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十一”长假就已过半。
    4号晚上,大伙儿循例在吧台聚集聊天。
    “青青,明天陆铮开车回西安,你要不要随我们一同回去?”艾珈问。
    “珈姐,我看我还是不当你和陆哥的电灯泡了吧?”青青嬉笑着说,“我还想在民宿多待两天,陪陪穆娜呢。”
    “那就随便你了。”艾珈笑笑,也不拆穿她。
    第二天早上7点,二人从民宿出发。连续开了4个小时后,两人在高速服务区短暂歇息和吃午餐。
    “一会儿我来开一段路,你休息一下吧!”艾珈体贴地说。
    “不用。”陆铮拒绝得很干脆,注意到她脸上的微妙情绪后,又笑着说:“以前一个人也是这么开,我不累。”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子重新驶出,狂奔在高速上,所幸路况顺畅,没有出现原先担心的塞车状况。
    路上,为了不让陆铮因犯困而分心,艾珈有好几次都强撑着睁开沉重的眼皮,时不时地轻拍脸颊或者揉捏脸蛋。
    他看着她的举动,既感到心疼又觉得好笑。
    “你安心地睡一会儿吧!我没事儿。”
    艾珈却用力地摇了摇头,伸了伸懒腰,说:“不如我们聊天吧!”
    “好啊。”
    “明天陆叔过生日,会有多少人在场啊?”
    “按照往年情况来看,大哥一家叁口铁定会到的;也少不了叁妹苏璇,你见过的,姑姑的话,要看情况。”陆铮漫不经心地说。
    艾珈的脸色瞬间有些苍白,“没有了?”
    “还有周明礼夫妇,就是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周叔叔跟老爷子是战友。”
    她没有接话。
    “不用紧张,丑媳妇早晚也要见公婆。”他笑着揶揄她。
    “谁说要嫁给你了?”佳人撇嘴娇嗔道。
    “那昨晚在床上哭喊着'老公'求饶的女人又是谁啊?”驾驶座的人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的。
    “明天我不去了!哼~”艾珈气急败坏地说。
    “行啊!那你要亲自给老爷子打电话,他已经知道我们今天回西安了。”陆先生不痛不痒地说。
    艾珈再次沉默,伸手按下音乐键,车厢里响起姆爷的说唱,顿时让人精神抖擞。
    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陆铮选择在父亲生日这个隆重的日子里,带她回家,意味着什么,她当然心知肚明。所以即便内心有压力,她亦下定决心和他共同面对。
    晚上九点多,风火轮豪华座驾就停在新城区公寓楼的地下车库。
    艾珈拉开后座,从里面拎出一袋东西,是昨天特意去超市采购的。
    “我给你下……煮面吃吧!”
    “好啊,你下面……我吃。”
    她没有搭理他,自顾自地走向电梯。
    进屋后,把袋子里的番茄、鸡蛋、面条、青菜等取出来,留下一些,其余的塞进冰箱。
    约莫十多分钟后,艾珈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大碗的面条。
    “你不吃吗?”他看上去有些不悦。
    “我有水果,还有酸奶。”她嬉笑着回答。
    她不爱吃面食,自然也就不那么擅长做面食,尤其还是西北特色的。但没一会儿功夫,他就把那一碗番茄鸡蛋面全部吃完。
    当晚,她的情绪不高,他便没有强迫她,两人躺在床上,手拉着手,规规矩矩地睡了一觉。
    翌日一早,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好,嗯我在家,麻烦你送上来吧!谢谢。”挂断电话后,陆铮起身。
    “老爷子的茶具到了。”
    艾珈洗漱完,从卧室出来,看到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正托起一个青瓷茶壶仔细观摩。
    “托汪涛帮忙找的越窑的老师傅,纯手绘的10头盖碗套装。老爷子平日就爱下下棋,也爱喝点茶。上次回家,发现他用的茶具已经快10年了。”他说。
    “你也爱喝茶吗?”她问。
    “以前喝得多,去了西宁后反而少了,因为老王不爱喝,所以民宿没有茶具,我也没想起来添置。”陆铮边说,边把茶具小心翼翼地收到木盒子里。
    这时,他的手机再次响起。
    “老汪,早安。”
    “茶具收到了吗?”
