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检查一下,还有多少手雷,然后给我报个总数!”骆怀祖放下望远镜,冲着身边的唐盖吩咐。
    “是!”唐盖闷声闷气地答应,转头跑向身后的山洞,不多时,又小跑着返回,向骆怀祖汇报,“还有,还有三十二箱半。韦都尉说,他已经派人去找韦镇守要更多的手雷了,但是他也不清楚,韦镇守手里还有没有。”
    “曹校尉,你带几个人,把手雷给大伙发下去。每人六颗,余下的全都搬我身边来!”骆怀祖耸了耸肩,自动将唐盖的后半句话忽略。随即,低声向身边一名张仁愿推荐来的校尉吩咐。
    “遵命!”校尉曹双肃立抱拳,然后点起十名弟兄,去帮忙自己抬木箱。骆怀祖则深深吸了口气,迈动脚步去巡视整个纺线。
    从傍晚时分到现在,掷弹队在于阗营派来的三个团精锐配合下,已经接连打退了突厥人的四次强攻,弟兄们的体力和随军携带的手雷,都已经消耗过半。而山路崎岖,骆怀祖却不敢指望于阗镇守使韦播,能及时派人将他需要的手雷运到野马岭来。
    如今,大伙身边剩余的手雷,顶多还能阻挡突厥人一次进攻。如果下一次进攻结束之后,突厥人士气还没有崩溃,接下来,他就只能带着弟兄们跟敌军白刃相接!
    如果双方兵力相差不到十倍,即便白刃相接,骆怀祖也有信心将敌军正面击溃。毕竟掷弹队的弟兄,都是他从整个碎叶镇精挑细选出来好手,个个都长得像唐盖那样身强力壮,并且接受过非常严格的训练。然而,对面的突厥人兵力高达五六万,整个掷弹队,却只有区区一百人!
    江湖上原本称颂谁武艺高强,都喜欢用“以一敌十”来形容。今夜,骆怀祖却有可能要带着身边的弟兄们,来一次以一当百。所以,即便心理素质再强悍,他也难免紧张。至于镇守使韦播调派过来协助作战的那三个团,从先前战斗中的表现来看,骆怀祖根本不敢对他们报太大指望。
    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带过碎叶军新训营,还带过碎叶军教导团,骆怀祖眼光,早已被抬到了非同一般的高度。低下头再看于阗镇给他派来助战的这九百多精锐,每多看一眼,心里就多一添一层堵。
    都不用跟教导团和细柳营比,即便跟碎叶军相对实力较弱的老碎叶营比,于阗精锐在身材、装备和令行禁止等方面,都差了好大一截。
    而这些差距,还只是表面。让骆怀祖更失望的,其实是双方的内在气质。
    碎叶镇中,随便拉一个团弟兄出来,队伍中都透着一股子无法掩饰的锐气。仿佛一把刚刚出窍的长剑,随时准备刺入敌将心脏。而于阗精锐身上,却只有暮气和疲倦,仿佛是一把早已砍出了豁口的柴刀。
    在手雷充足之时,骆怀祖不担心友军会拖自己后腿。野马岭地形狭窄,一百名掷弹兵在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即便没有友军配合,也可以轻松将击退突厥人的进攻。而拿不下野马岭,突厥大军就休想通过野马岭旁的野马谷,否则,唐军都不用从他们头顶上扔手雷,光是扔石头,就能把他们砸得血流成河。
    “掌书记,手雷发下去了!”校尉曹双的话从身后传来,打断骆怀祖纷乱的思绪。
    正在巡视防线的骆怀祖迅速回头,目光扫过黑漆漆的山坡和不远处的深谷,最后又落回曹双身上,“取二十枚手雷,把引线拧在一起,埋在近邻野马谷那块巨石之下。我先前告诉过你,你是否还记得那地方?”
    “属下记得!”曹双听得心中一紧,快速扭头,指向不远处一块探出山璧丈半长的黑色岩石。
    那是燕然山区特有的一种石头,通体呈墨汁般颜色,还带着玉石的光泽。长时间的风吹日晒,早就将岩石上泥土和植被剥得干干净净。大半截露出地面的主体,就像半扇铁闸,斜斜地卡在野马谷上空,就差有力达无边神明的神明伸手一推。
    “万一突厥人不顾一切,强行通过山谷,你就点燃手雷,把巨石炸松,然后请韦都尉那边派些力气大的弟兄帮忙,把巨石直接推下去,砸扁他们!”骆怀祖指挥不动神明,却能指挥得动人。笑了笑,继续吩咐。声音平静柔和,仿佛在随口吩咐曹双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遵命!”曹双的心脏又紧了紧,旋即郑重拱手。
    作为经验丰富沙场老手,有些话,骆怀祖不需要说得太明白,他就能体会出真正意图。
    所谓防止突厥人不顾一切强行通过山谷,其实一句场面话。任何突厥将领,只要脑袋没被驴踢过,都不会在头顶威胁没解决的情况下,率领大军穿过谷底,否则,对手无论落石还是放火,都能让他死伤惨重,甚至面临全军覆没的风险。
    骆怀祖真正意图其实是,万一野马岭守不住,大伙就炸塌靠近山谷的岩石,将野马谷变得更加狭窄难行,给突厥大军增加通过的障碍。如此,于阗镇守使韦播那边即便没本事重新将野马岭夺回,至少也来得及赶在突厥大军整体通过山谷之前,在别处构筑新的防线,或者派人向牛师奖求援!
