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迷雾笼罩着格伦特港。
    迷雾之中,一头轰隆隆作响的机械怪物从远处驶来。
    头部的两盏昏黄的探照灯驱散了迷雾。
    一只蓝头白身海鸟从远处的海面上飞来,停留在了车前盖上。
    猩红的眼瞳不断翻滚的同时,用嘴梳理着自己微湿的羽毛。
    对海鸟有着一种生理厌恶感的阿卜拉在见到那头相当眼熟的蓝头鸟时,不耐烦的按响了喇叭。
    滴的一声,海鸟被惊的不小心用嘴拔掉了一根自己的羽毛,它吐掉嘴中的毛后,歪着头仔细的凝视了一会阿卜拉。
    片刻后,嘎的一声飞起的同时,在车前盖上留下了一滩白色的鸟屎。
    “该死的!”
    阿卜拉咒骂了一声。
    卢瑟从睡梦中醒来,昨晚他又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一头有着粉红色触手的章鱼紧紧的缠绕着他,并且试图将他拖入深海之中。
    好在他机警,在它脑袋上连打了数拳,将它打翻到深海中,而自己则是奋勇游上了岸。
    咦?
    斐娅什么时候跑到过道上了?
    等等?
    她的眼眶怎么都黑漆漆的,像是被人打了一样?
    卢瑟摸着下巴的胡渣,仔细思索,稍加分析,得出结论。
    好家伙,斐娅的本体不就是有着粉红色触手的章鱼吗?
    想通了其中关键点的卢瑟重新闭上了眼。
    从各大动漫影视剧电影中吸取的经验,装睡属于一项相当有用的技巧,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斐娅的身子颤了颤,昨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遇到了一名凶悍的渔夫,想要将她捕捞上岸。
    当时的她露出本体想要将那名渔夫一屁股坐死,但谁能想到,那名渔夫居然是一位实力强悍无双的旧日存在。
    虽然不清楚是哪位,但和自己的父神属于同一位阶的存在,不是她能够对付的。
    最后自己为了活命,只能化身死亡缠绕缠在那名旧日的身上,试图将祂拉入海底。
    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好在自己顺利逃脱,没有被捕捞上去做成祂的食物。
    “呼”
    斐娅睁开眼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两个眼眶酸疼难耐。
    “好疼....”
    “嗯?”
    “为什么我会在过道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眼依旧在睡觉的卢瑟,又转过头,将目光放到了正在开车,眼中满是血丝的阿卜拉身上。
    难道是他?
    晚上趁我睡着,偷偷将自己拖到了地上?
    想要报复自己!?
    斐娅脑洞大开,她越想越觉得可能。
    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闪烁起来,她控制着一根粉红色的触手朝着阿卜拉游了过去。
    一阵鱼飞鱼跳之后,阿卜拉顶着一脑门的包,一脸无辜又可怜兮兮的重新启动了车子。
    等感觉到座椅重重的凹下后,卢瑟缓缓的睁开眼,打了个哈欠。
    一脸舒适的转头看向身边的斐娅。
    “咦?”
    “斐娅?”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发自内心的疑惑,让斐娅彻底打消了是卢瑟打了自己的可能。
    “不小心磕出来的。”
    没好气的解释,斐娅狠狠的瞪了一眼阿卜拉的背影。
    “哦。”
    卢瑟淡淡的应了一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越纠结越容易将自己暴露出来。
    当做无事发生的话,很快就会过去了。
    蒸汽汽车缓缓的在沿海街道上行驶着,小心的避开了街上行人迥异的目光,停靠在了黄昏酒馆前。
    斐娅提着自己的手提箱下了车,卢瑟跟着走了下去,阿卜拉同样下了车,他的手中还拿着一个放着麻布的桶,他需要清洗一下车前盖。
    “哥哥!”
    斐娅站在酒馆门口,朝着酒馆大喊了一声。
    没过多久,一名身材高大,满脸酒气的中年男人就从酒馆中跑了出来,在见到斐娅的时候,脸上忽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他张开手三步并两步朝着斐娅冲了过来。
    “妹妹!”
    只是,当来到斐娅身前不足1米的距离时,斐娅后退了一步,手中的手提箱狠狠的拍在了他脑袋上。
    “你是变态吗!?哥哥!”