    “嗯刚到,正想打给你,成色和外观都非常好。总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兄弟之间可不谈钱啊!最重要的是合陆叔的心意。”
    “今天是老爷子生辰,你怎么还抢着干儿子该干的活呢?”陆铮开玩笑地说。
    “诶,我还真不介意多一个干爹呢!行了,老陆,别婆婆妈妈的。上次托你给家母买玉石,你小子不也死活不收我钱啊?”
    “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铮不再推脱。
    “嗯,记得替我跟陆叔陆婶问声好。”
    放下手机,转身,看到艾珈清澈的双眸正盯着自己。
    “我该给陆叔送什么礼物?还有陆阿姨?”
    “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行了。今天是老爷子生日,刚刚汪涛不肯收钱,这套茶具只能以他的名义赠送了。至于我妈,我已经在她常去的老裁缝铺里定制了一条旗袍,还有她最喜欢的白色马蹄莲。下午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取就可以了。”他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她。
    下午四点,二人出门。
    艾珈身穿一条米色雪纺波点连衣裙,外搭一件藏青色针织长衫,只化了眉毛、涂了橘色口红,没有喷香水。
    反观陆铮,则是衬衫西裤,再加一件黑色大衣。
    两人来到旗袍店,年轻的女孩阿湘接待了他们。
    “陆先生,您来了。”阿湘说着递给他一个牛皮纸袋。
    “白小姐呢?”他把衣物取出、展开,是一件墨绿色的长袖旗袍,左胸处绣有一朵含苞待放的寒梅。
    “白小姐有事儿出去了,她特意交代过要把旗袍亲手交给您。”阿湘礼貌地说。
    “好的,等白小姐回来替我谢谢她!旗袍很美,相信家母会很喜欢。”陆铮说完,冲阿湘点点头,拉起艾珈的手就往外走。
    两人接着去了花店,取了已经订好的那束白色马蹄莲。
    站在收银台前,看到门口的粉色康乃馨。
    “麻烦给我一束。”他用手指了指。
    上车后,艾珈问:“为什么还要买多一束康乃馨呢?”
    “给章姨的。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在我家了,我们早已把她当成家人看待。”陆铮淡淡地说。
    她点点头,一路都在想:能生养出如此绅士儒雅的优秀儿子,作为母亲,她一定也是高贵优雅的大家闺秀,正如手中这束洁白盛放的马蹄莲。
    4点35分,小情侣已站在陆家别墅门口,兴许是知道家里来了新的客人,里屋的边牧“国王”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兴奋。
    陆铮抬手的间隙,大门已从里面被打开,章姨笑盈盈地看着他俩,“小二,回来了?”
    “小二?”听到这个称呼,她觉得有些好笑,直到感觉脚下有毛茸茸的东西蹭着,才回过神来。
    “章姨,您好!我是艾珈。这是给您的花。”艾珈莞尔一笑,把康乃馨递过去。
    章姨伸手接过,低头闻了闻,“谢谢你,艾珈。”
    “别发呆了,快点进来吧。先生和太太已经在里面等你们了。”
    陆铮伸手扣住她的手,还用细长的手指在她的虎口处揉了揉,两人跟在章姨后面进屋。
    “爸、妈,我们回来了。”
    “叔叔阿姨好。”小女人有些紧张。
    陆徳坤率先起身,乐呵呵地说:“艾珈来了呀!快!过来坐。”
    老爷子的亲切反应减缓了她的焦灼情绪。
    两人挨着陆徳坤坐下,对面是齐素梅。
    “妈,我女朋友,艾珈。”
    陆母快速扫视一眼儿子带回来的女人,笑着冲她点了点头。
    “阿姨,这是给您的鲜花,希望您喜欢。”她把花递过去,乖巧地说。
    “谢谢。”陆母接过花顺势递给一旁的章姨,客气地回答。
    章姨抱着花离开。
    “妈,这是给你的旗袍,我选的,但是,是艾珈给你买的。”陆铮把牛皮纸袋递过去,齐素梅接过,放在旁边。
    “谢谢儿子。”
    “爸,还有你的。”说着,又从艾珈手里接过木盒子,“手绘的越窑茶具一套,汪涛送的。”
    “汪涛?那小子有心了。他最近可好啊?”陆徳坤笑着问。
    “前段时间高升了,他现在啊,已经是副检了。”
    老爷子点点头,不住称赞道:“后生可畏啊!”