    “王校尉,麻烦你找一些弟兄,收集树枝和干草,制造草球,大小一人合抱即可。等会儿防止突厥人狗急跳墙。”果然,还没等曹双走远,骆怀祖就向于阗营的一名校尉提出了新的要求。虽然打着同样的名义,但让曹双没法不继续往最坏处想。
    “骆书记尽管放心,制造草球的事情尽管交给在下。”那名王姓校尉正为自己在先前的战斗中帮不上什么忙而内疚,听了骆怀祖的吩咐,立刻没口子答应。
    “辛苦了,等打完了这仗,骆某请弟兄们去喝酒!”骆怀祖笑着向对方点头,然后继续装出一副镇定自若模样,在山坡上缓缓巡视。
    因为借助了地形之便和手雷之威,前几轮战斗中,掷弹兵的损失非常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计。而发起进攻的突厥武士,则被炸得死伤惨重。尸体沿着半山坡一路排出五十步外,甚至有人带着伤滚到了山坡下,才鲜血流尽而死。
    巨大的伤亡比例和死者惨不忍睹的模样,无疑对突厥人的士气打击沉重。但是,负责指挥作战的突厥特勤阿始那阙,也是个狠角色。居然想出了派遣死士和战奴,用身体遮挡手雷的绝招。
    在此人的指挥下,突厥将士每次进攻受挫之后,将队伍在山下稍作休整,就又会发起新一轮强攻。并且每一轮强攻,都会多少汲取一些上次失败的经验,让进攻的持续时间,一次比一次长。遭受重挫不得不后撤的位置,距离唐军的阵地也越来越进近。
    “掌书记,突厥那边又有动静了。”一名斥候急匆匆地追过来,低声向骆怀祖发出提醒,“应该是准备打起火把夜战,出动的人数也比上一轮多,至少在三千以上。”
    “嗯,让弟兄们做好准备。”骆怀祖低声吩咐了一句,随即,将目光转向了两名向自己围拢过来的于阗镇将领,“韦都尉,还是麻烦你安排几百弓箭手过来,先请突厥人尝几轮箭雨。等突厥人进入三十步之内,我再带掷弹兵出手。”
    “理应如此!”都尉韦厢早就被骆怀祖的武力和指挥能力所折服,毫不犹豫地点头。
    “再调一些长矛手过来,站在掷弹兵后做预备队。万一有敌军将士命大,挨了手雷却没有死,还得劳烦长矛手去补上最后一击!”为了防备阵地被突厥人攻破,骆怀祖想了想,继续叮嘱。
    都尉韦播拱手领命,然后去调整部署。骆怀祖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挂在脖子上的望远镜,举到了双眉之下。
    夜色渐浓,即便有望远镜相助,他对敌军的情况,也无法看得太清楚。只能隐约看到有大队的火把,正沿着山坡缓缓上压。而山坡下,还有更多的敌军,在为出战者呐喊助威,挑起的灯笼火把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灯火的海洋。
    “妈的,老子今天真的做到了以一抵百!想当年走江湖,都没这么牛过!”在肚子里偷偷嘀咕了一句,他将望远镜又快速转向了左侧的山峦,虽然明知道以自己跟碎叶军目前的距离,自己根本不可能看到那边的情况,那边也不可能给自己提供任何支援。
    一串亮点,隐约出现在望远镜的视窗之内。骆怀祖楞了楞,放下望远镜,快速揉了下眼皮,然后再度举起望远镜,同时用另外一只胳膊挡住右侧,朝刚才的方向仔细察看。
    他相信,自己刚才要么是眼花了,要么望远镜的镜片上,出现了反光。然而,透过不算清晰的玻璃镜头,他却愕然发现,自己看到了更多的亮点儿,隐隐约约,汇聚成了一道星河!
    “碎叶镇的弟兄们在跟墨啜夜战!”有股兴奋的感觉从心头油然而生,让他刹那间,差点忘记自己身在何处。紧跟着,他发现远处的星河快速向前移动,如同传说中的仙剑一般,将黑漆漆夜空群山一分为二!
