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罗程打电话之时,有人也在打电话,通话内容也与支向有关。
    “我总觉得那个老家伙未必靠的上。”
    “为了他儿子,他指定会听话的。昨天他不是已经去医院了吗,指定是嘱咐他儿子去了。”
    “我也知道老家伙会嘱咐他儿子,昨天去应该就是。我是担心那小子本身。”
    “怎么说?”
    “你想啊,警方隔三差五的找他,肯定又是讲政策说道理,时间长了他能顶住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小子还真有可能松劲。”
    “所以现在就要直接给这小子加紧了上扣,让他从心里再不敢说,这才是最根本的。”
    “对,就得……不过一个操作不好的话,很可能暴露呀。”
    “你担心那小子举报这事?”
    “这还不是。我担心的是警方。既然警方查这案子了,很可能在里面布置着人,安排去人的话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大可不必担心。咱们通过网上找人,即使人被逮了,也根本找不到咱们。佣金翻一倍,这又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吓唬吓唬而已,指定有人接单。”
    “嗯,这样就万全了。”
    新的夜晚再次来临,夜色也越来越重,区医院也进入了夜间工作模式。
    随着时间推移,探访的人们已经全都离去,护办人员也仅剩了值班的,绝大多数病人和陪护家属早都进入了梦乡。
    由于支向受伤一事有警方跟进,他的哥、姐仅是白天来探望,晚上就按规定离开了。
    随着支向各项指标正常,警方今天也撤了岗,照看任务就交给了院方。
    值班护士中途查房时,注意到支向没什么异常,也就嘱咐几句离开了。
    时间来到了后半夜,值班医生已经由医办室到了宿舍“值班”,值班护士也趴在护士台上打起了瞌睡。整个楼层里的灯光也暗了好多,到处都是此起彼伏的鼾声,还有医用监控设备偶尔的“嘀嗒”间。
    一个中等稍矮男子出现了,从身形和脚板大小判断是男人,但脸上影影绰绰的看不清楚。
    该男子脚步很轻,移动速度却很快,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几乎眨眼之间,他已经到了支向的病房门口。
    没有任何的响动,屋门已经被推开,矮男子闪身进了屋子,并轻轻关好了屋门。
    蹑手蹑脚地到了套间屋门处,矮男子隔着门上玻璃看去。
    支向躺在套屋病床上呼吸均匀,神情平静,显然已经睡着了。
    矮男子微微一笑,推开屋门走了进去。这次他刻意没有轻手轻脚,屋门发出了“吱扭”声响。
    支向脸上肌肉动了几动,睁开了双眼。
    矮男子缓缓地走向病床,脸上笑意越来越浓。
    支向以为是看眼花了,又连续眨巴了几下眼睛,才惊问道:“谁?”
    “不要大声,小心……”矮男子抬手做了个抹脖子动作,人已到了床前。
    “你,我,你要干,干什么?”支向神情立时紧张,但却不敢高声喊嚷。
    “我不干什么,就是来跟你核实几件事。”矮男子说着,向前探了探身,声音也压低了一些,“我问你,警方都问你什么了,你又是怎么回答的?”
    支向盯着矮男子看了又看,然后反问道:“你到底是谁?”
    “是我在问你。”矮男子声音中多了冷意。
    支向不由得身上一寒,乖乖地回道:“他们问我怎么受的伤,我说自个摔的。”
    矮男子并未搭茬,但却继续双眼炯炯地审视着对方。
    支向马上补充说明:“警方开始不大信,又提了好几个疑问,我都说不知道,要么就说晕倒了不清楚。”
    又狠狠地盯了两眼,矮男子收回目光,“噗嗤”笑了:“这么说,老父亲把话带到喽!”
    支向忙不迭地说:“带到了,带到了。我爹专门到医院来,说是你们嘱咐了,不让我乱说话。”
    “还有呢?”矮男子追问道。
    “还有?没有了呀,我爹就嘱咐我‘不乱说’。”支向有些不解。
    “不是让你爹转告的。”矮男子又瞪起了眼,“你这次因为什么事不清楚吗?现在我要听你亲口保证。”
    “因为……”支向支支吾吾转动脑筋,显然还有些不完全吃得准,既吃不准眼前这人,也吃不准对方问的事。
    矮男子冷哼道:“还让我提醒你吗?你从外地弄回的什么,又都分给谁了,真以为我们不清楚?”