    这时趴在地毯上的“国王”起身,飞一般地跑了出去,没多久,后面跟着苏璇和一个小女孩。
    “二爷爷二奶奶!”小丫头挣脱苏璇的手,一下子就扑进齐素梅的怀抱。
    “书妍这么久都不来,有没有想念二奶奶啊?”陆母伸手爱抚着小姑娘的头。
    “当然啦,我每天在幼儿园都想一百遍二爷爷和二奶奶。”
    “那我呢?”
    小女孩这才抬头看陆铮,用手指着艾珈,好奇地问:“叔叔,她是谁啊?”
    “陆书妍,怎么说话呢?没礼貌。”不知何时,陆翼和韩雅婷已经站在众人身后,说话的人正是韩雅婷。
    “大哥大嫂,你们来了,这是我女朋友,艾珈。”陆铮起身介绍。
    “大哥大嫂好。”
    “你好啊。”韩雅婷笑盈盈地说,陆翼则以点头作为回应。
    一站起身,艾珈才惊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误闯了巨人国的小矮人。
    除了之前见过的苏璇,身高一米七二之外,大嫂韩雅婷看起来也接近一米七,而大哥陆翼和陆铮的身高体型都相仿。
    “叔叔,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陆翼说完给老爷子递过一袋东西。
    “婶儿,上个月去苏州,顺便参加了一个画展,我觉得这幅梅花您应该会喜欢,就自作主张为您买下了。”
    齐素梅接过,迫不及待地打开,惊喜地说:“原来是陈先生的作品啊!谢谢你,雅婷,让你破费了。我很喜欢。”
    “陆书妍,叫姐姐。”韩雅婷转头,拎起小女。
    姐姐。”陆书妍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艾珈笑着点了点头。
    “二舅,祝您春秋不老、松鹤长青。这是我给您买的棋盘。”苏璇也献上了礼物。
    “叁妹,姑姑怎么没来?”陆铮问。
    “我妈,她最近不想见我。”苏璇的语气有些低落又有些无奈。
    “会计事务所开了吗?”
    “嗯。”苏璇点点头。
    这时,门铃再度响起。
    “你的军师来了。”陆铮准备起身。
    “陆书妍,快去给周叔叔开门。”韩雅婷再度发令。
    陆书妍小朋友快速跑了出去,又快速跑了回来。
    周明礼和杜溪人未到声先到,“陆叔陆婶,我们又来蹭饭了!”
    “大哥大嫂好,叁妹也到了呀!”老周说。
    “叔,婶,这是父亲托朋友买的西湖龙井和洞庭碧螺春。”杜溪递过去两斤茶叶。
    “陆铮,不介绍一下么?”老周侧目。
    “我女朋友,陈艾珈。”
    “你好,周明礼。”老周顺势伸出右手。
    眼前的男人比陆铮稍矮一些,但目测也有一米八,微胖,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你好。”艾珈刚想抬手,却见陆铮用力拍打了一下老周肉嘟嘟的手。
    “别随便冲女士伸手!”
    旁边的杜溪则在暗中观察了艾珈很久,她实在有些吃惊:这样一个娇小玲珑,长相普通的女人,居然把身材皮相上乘,家世还显赫的钻石王老五陆铮收入了囊中!
    此时,章姨从厨房出来,喊大伙儿吃饭。
    一行10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韩雅婷给陆书妍盛了饭、夹了菜,让她一个人坐在旁边的小椅子上。
    艾珈的左边是老爷子,右边是陆铮。一顿饭,除了她有些食不知味之外,其他人都其乐融融,谈笑风生。
    “尝尝。”见她不怎么动筷子,老爷子夹了一大块牛肉到她碗里。
    “谢谢叔叔,我自己夹,您不用顾我。”艾珈挤出一丝笑容。
    下一秒,就有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走了眼前的牛肉。
    她有些尴尬地用手肘轻推陆铮,抬头,看见众人都饶有兴致地盯着他。
    “她吃不惯牦牛。”他若无其事地回答,“你吃这个。”说完,夹了两块鸡翅到她的碗里。
    “说到吃,艾珈可是个烹饪高手。广州的靓汤……”老爷子说着,又看了看艾珈,“对吧,艾珈,是叫靓汤吧?”
    见她点点头,老爷子继续说,“名不虚传呐!”
