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狗血,没想到居然真有这样的事,若不是他的DNA报告写得一清一楚,真不敢相信老爷子年轻时居然这样风流过。”常昶满是讥讽地说。
    “若不是为了你,我也不必扯出这些阵年旧事,我还担了这许多骂名,何苦。”夫人的语气云淡风轻,听不出究竟。但常子凯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为何弄回个小少爷却对大少爷有何益处。
    “总之你们的事我不理,这个弟弟我也没义务管,但多了一个人总多了一份风险,你应该知道吧。”旁听的常子凯内心明白透了,多了一个人分财产罢了。
    那夫人胸有成竹地道:“你尽管放心,你和胭儿是我亲生的。自然什么好处都不会落到一个外人头上,他一个私生子而已,连话都说不清楚,不足为虑。”
    “希望一切如你想的这般简单,不过我亲自查过,他的确没有任何后台,我倒是不担心他能折腾个什么出来。”
    “一个贱货生的野种而已,我第一眼看到他,便瞧出来他的样子生得也像那贱人,所以帮他取名为常建,常建常建,一辈子都这么低贱。这名字真是恰到好处,你说是吧?”夫人理了理前额被风吹乱的头发,样子依然高贵优雅,简直让人不相信这样的人会说出这等话来。
    “他是你死对头的儿子,你就不怕他长大了来报复咱们?”
    夫人又慢悠悠地说:“我已经告诉他,他是我的亲生儿子,是有一个叫风温洵的贱女仆在他襁褓之中时拐带了他,要把他拿来勒索我们,结果被警察追捕,逃到东南亚,这才有了他悲惨的十年,现在找了他回来,物归原主,骨肉重聚,皆大欢喜。事实就是这样,事实也只能这样,你记清楚了吧,不要穿帮了!”
    常昶突然开怀大笑,膜拜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大人,道:“妈,我看你是不是韩剧看多了,已经成了家庭伦理剧的编剧。这种狗血的剧情谁会信啊?”
    夫人转动着手里那颗粉红的巨钻戒指,又对着阳光看了看它在阳光下折射出绚美的光采,轻飘飘地说:“昶儿,对不起,你妈我不是编剧,是最佳女主角。只要我抱一抱那个苦逼的孩子,又流几滴眼泪,声泪俱下地告诉他这个事实,那么再狗血的事,也会让人深信不疑。”
    “那也对,他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没受过任何教育,像个狼孩儿,应该蒙昧的很,哄他倒也容易。而且从心理学上说,每个人都会自我欺骗,接受美好的现实,选择性遗忘痛苦的真相。”
    “我的儿子受过最好的教育,连心理学也这么优秀,还担心斗不过这样的原始人,你是不是也太缺乏自信心了?”
    “我没说担心,我只是觉得多了这么一个小弟很烦躁。另外,老妈,我一想到你说自己快四十岁还能生出他这样的儿子,不知道为什么,我就很想笑耶。”
    “好啦,这件事就是这样的说法,知情人已经闭嘴了。你和胭儿也要演好这场戏。下人们若是有多舌议论的全部解雇,懂了吗?”夫人的话让偷听的常子凯出了一身冷汗,他别无选择,只能保持沉默。
    现在突然见到他们谈话中的当事人,不由有些感慨。谁也想不到,连取名都带了这样的恶意,他的人生该是有多悲哀。
    月光下这个少年的确有常家人应有的相貌特征,他与常昶少爷的确有两三分相似,特别是颧骨和鼻子的优美轮廓,但他比大少爷长得更纤弱一些,有一种苍白的病态美。
    “Name?”那个少年指了指他。
    “我叫常子凯,是常家大管家的孙子。”他终于整个人放松了起来,收起以前的杀气。若这人是常建,就是他的主人,就算是一个最没地位、无可巴结、可有可无的主人。他不解地问:“小少爷,你怎么会半夜突然来这个玫瑰丛里乱跑?”
    “咕……咕……”异的声音从常建的腹部传出来,代替了他的回答。常子凯想到刚刚逮到这少年时,他是在偷吃玫瑰的嫩梢,不是吧,堂堂常家小少爷居然饿到这样程度?真是匪夷所思。
    转念一想,也许是可以理解的,今天晚上常家主人的晚餐是法国菜,由世界级名厨现场料理泡制,每样精致无比却份量极少。听说那些用料都非常珍稀,所以今天一整天厨房的下人都忙得不可开交,还有些神神秘秘。
    对于正在长身体中的孩子,也许那些外面的油炸鸡腿或土豆片什么的更实在,那些蜗牛、松露菌的确吃到肚子里没什么作用。而且鬼知道那些主人下人背地里如何地刻薄着他。
    他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年,不知道哪里涌起一股同情心,居然心头一热,牵着他的手道:“随我来。”
    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厨房外面,用随身的钥匙开了门进去,里面有许多丰富的食材,原来这里并不是厨房内间,而是间小小的贮物室,他熟悉里面的一切摆设,于是很快就拿到想要的材料,然后又拉着这个少年回到他的小房间。
    “看,麦片、牛奶、芝麻糊、核桃粉,加一勺糖,一勺炼奶,一勺花生酱,搅和一下便成了,人间极品啊!”他谨慎地从那些瓶瓶罐罐里取出材料,放到一个大碗里,再用开水搅和了一下,小房间里洋溢着混合在一起的谷物的气味,这是一种独特而温暖的香味。
    “这一定比你去吃的玫瑰刺强多了吧,以后肚子饿了找我就行了,何必要糟践东西,损坏了那些花儿。家里若没有新鲜玫瑰可以插花或装饰,到时候会连累我爷爷被责备,你懂了吗?”常子凯觉得自己今天的话有些多,但是对方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和自己在这宅子里是年纪最相仿的人,所以不由有了同龄人的亲近感。也不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多,他懂还是不懂。
    “好。”常建点点头,用汉语肯定作答,眼睛亮晶晶,嘴角上扬,是真正的眉开眼笑。常子凯看着那个微笑着的少年,觉得他还是不笑比较好,他平静的样子很美,这一笑起来有几分谄媚讨好,让人有些嫌恶。
    常建捧起碗,也不顾烫,呼拉拉一口气把碗里的东西吃得一干二净,就差点和猫咪一样用舌头把碗底舔干净了。常子凯终于看不过眼,把碗夺了去说:“好了好了,洗了吧!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夜半饿了充饥的罢了,以后我多留些其它好吃的,你若饿了,就来我这里找我,万不可到处乱钻,打那些花的主意了,知道了吗?”
