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彪的眼尖,一眼看出那戴了帷帽女子的身形正是韩家五小姐,而一旁的男子却是不认识的,见二人举止亲密,谈笑不禁,不由大怒,
    “这小子是谁?”
    跟他出行的阿修与牟虎却是刚去书院不久,并不认得钱再宥,牟彪却是等不及马车停稳,便一撩帘子跳了下去,几步追了上去,拦在二人身前,韩缦与钱再宥都是一愣,钱再宥装傻问道,
    “你……你是何人,为何要挡了我们的道路?”
    牟彪凶神恶煞道,
    “你又是何人?”
    钱再宥看了一眼韩缦,
    “我是钱再宥,你又是何人?”
    牟彪恶狠狠瞪他道,
    “我是牟彪,你为何会同五小姐在一处?”
    钱再宥愣了愣道,
    “我与五小姐乃是自幼相识,从小的至交,相约出游乃是家中长辈们都点了头的,你……这与你有何干系,你问这个做甚么?”
    牟彪怒道,
    “五小姐都未同我出游呢,凭甚要同你出游?”
    钱再宥与韩缦都是一愣,他们长这般大,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恶霸,钱再宥便哼道,
    “你又不是韩家的甚么人,干你何事?”
    “就关我事儿了!”
    牟彪气得跳脚,韩缦却是皱紧了眉头,
    “牟公子,你请自重,我与你并无干系,你休要出言轻狂,坏我的名节!”
    三姐姐果然说的对,这女子但凡生得好看些的,便要格外小心那些狂蜂浪蝶,你不招惹他们,他们偏偏要来招惹你,一个不小心便要惹祸上身,这眼前的一个不就是么!
    当下急忙一拉钱再宥,
    “我们走,不要理他!”
    说着拉了钱再宥转头就走,若是就这般走了,自然便无事了,只钱再宥早打定了主意要让韩缦知晓,这小子纨绔蛮横又霸道的真面目,当下却是趁着韩缦转身时,转脸冲着牟彪嘲讽一笑,对他无声的说道,
    “癞……蛤……蟆!”
    休想吃天鹅肉!
    牟彪初时还未明白,待得回过神来不由勃然大怒,
    “你敢骂小爷是癞蛤蟆!”
    几步窜过去挥拳头就打,钱再宥即是一心激怒他,自然早有准备,偏头瞟见他追上来,听得耳后风声响起,却是一咬牙受了他后背上的一拳头,
    “哎呀……你……你怎么打人!”
    他身子向前一个趔趄,回头嚷道,韩缦也回身尖声道,
    “牟彪,你做甚么,为何出手伤人!”
    牟彪怒道,
    “他骂我……”
    说话间又是一拳头朝着钱再宥面门而去,这一回钱再宥早料到他还要动手,便往韩缦身边作势一闪,牟彪怕伤了韩缦忙收了势头,却不料钱再宥乃是虚晃一招,趁他收手便一拳头挥过来打在了他的脸上。
    牟八少爷自出道以来,几时吃过这种亏,气得是哇哇大叫,二人便这么你一拳,我一拳的打了起来,韩缦也是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一时呆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了!
    钱再宥果然打不过牟彪,初时还能有来有往的应付,到后头便是被动的挨打了,没几下那脸上身上便挨了不少拳头,打到后头就只有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挨揍了!
    牟彪年纪还小,不知收敛,见对方服了软却还不肯罢休,仍是拳脚相加,韩缦见势不好尖叫一声,上来一把推开牟彪,
    “你住……手!”
    却是上前一步,自己挡在了钱再宥的身前,
    “你……你若是要打他,便先打我吧!”
    韩缦气得小脸通红,胸口起起伏伏,身子都颤了起来,牟彪拳头扬起来,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却是恨恨道,
    “小爷好男不同女斗,不打女人!”
    韩缦尖声道,
    “再宥哥哥你也不能打!”
    牟彪见她对那个姓钱的很是维护,不由愣了愣问道,
    “你为甚么护着他,他是你甚么人?”
    韩缦恼怒道,
    “他是我甚么人与你何干,你又不是我甚么人!”
    牟彪立觉心头被人插了一刀,钱再宥骂他癞蛤蟆,他只是恼怒却不伤心,韩缦这般却是让牟八少爷小小少年的心,被伤着了!
    当下问道,
    “你……你能同他在一处玩儿,为何便不能同我一起玩儿?”
    韩缦怒道,
    “你这纨绔二世祖,又凶又恶又坏又横,我为何要同你一起玩儿,你就是个坏蛋!”
    牟八少爷闻言如遭雷击,直着眼退了一步,拳头扬了几扬,想起韩缦那张漂亮脸蛋儿,终是没舍得打下去,一转身恨恨道,
    “没眼光的女人,这种软脚虾、小白脸有甚么好玩儿的!”
