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瑕与怒剑仙在外等了一阵,叶神通便笑容满面地出来,说道:
    “怒兄、无瑕仙子,老祖已答应接见你们了,请随我来。”
    “有劳叶宗主了。”陆无瑕二人客套一句,随叶神通进了宫殿。
    叶神通带着二人径直穿过空旷正殿,将二人引入后方一座幽静偏殿中。
    陆无瑕刚刚踏进偏殿大门,就觉一股无形威压,弥漫整个殿室之中,令她油然生出如临深渊、惶恐敬畏之感,浑身肌肉都情不自禁紧绷僵硬,脚步亦随之蓦然停顿。
    叶神通一直关注着陆无瑕的反应。
    见她呼吸一窒,脚步一顿,浑身紧绷,唇角不禁微微挑起,浮出一抹得意的笑意。
    这就是不朽真神的神威。
    即使老祖状态堪忧,亦能只凭一缕气机,将罡气境震慑。
    陆无瑕初见荒神宗老祖,毫无意外被其气机震住。
    怒剑仙之前已见过这老祖一次,早感受过这等气机,心有准备之下,反应微好一些,只是头皮发麻、脊背发冷,有种被“天敌”盯住的危机感。
    他瞥一眼陆无瑕,见她一脸紧张、面色发白,不由抬手轻轻一扯陆无瑕,旋即冲着殿内拱手一拜,强自压低嗓门喝道:
    “晚辈天剑山易怒,拜见前辈!”
    陆无瑕这才反应过来,跟着拱手一拜:
    “晚辈天剑山陆无瑕,拜见前辈。”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响起,接着一道苍老的声音,自偏殿深处传来:
    “免礼,过来。”
    “谢前辈!”陆无瑕直起身来,与怒剑仙随叶神通往殿内前行,抬眼一瞥间,终于看见了那荒神宗“老祖”的模样。
    荒神宗老祖,就坐在偏殿深处,一张普通的椅子上。其须发皆白、皮肤松驰、眼皮耷拉、昏昏欲睡,看上去就是一个有气无力、时近黄昏的垂朽老头。
    但方才那令她如临深渊、惶恐敬畏的气机,便正是自这貌不惊人的老者身上散发出来。
    且老者此时的坐姿,虽是塌肩躬背、毫无气势,可一眼望去,却令陆无瑕只觉像是看到了一座一眼望不到顶的崇山巨岳,予她一种“高山仰止、不可撼动”之感。
    老者身周的空间,则是格外幽暗,仿佛连光线,都被他吸摄入体。
    “好强!”陆无瑕心中凛然,暗自惊叹,与怒剑仙一起行至荒神宗老祖身前十步处,规规矩矩躬身再拜:“拜见前辈。”
    “无须多礼。”老祖淡然说道,抬起眼皮,昏黄双眼看向陆无瑕:“你就是天剑山新晋罡气境?”
    “正是。”陆无瑕恭声说道。
    老祖缓缓道:“不错,新晋未久,便有如此深厚功力,不逊那些几十年积累的积年罡气境,看来你也是个福运深厚的。”
    陆无瑕一惊,心说这老家伙了不得,居然一眼便看破了自己功底,这可是连怒剑仙、叶神通都没看出来的,当下心中更是忌惮,面上却还是恭恭敬敬:
    “前辈法眼如炬,晚辈拜服。”
    怒剑仙心里嘀咕:这丫头才突破几天?功力居然就不弱于几十年积累的积年罡气境了,莫不是那个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给了她什么好处?
    叶神通则是眼角一跳,心中暗道:刚突破就有如此积累?陆无瑕这女人,究竟得了什么机缘?须得仔细探查一二。
    三人正各怀心思,忽听老祖说道:
    “你身上似有不同寻常的气息,并非你自己的剑气……唔,你身上,有一口神剑?”
    听得此言,陆无瑕悚然一惊,抬首看向老祖,却见老祖昏黄双眼,透出炯炯神光,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赋予她如群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
    叶神通亦是一惊,侧首看向陆无瑕,眼中闪过一抹窃喜:神剑?能被老祖评为“神剑”,定是罡气境的真神器!这女人何德何能,居然能拥有一口神剑?难怪突破不过几日,就有了如此积累,原来是得了这等天大机缘。
    怒剑仙则怒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向陆无瑕,心中大急:这丫头身携神剑,怎没跟我说起?现在带着神剑面见这老家伙……简直就是送宝上门啊!
    对于荒神宗老祖的品性,怒剑仙毫无信心。
    扪心自问,就连他自己,如果遇到一个并非自己宗门的小辈,拿着一口神剑,冒冒失失闯到自己地盘上,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见宝起意。
    毕竟整个玄真界,目前存世的,也就两件神器而已。
    任何一位罡气境,得到一件神器,立刻就能成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强者。
    不过现在神剑既是在自家师侄女手上,那怒剑仙自是要尽力转圜,当下勉强一笑,大叫道:
    “老祖说笑了,我这师侄女修为虽看得过去,但德行奇差,哪有那福气得神器青睐?”
    情急之下,他都忘了压低音量,说话声大得跟咆哮似的。
    “德行?”荒神宗老祖似笑非笑地瞥了怒剑仙一眼:
    “我辈武道通神,恃力横行,强者为尊,有力就是有德,强大就有德行。凡俗道德,于我等何干?再者,你莫不是以为,老夫已老迈昏庸、老眼昏花到分辨不出神剑的气机了?”
    怒剑仙强笑道:“前辈误会了,晚辈绝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就闭嘴。”荒神宗老祖冷声道,又看向陆无瑕:
    “把神剑呈上来吧。”
    他居然连借口都不找,理所当然地向陆无瑕讨要了。
    不过这也符合玄真界的风气。
    罡气境都能为所欲为,更何况不朽真神?
    身为不朽真神,那自然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需要找任何借口。
    若没有神剑,荒神老祖不介意扮演一个对待晚辈和蔼可亲的长辈,笼络一下人心。
    可既然你身携神剑,还入了我的眼……
    那我想要你的神剑,你就得给我乖乖呈上来。
    不服气的话,那就去死好了。
    在荒神宗老祖目光压迫下,在叶神通一脸窃喜的笑意中,陆无瑕耳畔忽然响起一阵只有她能听到的呓语。
    呓语声中,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微翘,浮出一抹奇异笑意,跟着手腕一翻,亮出晶莹剔透、霞光湛湛的冰魄剑。
    “老祖。”她双手捧剑,看着荒神宗老祖:“此剑我已炼化。”
    “无妨。”荒神宗老祖淡淡道:“神剑有灵,老夫自有手段,让它知道……谁才是最适合它的主人。”
    陆无瑕抿了抿唇,缓缓低头,迟疑一刹,终是双手捧剑,向着荒神宗老祖缓缓行来。
    见她已识趣服软,荒神老祖这才现出一抹笑意:
    “不错,你是个知情识趣的后辈。既如此乖觉,老夫自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话音未落,一道晶莹流光,已照彻整个殿堂。
    “老匹夫,想要我的剑?拿命来换吧!”
    娇叱声中,陆无瑕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璀璨剑虹,循玄之又玄的轨迹,挟无物不可杀的剑道至理,飞刺荒神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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