    “好。”常建再点头。他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来到了天堂一般的地方,又有了这样的朋友,如果这样就是传说中的“朋友”的话。这个人的确是继达布以后和他最亲近的同龄人了,而且他心肠这样善良,又是这样优秀,比自己更适合这个美轮美奂的庭院。
    这对常子凯也许只是一个略有些不寻常的夜晚,但对于常建来说,却掀开了人生的新篇章,对他意义非凡。
    他收获了来到这个豪宅以后的第一份温暖,第一份友情。
    外篇:现代卷(黑暗小虐) 第八章 骑士
    虽然子凯经常会对他流露出类似于同情的目光,但常建对自己的现状已经非常知足了。
    子凯说他的吃穿用度完全不像个少爷的等级,简直比仆人的还不如,而且那帮佣人也都对他缺少应有的尊重,甚至外面已经有风言风语了,那些人的形容如此不堪。真让人愤怒!
    子凯生气时有一个小动作,那就是暗自紧握左拳,有时候会让指关节啪啦作响。常建有时候暗笑他过于计较,子凯只得怪自己皇帝不急太监急。
    常建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实在太幸福了,就连那些让子凯觉得愤怒的“刻薄”对待,常建也丝毫不以为意。
    常老爷也曾瞅准机会独自和常建呆在一起聊过,可惜语言不是太通,只能简单对话。心中也自然郁闷,于是便叫子凯的爷爷——常老管家快些帮他请个家庭教师,最少也要让他懂得语言,做到简单对话。若是能教授学业,文武双全,又能教授些上流社会的基本礼仪就最好了。本来这事早先交给了常昶去办,结果他一拖再拖,这次常辰阳只好亲自找老仆亲自操办。
    常建遇到顾济舟的那天,正在草地上打滚,抱着子凯的那条老狗。
    “你就是常建吗?”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常建抹掉脸上的草屑,仰望着那声音的来源。
    迎着阳光,看不分明他的样子,只是阳光剪出他的身影,高高的个字,像从日光里走出的一般。隐约着觉得他有光环,有翅膀,不似凡人。
    常建被他身后的阳光照射得半闭起眼,简直有些神志不清,于是口齿不清地问:“Angel  Devil?”(天使还是恶魔?)
    一阵轻笑,掩不住的开心,然后正色地回答:“Knight!”
    他慢慢俯下身子,握住常建的小黑手,友善地说:“你好,我是你的骑士,顾济舟。”
    那天的阳光太灿烂,他的脸朦胧成一片,怎么都看不清楚,可能是强光过后眼睛有些短暂的暴盲,他只觉得这顾济身全身都是耀眼的光圈,就连闭上眼,那些强烈的光还是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以为骑士是来教他冲锋陷阵的,但没想到骑士做的第一件事是帮他剪指甲。
    很多年以后,常建依然喜欢观察对方的手。就像你如何伪装,那双手永远骗不了人。富贵高低,一眼就明了。
    顾济舟的外祖父葛老先生与和常老管家熟识,这两位是真正的三朝元老,是这百年常氏企业里忠心不二的家臣。
    常老管家原不姓常,本姓庄。他的父亲是常家老老太爷的仆人。庄家世代为仆,伺候了常家几代人,又过了几代,劳苦功高,被作为一家人,随了主人的姓氏。
    早年常氏的起家并不纯粹,有绝大部分是依靠走私军火和毒品暴富起来的,自然许多见不得光的勾当,就算过了一百年,依然未能全部漂白。而黑道相关的业务就是由常老管家的儿孙子侄们,常子凯的几个叔伯、堂哥来接手的。
    子凯的父亲是常老管家最小的儿子,十年前在一次黑帮大火拼中丧命,于是子凯自小便由爷爷亲自带在身边抚养。虽然现在子凯的家族比其它许多豪门更富有、更有势力,常老管家却依然不顾自己年事已高,坚持要在常家大宅当个总管。而他也从小也教育常子凯自己家族的荣耀是常氏给的,要知恩图报,未来无论如何,你依然是常家的奴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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