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给我一条命。”
    “我就不会在问他要第二次。”
    “你根本也不了解我。”
    秋安纯咬紧牙,起身迎上去,试图向巫马玖求情,可从对方眼神中看不到一丁点波澜。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她从这样的眼神中察觉到了,她自己的重要性。
    是很重要没错,但这种重要沉重到了一定地步了,都是通过一种极端方式来维持,她没办法承受,因为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在最后那几秒内,懒得求情了。
    水底似乎发着荧光,鱼在白天喜沉睡,并没对“食物”太过感兴趣,坠落下去时身体轻飘飘没有重量,这种死法白长他一张帅脸,一点耍酷的机会都没,等着被鱼吃得一干二净吧就。
    裴寒觉得简直憋屈,又不希望她留下心理阴影,如果待会被咬了半截身子下来,肠子肚子全散在水里多难看。她本来就胆子小,以后想起他来光剩下临死前的高光时刻,饭都不用吃绝对苦巴巴跟个小孕妇似地干呕,形象没了,巫马玖简直过分。
    关于临死前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讲。
    没了,算了吧。
    结果你猜他看到什么?
    看到她了。
    就在头顶上方,噗通一声跳下来往下游,头发丝像水草散开,眼睛就好像在水里也发着光一样。
    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静,站在一旁的男人转身,盯着水面涟漪,瞳色里,空白了一瞬。
    水里的两个人,就像末路悬崖边坠落下去的两个石块,沉甸甸,相当迅速。
    可他又想长出翅膀来把她接住。
    裴寒这辈子求生欲没这么强过,兴奋导致眼底红了一片,血液加速循环,上一秒觉着死了就死了,下一秒不想死,他必须得活着好好的,不然要怎么对得起一个胆小鬼跳水妄图用小胳膊小腿把他拉上去呢。
    水底的大鱼睁开眼睛,看到两个活物,一摆尾,身姿快速迅猛。
    秋安纯肺里的空气憋的不多,她感到手臂像被什么撕裂了般,疼痛感几乎让她昏厥过去,接着在后一秒,一道更迅猛的身形,把她护在了身后。
    可她那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连眼睛都睁不开。
    她很痛苦,因为痛苦所以想要忘记。
    所以把他关在一个小盒子里,埋在相当深的地方。
    而这场闹剧,好像又把她推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边缘,心脏要被捏爆了似的。
    秋安纯没醒过来,手臂处有一道伤口,牵扯着神经,骨肉撕裂后,在缝合会变得相当丑。
    她躺在床上,脸色没有任何血色,一些仪器分析出身体其实维持在一个平稳的状态,但她没有醒过来。
    整个房间安静到只剩下呼吸声,他拉开木门走出去,在轻轻合上。
    老刘平时很聒噪,但这会保持沉默并没说话。看着眼前的少爷,他有些于心不忍。
    “她多久醒过来?”
    “明天就醒过来了。”
    老刘也不是很确定,看着少爷靠坐在走廊边,背后屋内,她很安静。
    而巫马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
    男人一脸疲惫,随后低下头来,自言自语。
    “我以为她胆子小,干不出这种事。”
    以为顶多也就是趴在水边哭哭而已。
    谁知道跳下去了。
    你敢信吗,她胆子会这么大。当初说什么不适应楠普拉,觉得可怕,说离开就离开。这会为了一个男人说跳也就跳,连命都不要。那他算什么,凭什么就必须要承受离开她的痛苦。
    “她没说为我这么拼过命一次。”
    “她根本就不爱我。”
    巫马玖喉咙干涩发哑,眼眶红了,低着头,就好像背脊压了什么东西一样,整个人缩成一团。他的话是个人都能听出充满嫉妒与悲伤,老刘蹲下来,伸手在巫马玖面前合十一拍,清脆响声让他回过神来。
    “少爷,不是这样的。”
    “恕我直言,您可能不太了解纯姑娘。”
    “仔细想想,虽然咱们从小到大混在这种圈子里,习惯了,但对她来说,杀人需要鼓足最大的勇气。”
    “因为咱们习惯了,所以会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
    老刘凑近了些,让巫马玖想一想之前去接秋安纯那天晚上,她也为他做过一次这种出格的事。
    “生存方式不同吧,况且三四年了,内心需求也不一样,他们两个之间发生过的事也有很多。”
    “您这么做,其实对于她来讲,心里承受的压力会很大,内心会受到谴责,就算活着也不会快乐。”
    她要是那种自私一点的比较护己的人格就好了,可她不是。
    老刘安慰,也不知道这么说能把人安慰的过来不。但他还是稍微地松了口气,这几年少爷把自己逼得太紧,一点人味没有,突然缩在地上闷闷不乐说一句她根本不爱我这种话,就像个失恋了的小学生,有点幼稚,但老刘确实也从另一方面松了口气。
    “要不咱们……随和点吧要不。”
    “如果你也希望她活着快乐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就没问过,她当时就因为水土不服,不适应,就走了?”
    “不太应该啊。”
    “她说我不要她了。”
    “啊这…”
    老刘摸着下巴,没回过味来。两个人都皱着眉头,这会寻思也没不要她,怎么就怨妇似的说出这种话来。
    秋安纯醒来时,是在三天后,手臂缠了很长一圈绷带,她本人没什么感觉,涂抹式局部麻醉,后遗症是一醒来就觉着头痛。
    特制的“鱼缸”已被彻底打坏,她并不清楚。
    在昏迷前某个瞬间,水位确实呈很快速的方式下降,二楼到地下室,满地潮湿,就像发生过洪灾。
    她第一句话就是念叨着裴寒,巫马玖坐在一旁,遮住窗外的光。
    “他没死。”
    不仅没死,还好吃好喝供在一楼。
    她没睡醒的这个时间段,他在想些什么她其实都不知道,只是醒来后,看着玖背过身去,冷冷淡淡说了句。
    “你那帮老公们都在赶来的路上。”
    “你家裴寒也没死。”
    “开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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