    却是一甩头气冲冲的走了,后头看热闹的牟虎与阿修忙追了上去,
    “少爷!”
    韩缦转身扶了钱再宥起身,
    “再宥哥,你可还好?”
    钱再宥身起冲她苦笑一声道,
    “无事!”
    二人相携着挤开看热闹的人群也离去了。
    这街面儿上人来人往,见得这里打起了架便有人来看热闹,原本看着打架的小子们年纪都不大,想着不过就是你不同我玩儿,你要同他玩儿,让小爷我很生气而引发的一处打闹罢了!
    但因着这桩打架事件里,有人认出了那打人的是牟家八少爷,又被打的是升平钱庄的三少爷,其中又杂了一位看不清面目,但身姿苗条,语声清脆的小姐,却是生生被人编排成了一处二少吃醋,为佳人争风,挥拳相向,但因佳人早已心有所属,牟八少赢了比斗,失了佳人芳心,黯然离去的戏码!
    这八封事儿在京城之中传开,从此开启了牟八少的风流韵事,独领京师二十年的风光大幕。
    此时间的牟斌自然不知晓,儿子以后的风光,只得打架的消息,却是笑得前仰后合,回到家中问小儿子道,
    “老八又跟人打架了?听说是为了韩家五小姐打了钱家的三少爷?”
    牟彪闻听得他老子问讯却是少有的沉默了一下,点头道,
    “是的,打了!”
    牟斌又是笑得不成,
    “你算不算得冲冠一怒啊?”
    牟彪点了点头,
    “算是吧!”
    “那韩家五小姐可有感动?”
    牟彪摇头,
    “没有!”
    说罢对他老子一摆手道,
    “爹,你别问了,我……回去看书去了!”
    这厢在牟斌诧异的目光之中,果然回房看书去了。
    这一回是当真伤了牟八少爷的心了,小小的少年实则也不明白甚么是情爱,只一向霸道惯了,见了好东西便想往家里扒拉,见着韩缦生得漂亮便想领回家来一起玩儿,只他也知晓人家的闺女如何肯跟自己回家,自然便只有娶回来一途了,这才口口声声闹着要娶亲。
    他这番闹腾,七分乃是见色起意所至,三分倒也是真喜欢韩缦的,只没想到人家早已有了青梅竹马的再宥哥哥,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向仗着老子权势,横行无忌,无法无天,自觉貌美的小姑娘见着他必会前仆后继的牟八少爷,平生头一回伤到了自尊心,这时才知原来自己在韩缦心中只是个靠着老子的二世祖。
    “她能为了那姓钱的小子挡在我面前,若是我被那姓钱的小子打了,只怕她不但不会挡,还会在一旁跟着踢上两脚吧!”
    牟八少爷是真伤心了,从此却是落下一个毛病,尤其喜欢漂亮姑娘,见着便想亲近,遇上便要凑上去调笑几句,只他那喜欢也不过三分热度,隔了没有一日,便会将人抛之脑后,如此行径却是生生将自己给弄成了京师第一大纨绔,登徒子,名声那是臭大街了,之后却是偏偏娶了一个又凶又悍的丑婆娘!
    此是后话,我们暂且不表,你们懂的!
    牟八少爷尤自在修复自己受伤的少年心,那头钱再宥那小子却是趁此机会,一举将亲事给定下了!
    前头二人在街上打了架,钱再宥回去便将事儿同家里人讲了,钱成宥与钱继宥却是当时便拎了赔礼登门道歉,锦衣卫指挥使牟斌早知此事,却是笑着接待了二人,三人一番商谈倒是十分尽兴,竟是生生让钱家拉上了牟指挥使的关系,由此可见钱家兄弟的手段。
    这事儿家里人给平了,钱再宥因着伤情卧床数日,韩缦便来探望,钱再宥趁机向她述苦道,
    “因着与牟家公子打架之事,家里已经罚了我,连平日里的月银都给收去了,我……我如今是身无分文了!”
    韩缦闻言忿忿不平,
    “钱家大哥与二哥怎能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明明就不是你的错,为何还要罚你?”
    钱再宥应道,
    “那姓牟的小子原来是锦衣卫指挥使家的公子,我们只是商贾之家,如何能与官斗,我哥哥们花了大笔的银子向牟家赔礼,回来便罚了我的月银,说是我银子太多便要生事,若是身上没了银子,便不会在外头闲逛,自然便不会惹事了!”
    韩缦气恼不已,不过那牟家确实势大,他们两家都惹不起也是事实,便只能温言安慰钱再宥道,
    “你好好养伤,待得身子好,哥哥们气消了,必然还会给你银子的!”
    钱再宥苦笑没有说话,待到伤好之后,再来书院却是开始向韩缦借银子,
    “这一回哥哥们恼得狠了,一文银子都不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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