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人际关系再大都只是小事,还有另一件事,才是让司瑁原本就烦躁的心愈发不安的原因。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而消停了数年的和藩,近日似乎又有些不安分。
    司瑁这两日为了避免因为与司珏说话进而发生冲突的情况发生,每日都没事找事一般、一时不断的在大量阅读兵部的历年宗卷,另也可以更好的学习兵部办公的事情,不想竟巧之又巧的发现了今年和藩的那一点儿不对劲。
    和藩如今这动势,与昔年的梭俚族动乱伊始几乎如出一辙。
    虽说只是有那么少少几分的相似,但不知道为什么,司瑁就是有一种隐晦的直觉般的东西,让他不由得觉得,这和藩,似乎真要乱了。
    不过这样玄之又玄的感觉,他却是不能随意告知于人的,而心里藏了这样大事却偏无法解决、无法倾诉的司瑁,这两天就不由得愈发急躁。只是他这样的情绪,除了林瑾宁也并无人看出罢了。
    而即便是林瑾宁,在察觉他有些不对劲之后,也只是猜测他是不是因为和澧王分到一个衙门因此有些情绪不对劲的。再加上因为司瑁实在掩饰得好,因此林瑾宁也就并没有想到那正途上去。
    和藩之事,虽然林瑾宁在前世已经知晓,但那毕竟也是明年早春时的事儿了,加上这件事实在没有对当时不过是内宅妇人的林瑾宁有到任何影响,因此她也就没有往这上面想。
    这倒不能怪林瑾宁不够谨慎,或许,这就是所谓“灯下黑”?
    却说这一头,虽然司瑁已经说过自己“没什么”了,但林瑾宁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见司瑁实在是不想说什么的样子,林瑾宁也就不好贸然追问,只一个劲儿让司瑁多吃菜,好让他暂时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等午膳用完,司瑁也要回衙门接着办公去了,林瑾宁这才转到小花厅里,腾出手准备解决朱氏这事儿。
    朱氏很快上来。
    “奴婢拜见王妃娘娘。”
    此刻,原本总是面上含笑的朱氏,如今却一脸紧张,只惴惴不安的跪下行礼。待她起身后,更是低头垂手,看着老实得不得了。
    “我此刻请朱姑姑过来的意思,想必朱姑姑也当知道了?”林瑾宁坐在上首,一手端着茶盏,一手刮着茶盖,面上似笑非笑的问道。
    “奴婢,奴婢知道。”
    事已至此,朱氏反而冷静了,只见她微微挺直了身子,甚至不等林瑾宁再说什么,就先一步开口了。
    “不久前奴婢的妹子联系了奴婢,她如今正在澧王妃身边当差。”
    此话一出,就是林瑾宁自己也没有想到,朱氏竟然开口就是大料儿,惹得她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嘛。”
    一瞬间的诧异过后,林瑾宁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便作出一副稀松平常的样子,不甚在意的随口应道。
    见林瑾宁这个态度,朱氏也有些拿不准她的想法,只好一咬牙接着说:“奴婢原来不过环贵妃娘娘身边的二等女官,并不算太得主子倚重,倒是奴婢的妹妹,却原是环贵妃娘娘跟前最得脸的那几个里头的,不过因为之前藏得深,并无人知道罢了。”
    “……你接着说。”捧着茶盏没了动作的林瑾宁微微垂目,叫人看不清她的情绪。
    “是……”朱氏暗暗的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道:“早前,奴婢的妹妹透过……府中的钉子向奴婢传话,让奴婢尽快获得娘娘您的信任,再仔细盯着王爷与您二人,之后每一旬向前院一个唤作‘高桐’的跑腿小厮传信。不过,奴婢面上应了,但……”
    说着朱氏微微抬眼瞧了一下林瑾宁,见她面色如常,这才继续开口道:“奴婢胆子小,不敢随意勾结外人,故而本也没打算做什么。”
    “嗯……”
    林瑾宁勉强依旧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只轻轻点一点头,留朱氏一个人在心中闪过无数揣测。
    朱氏在下头等了许久,依旧没有等到林瑾宁的回应,到底扛不住了,朱氏不由得忐忑道:“娘娘,奴婢……”
    这时,沉默许久的林瑾宁到底还是开口了。
    只见她突然抬起头,一错不错的审视着朱氏,话语中充满怀疑的问道:“我且问你,你说你胆小不敢勾结外人,但转身就将你妹妹的事都告诉我了。你连亲生姐妹都不在乎,我又如何能相信你此刻是真的忠心,而不是在故意‘获得我的信任’呢?”
    “……回娘娘的话,奴婢妹妹本是继母所生,与奴婢打小不和,不过因为她自认与奴婢同忠于环贵妃娘娘,加上奴婢与她到底是姐妹关系,这才……”说着朱氏暗暗抬眼瞥了林瑾宁一眼,又道:“奴婢当初最早是由母家送到先于贵人身边伺候的,而奴婢的妹妹却是由族中直接送到当年还是太子侧妃的环贵妃身边的,故而,宫中也没几个人知道奴婢与妹妹的姐妹关系。”
    “哦,是这样啊……”林瑾宁微微挑眉,立时明白了朱氏话中的意思。
    一番话下来,也不过是朱氏在表明她妹妹才是真正忠心于环贵妃的,而她,却只是个半路上被接手的,且姐妹二人还自幼不和……这倒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同是一家姐妹,两人在环贵妃心里的地位却相差许多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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