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很乱,地上散着没抻平迭好的衣服裤子,女人的高跟鞋倒着,只有一只。
    其实如果愿意探头往屋里看的话,是会看到另一只的。
    床上有一双翘着的,丰腴细腻的长腿。她的左脚上正挂着另一只伶仃的红鞋。
    一个男人在她身后,粗粝而黑的手在她胸前乱揉。她就坐在他身前,被他用大臂钳着两条胳膊。
    他吸一口烟,偏过头和她接吻。
    身后的男人只是负责抓住她。
    娇喘的来源,春潮的拨动者,是她身前的另一个男人。他把头枕在她瓷白瓷白肩颈,短短的头发扎着她的耳后,他一次次地挺身,一次次地挑起女人的颤抖与娇嗔。
    门铃响起。
    门铃急促地响起。
    男人们愣住,女人眯着眼睛,唇角翘起,笑得很俏皮,“不理他。咱们继续。”
    门铃不响了。
    那人开始捶门。捶门,然后她电话响起来。
    她刻意叫得更大声,好像真的要传到门外去。
    门外停了。
    她伸出胳膊去,拎起床头的酒又灌了一口,笑得更欢。
    王翊路上连闯了仨红灯,到家的时候他妈都被他吓了一跳。
    徐阿姨说你这么着急干吗?一脸的汗。
    王翊说,钥匙,给我钥匙。
    “家里钥匙你不是有?”
    “李望舒,李望舒那儿的钥匙。”
    徐阿姨脸色变变,“大半夜的你去是不是不太好?”话是这么说,她还是进屋取了李望舒家的备忘钥匙拿出来给王翊。
    王翊开门进去,两个男人正在穿裤子。李望舒坐在床头抽烟,头发垂到胸前——她不光胸上是红一块白一块的,她全身几乎都是。
    借着橘黄色的灯光仔细看,更能看到她腹上腿上都是粘稠乳白的精液。
    她垂下头,头发梢上也沾了点儿。
    而她就好像是什么知觉都失去了似的,直接把指间的烟头凑了上去,想要烧掉这一小段儿。
    王翊把手边儿的一杯凉水都泼到了她脸上。
    两个男人讪讪地,转身想走。李望舒却说,别忙啊,留个联系方式。
    王翊横他们一眼,两个人欲动的腿就再也没办法向屋里移动,只能往门的方向飞快地挪。
    冷水泼灭了她的烟,她下床,又抽了一支出来,熟练地点火。李望舒回头冲王翊笑一下,点点那两人走的方向,“好怂,是不是?”
    王翊拿过夺下她的烟,直接扔到了鱼缸里。李望舒的笑还留在脸上,王翊就冲着这个笑脸,狠狠地扇了两巴掌。
    李望舒“嘿嘿”地笑,往床上一倒。她滚到哪儿,酒红色的床单上就哪儿就留下一些黏黏的白痕。
    王翊恨不能去厨房找刀直接剁了她。
    她还伸着脚去勾他的腰,口齿不大清楚地说,来啊,一起睡。
    王翊俯下身,撑在她上面,她侧着,勾着他脖子想吻他。王翊却忽然抓住了她的头发,硬是这么扯着她站了起来。李望舒一路喊着疼啊,疼,王翊却越抓越紧,越走也越快,拖着李望舒去了浴室。
    李望舒被丢到浴室的墙上,她站不住,有点儿想坐下。
    滚烫的水浇到她面前的地上,王翊穿过热水,抓她的脖子,想把她抓到花洒下面。李望舒扭着,醉着扭着,说好烫啊,你不烫吗?
    王翊衬衫的前襟袖子全都湿了,李望舒隔着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被他摁着脖后,站到了水下。
    水温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了,恰恰好跟她的体温合适。
    她站着,从头发缝里看到王翊扯开了腰带,又洗了手。
    李望舒还喊他:“沐浴露在这儿。”
    王翊回头看她一眼。
    李望舒顿时矮了叁分。她举起旁边一个瓶子,小声地说,“是这个。”
    他走过来,拧开盖子,一口气倒了小半瓶一样,抹在手上,又尽数涂到她身上。他的手在她身上游走,不带一点儿情感地,她就像是一只动物,身上各处无比平均,并不存在什么不可触碰的神秘地带,他对所有都一视同仁。
    他甚至都不想抬头看她。
    只想尽快把她洗干净。
    李望舒举着胳膊,乖乖地站着。他碰到她胸口,她不小心叫了一声。
    王翊停下,看她。
    李望舒于是咬紧了嘴唇,再不敢出声。
    刚才屋里灯暗,王翊看不清她的脸。这会儿灯亮,他能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已经浮出了两个掌印。
    而她自己就像在风中,摇摇晃晃,没有方向。
    王翊说,你把着点儿什么。
    李望舒小心地靠到他身上,身上的水洇湿了他肩膀。
    王翊说,腿。
    她的腿也就勾上了他的腰。
    他半个人也在水里了,他伸手去她最隐私的地方,借着沐浴露的滑劲儿探了几根手指进去抠挖。
    李望舒浑身都是抖的,只是还咬着嘴唇,不敢出声。
    一想到刚才的人,在她身体更深处留下过痕迹,王翊就真的很想把李望舒整个人都从里到外翻过来洗,洗上一天,直到冲得什么都不剩。
    他并不是在取悦她,她却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快感。花核在他指根部因摩擦和撞击变得膨大,刚刚被滋润过的身体就这么轻易地又被唤醒。
    李望舒也觉得自己好恶心。
    王翊确实有私心。当他感觉到李望舒在他肩头发颤了,他就不仅仅是在做清理了。他也不自觉地变得有节奏,不自觉地开始享受起被肉壁包着食指和中指的温暖感。但这个过程很短暂,还没等她更剧烈地收缩,他就撤了出来。
    最后送她上了高潮的,是水流。
    细密的从下向上的水流一如蚊蚁行走,在她身上引起一阵又一阵战栗,也给她一颗心带来更大的空洞。
    她忍到眼睛发酸,她知道自己在哭,并不全是水。
    然后王翊就这么扔下了她,扔她在花洒下。他出去的时候一身湿衣,却没忘记扔进来浴巾,也没忘记帮她轻轻关上浴室的门。
    李望舒洗好,擦干,脑子还是不清醒,围着浴巾缩在沙发上。
    她就这么窝着,看着王翊粗暴地撤床单,撤被罩。她知道他此种行为明显是出于愤怒,但他不肯承认。只是在一个巨大的盆前,盘腿坐在地上,然后手搓着小山一般的布料。
    他手指也很长,手也很白。酒红色遇水,变成稠得不能再稠的深红色。他手在这片酒红里显得更白,甚至是惨白惨白的,惟有骨节处微微发红。
    李望舒走过去,摸了摸水。
    冰凉冰凉的。
    李望舒抓着浴巾的手一松,也伸到盆里,抓着他的手。
    她光着身子,跪在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说,“别洗了。”
    王翊很机械地看向她。
    然后甩开她的手,又继续在盆里揉搓。
    王翊一身的湿衣服,头发也是湿的,手是凉的。
    他愣愣地看向她,“郝思平她妈住院了,她家就是她爸和她妈,我白天晚上只要有空就得去。你知道我多少个小时没合眼了吗?你是不是要折腾死我?”