    有呐喊声,隐约顺着夜风传了过来。虽然听不清什么内容,也没有山坡下突厥人的叫嚣响亮,却绝不会被后者遮盖。
    “碎叶镇攻击得手,在追杀敌军!墨啜本阵就在那边,墨啜败了!”下一个瞬间,骆怀祖兴奋得一跃而起,挥舞着拳头在半空中高声宣布。
    “墨啜败了,墨啜败了!”虽然没有望远镜,周围的其他大唐将士,也发现了远处丘陵顶上快速移动的星河,随即,在骆怀祖的提醒下,喜形于色。
    “墨啜败了,墨啜被打崩了!”
    “突厥人败了,咱们赢定了!”
    “突厥人败了,败了!”
    “加把劲儿,全歼他们!”
    欢呼声,在骆怀祖身边响起,迅速响彻整个山坡。正在严阵以待的大唐将士们,扯着嗓子,将喜讯传递给自家袍泽,士气瞬间高涨到了巅峰。
    而大伙对面的突厥军,攻势明显出现了停滞。虽然很快就又继续向前推进,速度却比先前慢了不止一点半点。
    “怎么,小样,还不服气?”弄不明白突厥人为何还要继续进攻,骆怀祖竖起眉头,低声质问。紧跟着,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把干草捆子推过几个来!”
    “掌书记,刚刚开始做,还没做好几个!”立刻于阗营的将士小声提醒,脸上隐隐带着尴尬。
    一整晚上,仗主要都是依靠骆怀祖带领的掷弹队在打。他们只是负责远距离放上几轮羽箭,然后就开始呐喊助威。如今,终于有需要他们出力的时候,他们却又因为活干得太慢,无法满足友军的需求。
    “没事儿,有几个算几个,免得一会儿做好了没机会用!”骆怀祖一改先前的紧张,笑着挥手,“推过来,做了一半儿的也推过来,老子要请突厥人吃烤肉!”
    “推过来,弟兄们,把做好的干草捆子全推过来!骆书记要请突厥人吃烤肉!”韦厢、田景隆、王春喜等于阗营的军官笑着响应,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
    墨啜本阵那边已经被碎叶营击败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否则,碎叶营不可能打着灯火,一路高歌猛进。
    既然突厥可汗都已经战败,大伙眼前的这路突厥兵马,人数再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顶多是垂死挣扎而已,并且还不敢挣扎得太久。否则,一旦碎叶营击溃了墨啜之后,再迂回到他们的退路上,给他们来个前后夹击,他们所有人就插翅难飞。
    胜利喜悦,迅速在大唐将士之间传播,弟兄们个个精神抖擞。很快,就将八个刚做好的干草捆子,推到了骆怀祖面前。而山坡上的敌军,才磨磨蹭蹭走到距离大伙一百二三十步位置,射出来的羽箭稀稀落落,有一波没一波。
    “韦都尉,让你的弟兄,先教教突厥人如何射箭!”骆怀祖志得意满,单脚踩着一个硕大的干草捆子,挥舞着量天秤发号施令。
    “遵命!”韦厢大笑着拱手领命,也不管双方到底谁的官职更高一些。
    数百支羽箭紧跟着腾空而起,射向一百二十步外。宛若给突厥人迎头下了一场冰雹。当即,正在缓缓向前推进的突厥武士和战奴们,就倒下了三四十个,原本就算不得齐整的队形,瞬间就被砸出了几个缺口。
    “继续射,韦都尉,射到弟兄们没力气拉弓为止!”骆怀祖自信心爆棚,继续挥舞着量天称发号施令,身上的麒麟甲倒映着火光,看上去威风八面。“唐盖,给我拿十枚手雷过来,用袋子装着,挂肩膀上。你也带上十枚,等会儿跟我一起行动。王校尉,等会儿看我的动作,我这边点燃了干草捆子,你那边也立刻点火,然后一起往下推。”
    “遵命!”众人齐声答应,分头展开行动。仿佛全都在刹那间肋生双翼。
    更多的羽箭砸向突厥人的头顶,将对方的阵型砸得千疮百孔。手雷被取来,挂在骆怀祖肩膀上。其他几只干草捆子,也被弟兄们在他的身侧码放整齐。
    低头看了看手忙脚乱,却死撑着不肯退却的敌军。骆怀祖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大喝,“点火!”,随即,低头抢过一支火把,先点燃了自己脚下的干草捆子,顺着山势,一脚将其踹出了两三丈远。
    “砰!”“砰!”“砰!”韦厢等人,也见样学样,点燃了其余干草捆子,将其顺着山坡踢下。数只巨大的火球,立刻带着浓烟和红星,直奔进攻方的头顶。沿途中凡是有干草的地方,也一并倍引燃,所过之处,留下八道巨大的火龙。
    正在顶着箭雨艰难向上推进的突厥将士,不得不侧身闪避。虽然因为火球滚动的速度不够快,并且过于扎眼,他们全都及时避了开去,没有任何人被烧伤,但是他们的进攻阵型,也彻底支离破碎。
    “唐盖,跟老夫来。咱们爷俩看谁扔得远!”借着火光,骆怀祖将突厥将士的反应,看了个一清二楚。继续扯开嗓子,高声呼喝。随即,将量天秤往腰间一别,左手拎起火把,右手从布袋子里掏出一枚手雷,迈步前冲。
    他武艺高强,膂力也充足,能直接将手雷丢出三十步之外。唐盖虽然没练过武,但放羊时甩土坷垃,也是百发百中,且生得长胳膊长腿,扔起手雷来,也又远又准。
    二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冲向敌军,本打算趁着敌军不备,先炸他个人仰马翻,再从容返回自家军阵。不料,才奔出十几步,骆怀祖忽然将双腿来了个急刹车。紧跟着,迅速将头转向自家阵地上满脸惊诧的韦厢以及全体弟兄,“不好,突厥主将要溜。弟兄们,别守了,跟我一起上!”
