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穆为何难杀。
    因为薛穆是武将,一生征战沙场杀敌无数,数次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麾下三万大军以帝军精锐之一的南诏步卒为主。
    南诏位于大骊疆域最南,也是此间天下最为贫瘠的区域,那句“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是说的南诏,而南诏步卒又以凶悍出名。
    穷怕了,一旦入身军伍,打仗从不畏死,只是为了让家人和自己过得更好。
    又因为穷,南诏步卒很珍惜他们得到的一切。
    既是天下最能赴死的步卒,也是天下最有立场和原则的步卒,而静州城的这两万南诏步卒,在军饷上高于其他军镇的步卒。
    这是他们应得的,每一次对北荒、西疆用兵,南诏士卒永远冲在第一个。
    静州守军除两万南诏步卒外,尚有一万的黑切铁骑。
    黑切军,帝军精锐轻骑。
    因为静州是京畿门户之一,在三位皇室藩王率兵来到京畿后,天策上将军便从黑切军中调拨一万兵力到静州,协助南诏步卒守城。
    掌控着这三万人,薛穆麾下大军战力,犹在静州一墙之隔的象州之上。
    象州守将,朱温。
    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军。
    而薛穆作为沙场猛将,不仅擅长行军作战,亦有匹夫之勇,一度被誉为帝军第一勇士,秃顶之后,更是一手组建了三十背旗死士。
    背旗死士全是从军中挑选的骁勇之辈,加以残酷培训,十存其一,从三百人中,最终只留下三十人,可想这三十人是一股何等的力量。
    赵楚仙吃了早食,听镜花说完这些情况后陷入沉默。
    薛穆如果是异人,会是谁?
    很明显,他成为异人的那一天,应该就是他秃头的那一天,可脑海里翻遍历史,也没找到历史上秃头的名人。
    镜花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手中的一片竹叶,见赵楚仙沉默不语,以为他怕了,忍不住哂笑,“确实,要在静州城刺杀薛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没有薛人圭的帮忙的话。
    赵楚仙笑了笑,也不计较,“首先,薛人圭要有能力策反静州三万守军,就算不能策反,也要稳住这三万人,让他们坐视。”
    镜花眼睛一亮,这几日相处,她发现赵楚仙的眼光和远见,确实不类少年,若非因为他是娘娘的落子,镜花会笃定他是异人。
    想了想,“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朱一山关于垂帘村的事件陈情卷中,提到过你的剑道很高,却迟迟没有杀黄鳏夫,如今看来,以你的眼光和能力,你不是畏惧也不是不想杀,而是在等待时机,以便杀了黄鳏夫取而代之?”
    赵楚仙心中一跳。
    面上不动声色,假装没听见这番话,“其次,要用调虎离山之计将三十背旗死士引开,如此才有可能单杀得了薛穆。”
    帝军第一勇士,应该不会逊色于九甲缇骑,再差也应该是金甲缇骑王仙之那个级别的,而且军中死士更江湖高手更为凶悍。
    是以就算没有背旗死士的拱卫,也不好杀。
    何况还有可能是异人。
    心中忽然一动,“清异司对薛穆的怀疑,有没有确定出哪一位异人?”
    镜花侧目,“你很懂异人?”
    赵楚仙扯起嘴角笑了笑,“不懂,但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记得周礼说过,说你们清异司曾经捉到过一名一名王振的异人,从他口中知道了不少事。”
    王振……
    这个名字想不熟悉都难。
    大明罪人。
    大明王朝第一个专权的宦官,也是因为他,才导致了土木堡之变,也就是这人没落在燕王手中,否则连死字怎么写的都不知道。
    镜花看着赵楚仙刻薄笑意,真有一股脱鞋呼他脸上的冲动,沉吟半晌,才认真的道:“薛穆的异人身份,清异司确实没有一点头绪。”
    赵楚仙颔首。
    那薛穆如果是异人,应该是明中后期之后的人。
    镜花又道:“不过倒是有个规律,这十年清异司通过侦缉、捉拿、诛杀异人,发现八成的异人,他们的真实名字都和在大骊天下的名字很是重合,或者接近,差一点的也是一个姓氏。”
    赵楚仙若有所思,“这么说,薛穆若是异人,有可能姓薛?”
    姓薛的名人……
    薛仁贵,大概率是薛仁贵。
    薛丁山?
    薛丁山不会做出扒灰的事情。
    这两个耳熟能详的名字之外,姓薛的历史名人,赵楚仙真一个都不记得,又问道:“异人之中,是否存在和大骊天下时没有丝毫联系的人?”
    镜花点头,“有,曾经清异司误打误撞捉住一个,在此间天下名叫马芳,是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而其异人名字叫史朝义,正儿八经的武将。”
    赵楚仙:“……”
    史朝义能不知道?
    历史课本上留下过名字的牛人,史思明的儿子,跟着安禄山造反,也算是一代枭雄,穿越到此间天下,泡都没冒一个就死了……
    院外忽来鸟鸣。
    镜花努嘴,“去开门。”
    赵楚仙起身开门,便将门外站着一位悬剑的中年读书人,而立之年,三身材不搞不爱不胖不瘦,鬓发已经出现了霜白,配上方正而显岁月的五官,整个人透着一种拙朴之意。
    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不用猜,这位应该就是薛人圭,亦可能是三箭定天山的薛仁贵!
    尊崇之意由衷而起。
    行礼。
    手还没抬起,就见薛仁贵笑着虚按,说:“不用客气,商议正事罢,迟则生变,须知我父亲麾下的背旗死士无处不在。”
    入院。
    镜花还是没有起身,斜斜的看着薛人圭,也不言语。
    薛人圭道:“我知道贤伉俪是娘娘心腹,来静州所办之事不宜为人知,也便不询问两位尊姓大名了,直说正事罢。”
    说完坐下。
    赵楚仙关门时发现外面多了一些贩夫走卒,知道是薛人圭的人,也回去坐下,问道:“薛公子可有策略了?”
    薛人圭颔首,“明日黄昏,阳王军中会遣来秘使商议出兵京畿的事情,薛穆为了保守起见,必然不敢在城中接见秘使,大概率会出城,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已经直接称呼薛穆。
    在他眼中,此人不配为他薛人圭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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