    “郝思平的妈跟我有什么关系?郝思平,”李望舒一口气倒不上来似的质问,“郝思平跟我有什么关系?”
    王翊很平静,“我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非得管你?”
    李望舒一下子笑了,眉头却锁着,“我让你管我的吗?我求你的?”
    他盯住她,“你以为你在和谁讲话?郝思平是我女朋友,她妈是我以后的丈母娘。你以为我是谁?我他妈是王翊,不是崔韬。”他看看四周,看墙,看卧室,“这房子是你跟崔韬买来准备结婚的。我真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能直接把人领回家。那张床你跟崔韬睡过的吧?这地面你跟崔韬踩过是吧?你家灶台都落灰了,这么厚一层。”他伸着手比划,“活出个人样儿对你这么难吗?”
    王翊忽然走到屋里去,拉开床头柜拿出好厚一沓药,又走回来,都扔到李望舒面前。
    碰在地上,很响。
    “这药。”
    他又去厨房,打开冰箱,里面满满的都是酒。
    酒柜里,也都是酒。
    王翊一瓶一瓶地拎出来,摔在地上。溅起来的碎片崩到他的手上,他想低头去拾,手心却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急速向外渗血。
    他走回来,浑然不觉。血就滴在地板上。
    “还有那么多的酒。你是真想死啊。”
    李望舒说,我没想死。
    我只是睡不着觉。
    我太疼了,我疼得睡不着觉。
    她仰起头去看王翊,“而且,什么才叫活出个人样儿呢?我现在这样你看到了,我在碰见崔韬之前,除了不跟别人上床,我几乎每天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她轻轻地说,“他当初为什么要把我从这种境地拽出去呢?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可救的。你跟我提崔韬,我就也跟你提提。你有能耐别冲我使,你把他叫回来啊,你让他活着来训我啊!做不到你就也给我滚。”
    王翊一阵头疼袭上来,站都站不住。他只能扶着椅子背坐下,手上的伤口蹭得身上也血迹斑斑的。
    他强撑着低声说:“你可以发火,但是你不能不讲道理。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我今天不想跟你吵。”
    李望舒眼泪都流干了,这时候她又点燃了一支烟。她慢慢地绕到王翊面前,慢慢地蹲下。
    她托着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血就也流了她一脸。
    她把这只手贴在唇边,舔着那个伤口。血腥气在她嘴里荡开,还有点儿甜。
    王翊捏着眉心说,李望舒,我也想结婚了。郝思平她爱我。我也管不了你多久了。
    李望舒想起什么似的,走到书架前面掏出个小盒子,递给王翊。
    “我用不上了。送你们了。”
    他捏在手里看看,没打开,只是放在了桌上。
    他走的时候,李望舒犹犹豫豫地开口,“你能不能住这儿?就一晚上。”
    王翊的衣服已经换了,是几件崔韬的旧衣服。李望舒只要一晃神就会认错,等看清了,就觉得心里很苦。
    王翊摇头,“我得去替郝思平。”
    李望舒替他整整领子,“开车慢点儿。”
    她身上套着一条睡裙,和她的头发一样,都闪着柔软的光。
    他好像又陷落在她的眼里。
    “明天周六。我尽量早晨回来。厨房的碎瓶子你别碰,明天我来收拾,床单你要不想洗,也留着,我明天来洗。”他嘱咐,“套床单不难,你自己也试着做做。”
    虽然他知道自己这句话并没什么用,李望舒不仅不会自己去套床单被罩,而且还会在沙发上枯坐一宿,直到他回来。
    李望舒没太瘦,没有形销骨立的感觉。只有王翊知道,她内里已经空了,很快就会倒下。
    王翊慢慢地,轻轻地把她搂进怀里。
    慢慢地,轻轻地在她耳朵边上说,好好的。没事的。明天咱们在家吃。就在这儿。
    李望舒有点儿僵硬。
    她点头,“好,再活一天。”
    “对,再活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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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生活苦闷,学道写不出。等我度过眼下劫难,再去更新不定期更新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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