深这个吻。
    童镜无措的将手抵在他的胸膛,她被吻到身体绵软、没了力气,只能任他将两人的距离压缩,没有透出一丁点缝隙。
    半响,柳凝曲缓缓退开,意犹未尽的舔唇。想不到如愿以偿的吻竟然这么甜。
    他垂眸,看见童镜睫扇轻颤,挂在上头的眼珠落了下来。
    他忽然明白那晚影出的问话是何意。
    她不轻易哭,哪怕再痛再难过。
    所以她的泪意味着交付,动心亦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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