    说罢,再度拔腿加速,转眼间又超过唐盖,隔着四十步远,将手雷点燃,狠狠地掼向了对面的突厥队伍。
    “轰隆!”手雷没等落地,就凌空炸裂,将手持盾牌的死士和战奴们,瞬间放到了三四个。
    “炸,别省着,全扔出去,瞅准当官的脑袋扔!”快速点燃第二枚手雷,骆怀祖一边奋力投掷,一边冲着唐盖高呼。
    后者脑子的反应,原本就比手脚慢。听了骆怀祖的话,愈发不做任何思索,也将口袋里的手雷取出来,接二连三点燃了向着对面的突厥将领认旗掷去,指哪打哪,宛若一辆人行投石车。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连续七八多枚手雷凌空爆炸,将刚刚挨过几轮箭雨的突厥将士,炸得死伤枕藉。
    带队的伯克阙丹见势不妙,慌忙吩咐自家麾下的弓箭手,瞄准骆怀祖和唐盖二人,用破甲锥攒射。然而,还没等弓箭手们战战兢兢地拉满角弓,半山坡上,忽然传来一连串愤怒地咆哮,近百名掷弹兵,在校尉曹双的率领下,同时扑了过来,每个人都是左手一根火把,右手一只手雷。
    “轰隆!”“轰隆!”“轰隆!”“轰隆!”又是四五枚手雷炸响,将正在拉弓的突厥弓箭手们,炸翻了一大片。其余突厥武士和战奴们吓得魂飞天外,转过身,撒腿就逃。
    “给我追着炸,突厥人要跑,炸死一个算一个!”骆怀祖高声大吼,从口袋中摸出最后一只手雷,狠狠丢向突厥伯克的认旗。
    “轰隆!”手雷没等飞到目的地,就在半空中炸开,伯克阙丹的脑袋连同身边的半截旗杆,同时消失不见。
    更多的手雷,从曹双等人手里飞出,落向仓皇后退的突厥人,将他们一簇簇掀翻在地,抱着伤口在血泊中痛苦地翻滚。
    “掌书记喊什么?他怎么知道突厥人要跑?”山坡上,于阗营都尉韦厢,兀自没做出反应,愣愣地向身边的校尉王春喜询问。
    “他说,突厥人要跑,喊咱们去追杀敌军。”校尉王春喜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请示,“都尉,追不追?万一他判断错了……”
    “追,为啥不追?!他判断没错,我要是对面的突厥将领,我早跑了!”韦厢也楞了楞,随即,高高地举起了手中横刀,“弟兄们,跟我杀突厥狗,封妻荫子,就在今晚!”
    “杀突厥狗,封妻荫子,就在今晚!”
    “杀突厥狗,封妻荫子,就在今晚!”
    几个校尉带头响应,很快,三个团的于阗精锐,全都拔出兵器,跟在韦厢身后向山坡下冲去,一个个,宛若猛虎下山。不多时,就超过了背负着手雷的大唐掷弹兵,然后继续驱赶着仓惶逃命的突厥将士,直奔其大队,给对方来了一记倒卷珠帘。
    “杀突厥狗,封妻荫子,就在今晚!”
    “别走了阿史那·默棘连!”
    “杀突厥狗,别放走了阿始那阙!”
    “封妻荫子,就在今晚!”
    ……
    喊杀声惊天动地,群山间回荡。分不清哪些来自大唐将士的嘴巴,哪些是群山的回音。
    于阗镇守使韦播的将旗,忽然从一座山头上出现,紧跟着,又高速插向突厥人的本阵。下一个瞬间,疏勒镇守使郭鸿的认旗,也从另外一座山头旁闪了出来,所指之处,数队疏勒精锐钢刀挥舞,将周围的突厥将士杀得尸横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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