    “哪有人光明正大想要把这么大一个妹妹抱起来的!”
    “嘿嘿嘿。”
    斐娅的哥哥斐济揉着脑袋,从地上站了起来,满是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憨憨笑。
    “哪有,就是见到你太开心了!”
    “你怎么会来格伦特省的啊!”
    斐娅将手提箱塞到了斐济手中,走到卢瑟身边,低下头,一脸羞涩的看着自己脚上的黑色女士皮鞋。
    斐济忽然瞪圆了眼,露出了许多哥哥在见到自己妹妹男朋友时会露出的嫌弃表情。
    “小子,你泡了我妹妹!?”
    斐济撕开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了一溜的胸毛,这会站到卢瑟身前,俯下身,一脸嫌弃的看着他。
    卢瑟耸了耸肩,一脸的无语加无奈。
    “我是卢瑟,是调查会的一名调查员,斐勒拜托我帮助你们调查你们父亲遗留的石雕。”
    “为了以后方便接触,他就让斐娅来到这边,在我有需要的时候,帮助我一起寻找你们父亲的石雕。”
    卢瑟的解释非常到位。
    斐济脸上的嫌弃也逐渐转化成了郑重。
    对于自己那个弟弟的智商,他一项是非常信服的。
    既然是他拜托的人,那一定不会差。
    “嗯,那麻烦你了,以后如果遇上什么事,可以来黄昏酒馆找我。”
    “当然,要是遇上什么不开眼的东西,你也可以直接报出我的名字。”
    “在格伦特省的地下帮派中,我也是有几分面子的。”
    斐济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对着卢瑟点了点头。
    而对于卢瑟这般的说法,斐娅愣了愣神之后,心中一酸,重重的哼了一声。
    屁颠屁颠的从斐济手中抢过手提箱,走进了酒馆。
    你们两个大男人去谈吧,我一个弱女子就不掺和了!
    斐济挠了挠头,对于自己的妹妹,他还是了解的。
    她那般表现,不出意外是真的看上了这个人类男人。
    只是这个人类男人,倒也只是以朋友的眼光,在看她,眼神也相对清明,不像坏人。
    嗯,笑起来眯着眼的样子,也挺不错的,很阳光。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有事尽管来酒馆找我。”
    斐济拍了拍卢瑟的肩膀,笑眯眯的走进了酒馆。
    ......
    将斐娅交托给她大哥之后,卢瑟回到了蒸汽车旁。
    这会的阿卜拉,正在和那头蓝头白身的鸟展开着一场拉锯战。
    阿卜拉从地上捡起石子不断的投向高空,但灵活的蓝头鸟却是轻易的闪避开了他的攻击,并且每一次的飞向之中,总会在车前盖上留下一坨滑翔。
    战斗持续了半刻钟,最后在蓝头鸟一声嘲讽的鸣叫声中结束。
    阿卜拉半跪在地上,一时无言。
    卢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卜拉转过头看着卢瑟,一脸的委屈。
    卢瑟摇了摇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何苦来哉,去惹那什么鸟呢?
    你不知道鸟都是很记仇的吗?
    他前世小时候在乡下掏了一窝鸟蛋后,被两只白头鸟追杀了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出门基本上都是必中滑翔的。
    “阿卜拉,振作起来,现在你先回公司吧。”
    “是。”
    使徒大人的安慰让阿卜拉心中好受了一些,他收拾好木桶重新回到车内,相当熟练的启动、倒车,车子行驶在街道上。
    一段路程之后,当他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些话要和使徒大人说,转过头看去时,才发现使徒大人常坐的那个位置空空荡荡的。
    他一拍脑袋!
    淦!
    居然忘了使徒大人!
    而当他开车返回到黄昏酒馆边上时的时候,早已没了使徒大人的身影,一首凄凄惨惨戚戚送给阿卜拉。
    ......