    “陆叔,你喝过啊?”周明礼好奇地问。
    “可不吗,我到现在还念念不忘呢!”老爷子颇有点得意地说,“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有机会再次喝到?”
    “叔叔,您太抬爱我了,说起厨艺,我觉得章姨才厉害呢!做那么大一桌子的菜。”艾珈腼腆地说。
    “我小舅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可以作证。虽然我没有喝过艾珈煲的汤,但我吃过她做的酱牛肉,我现在想想都还留口水呢!”苏璇说完,还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唇。
    “喊珈姐啊,没礼貌!”陆铮伸手拍她的脑袋。
    一旁静静听着的齐素梅面有不快,刚才陆徳坤那番话已经让她听着有些刺耳,突然又加上苏璇,更是让她觉得难堪。
    她从不知晓老头子已经见过陈艾珈!这还不算什么,就连苏璇那丫头片子都比她更早见过儿子的女朋友,而她的宝贝儿子竟然一直瞒着她!
    晚饭后,众人在客厅泡茶聊天,章姨在厨房洗碗,齐素梅也在厨房洗水果。
    陆铮走进去,伸手搭在母亲肩上,“妈,对不起,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上次回西安,爸突击来访,所以见到了艾珈。”
    “那苏璇呢?”齐素梅头也不抬。
    “叁妹是因为当天晚上和姑姑吵架了,她来我家投宿。妈,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
    “嗯,把水果都拿出去吧。”
    望着儿子的背影,齐素梅感慨地说:“这都还没过门呢!就已经忘了娘了。”
    “太太,您多虑了!您在小二心目中,那是无人能替代的呀!”章姨对艾珈印象不错,但见齐素梅那样,也不好多说什么。
    陆铮把果盘放在茶几上,一把拎起陆书妍,自己紧挨着艾珈坐下。
    “叔叔,我想挨着姐姐坐。”小女孩不悦地抗议。
    “这是叔叔的位置!”陆书妍伸出小手用力推他,小脸憋得通红,陆铮依然稳如泰山。
    “姑姑,我跟你换座。”小姑娘继而转移目标。
    “不换,我也想跟姐姐坐。”苏璇也不让步。
    艾珈听着这两个“老顽童”和小女孩之间的对话,觉得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
    “妈妈~”陆书妍的小脸有些委屈。
    “姐姐是叔叔的女朋友,你刚刚坐的就是叔叔的位置。”
    “那姑姑呢?”
    “姑姑比你早坐下来,先来后到呀。”
    陆书妍不再说话。
    “好啦,我们要回家了。”韩雅婷起身,伸手拉过女儿。
    “叔、婶,章姨,我们先回去了。”说话的是陆翼。
    陆翼一家叁口道别后不久,周明礼夫妇也告辞了。
    “你还不回去?”陆铮问苏璇。
    “二哥,我今晚可不可以去你家住啊?”苏璇小心地问。
    “不行!”陆铮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绝。
    “为什么呀?”
    “不方便。”
    “哼!不去就不去。”苏璇拎起包包,和舅舅舅母道别。
    这时,齐素梅喊艾珈过去。陆铮目送着她的背影,有些不安。
    “小二,咱爷两下盘棋吧。”
    “哦,好。”
    书房里,齐素梅取出一个利是封,里面鼓鼓的,递给艾珈。
    “不,阿姨,我不能收。”艾珈连连摆手,按照广东的风俗,礼金都才叁五万,十万那都叫天价了。
    “艾珈,陆铮选择在这样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带你回来见家人,说明他想和你结婚,组建自己的小家庭。”
    见她沉默不语,陆母又说:“听说你是广州人?那么我猜测你们应该早就谈过婚后的一些事宜了。虽说日子总是你们自己过的,但是艾珈,也请你理解一下我作为母亲的心,陆铮去了西宁我已经万般不舍了。他若跟你去了广州……当然,做父母的也唯有接受。”齐素梅说到这,眼眶有些泛红。
    “这钱不多,你就收下吧!”陆母挤出一丝笑容。
    “谢谢阿姨。”艾珈小声说。
    客厅。
    “将军!”陆徳坤一声低吼,“你输了!”
    “小二,她是你的母亲,什么时候做父母的赢过孩子呢?这盘棋,我是赢了,但不是赢在实力上,而是因为你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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