    调查会的大厅中,卢瑟将这次在印斯茅斯的收获都整理成了一份小册子递给了窗口办事的小姐姐,之后便转身出了大厅。
    任务的收获在确定任务完成之后,将会实时记录到卢瑟的身份证明上,并不需要他在原地等待。
    这会他得回去看看哈莉了,也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依旧是熟悉的弗莱明街。
    步行在街道上的邻居们在见到许久未见的卢瑟之后,大都热情的打着招呼。
    从报亭老萨姆那边买了一份最新的格伦特早报之后,卢瑟提着手提箱朝着弗莱明街3期69号别墅走了过去。
    熟悉的庭院,熟悉的柏树,熟悉的草坪,熟悉的门。
    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
    站在门前,卢瑟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就传来了一些动静,卢瑟没有开口,静静地等待着。
    奈瘟瑟尔从卢瑟的口袋露出了半个身体,祂同样有些想念疫病之触了,那个傻批舔狗,没有它的日子,自己走路都慢了许多。
    叩叩。
    卢瑟又敲了下门。
    这次,门后终于有了脚步声。
    脚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咚咚咚的声音。
    “是谁?”
    “送牛奶的牛奶派送员维恩先生吗?”
    “请你将牛奶放在门口,过一会我会自己来取的。”
    哈莉乖巧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卢瑟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恶作剧的神态,他捏住了自己的嗓子,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卢瑟在家吗?”
    “我是他的同事,我有事需要找他!”
    “不!”
    “他不在!”
    “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他出差去了,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哈莉的回答让卢瑟眯起了眼。
    很显然。
    他并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人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冒充自己的同事来找自己。
    “还有,你今天来早了一刻钟,先生,明天再来吧。”
    哈莉很有礼貌的提醒了一句。
    卢瑟捏着嗓子,回道:
    “好的,谢谢你的提醒。”
    说完之后,卢瑟看了眼身后的柏树,带着奈瘟瑟尔溜了上去。
    居然有人在打自己的主意,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谁。
    藏身在柏树茂密的枝叶之中,卢瑟开启了模糊,隐藏着自己身影的同时,观望着街道。
    没过多久,街道上就出现了一名披着灰袍的鬼祟身影。
    他左瞧右瞧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片刻后,他快步从一处垃圾桶旁,奔跑到了另外一处垃圾桶旁。
    如此数次,他顺利的来到卢瑟家的庭院中。
    门前,他敲了敲门。
    但这一次,他没有听到门后传出的声音。
    反而,他莫名的觉得有一股凉意,从身后袭来。
    当他转过头朝身后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一脸平静的看着她的男人!
    她刚想尖叫,就忽然觉得脑子一晕,人就昏过去了。
    卢瑟对着奈瘟瑟尔翘起了大拇指。
    不用自己说就能知道自己的想法,不愧是你。
    砰!
    别墅的大门被推开。
    正在拖地的疫病之触转过身体,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整个球都颤了颤。
    您...
    您终于回来了!
    它丢掉麻布,瞬间缩成了一个球,滚到了卢瑟脚边,伸出短小的触须就舔。
    卢瑟的嘴抽了抽,不去理会疫病之触一副舔狗的模样,将手上的女人丢到了沙发上。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灰袍人居然会是苏珊的。
    她偷偷摸摸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
    此刻的调查会中。
    卢瑟递交的册子,已经被层层上报,此刻落在了调查会会长艾伯纳的桌子上。
    “会长大人,印斯茅斯的情况,真的像册子上说的那样恶劣了吗!?”
    艾伯纳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坚毅的面庞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各部门部长,沉声的说道:
    “事情或许比这位见习成员递交的报告还要糟糕。”
    “世界的真相,你们不是能够看到吗?”
    “睁眼好好看一看你们的身边,又有多少诡异因子的存在?”
    众部长沉默着,世界的真相,虽然没有会长看的那般清楚,但对于他们这些已经觉醒了真视的人来说,还是能看到一些的。
    虽然大部分都处在迷雾之中,但迷雾之外,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诡异因子,却是如此的庞大。
    “因纽斯,印斯茅斯的后续处理,交给你们战斗部门,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将那边的隐患清除才行。”
    “是!”
    纯白色镶有金色花边的长袍,配上一把金属质感的白色长剑,一头银色的长发被一条黑色的细绳系住,随意的耷拉在背后。
    眉心处有着一颗半透明白色宝石的帅气男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左手握拳放到右肩处,对着艾伯纳行了一礼后,平静的走出了会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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