    “我……”支向心中暗自叫苦:果然是这事呀,怪不得哥、姐也被连累呢。
    “下不为例。我现在要听你亲口具体保证,说。”矮男子说着,竟然倒数起了数字,“十……九……八……”
    他要干什么?支向刚自疑惑,立马便想到了那个“抹脖子”手势,于是赶忙保证起来:“我保证不再从外地弄玉米种子,家里现有的那些都磨面吃了,一颗也不往地里种,我也保证不和任何人讲这事。”
    “还有。继续说。”矮男子又催促道。
    “还有,还有……我保证不再讲‘东域3号优质种’的坏话。”支向试探性地给出这个保证。
    矮男子没有立即表态,也没再说什么,而是站在床边来回的踱了两圈,但目光一直没离支向。
    注意到对方目光中的冷厉,支向不由得心头发怵,脸颊肌肉也不由自主地抖了几下,不知对方还要干什么。
    “如果发现你口不应心,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下次就不是这么简单了。”矮男子冷冷地说过,快步离开了屋子。
    人呢?支向回过神来,四外环顾,根本没有那个身影,套屋门也关得好好的。
    刚刚怎么没一点儿声音,该不会是做梦吧?
    但愿是做梦。
    支向在腰上掐了一下,顿时便龇牙咧嘴起来。他之所以神情这么夸张,并非仅是疼痛所致,主要是对梦碎的恐惧。
    刚才不是做梦,那说明什么?说明自个捅了大篓子,这篓子随时会带来麻烦甚至要了自己的命。
    哎,我何必呢?支向现在太后悔了,后悔的肠子都青了,早知是这个样式,他是打死也不会背回那些种子的。否则何至于让人揍个半死又被吓唬“抹脖子”呢?
    真的会是因为那事吗?支向又不禁疑惑起来。
    自始至终,刚才那人都没提种子的事,只是自己那么猜想的。那天动手的人好像也只说给自己些教训,让自个长长记性。
    会是种子的事吗?
    不是种子又是什么呢?自个从不跟人结死仇,平时更是几乎不得罪人,能服软就服软,又有谁至于下这样的黑手呢?
    假如不是种子的话,哥哥、姐姐怎么会跟着遭殃?自个只是把种子和他们两家分了呀。
    如果是因为种子的事,那又奇怪了,是什么人说出去的呢?
    哥不说,姐也肯定不会说。
    村里人看见了?还是哥、姐说露了嘴?
    会不会是二长毛呀?那天坐班车的时候,那家伙可是一个劲的盯问,就差直接打开查看了,上车还一个劲的追问呢。有可能,太有可能是那家伙了。那就是个大喇叭,有也说,没也说,真可能就胡咧咧了,然后让什么人听到,再然后……
    哎,真他娘点儿背,咋就碰上了二长毛?咋就偏偏赶上那趟车呢?
    哎呀,支向脑海中忽的又闪出一个人来:会不会是他呀?除了哥、姐外,自己也就跟他说过实情。当时还以为就是个过路的,没想到那人也到艾河区城下车了,没想到……
    我这嘴,真的是,咋就这么没心眼,什么人都跟说呢?我也太实诚了。
    支向又悔又急又怕,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些糟心事。
    时间到了凌晨两点多,不但病人和陪护家属睡得昏天黑地,就连值班护士都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吱扭”,一阵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响动,楼道飘窗开了,一个脑袋从窗外慢慢升了起来。
    这人戴着帽子、口罩,两只眼睛显得非常的亮,贼亮贼亮的。
    瞅了瞅,听了听,没发现什么异常,这人缓缓地探进了窗子,然后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这是一个瘦小的身影。
    瘦身影贴着墙壁又观察了一通,然后快如闪电般的几个移动,便顺利的通过了服务台区域。
    注意到值班护士依然睡得香甜,瘦身影眼中飘出一抹笑意,整个身子贴墙左拐而去。
    就是这间了。瘦身影确定了房间位置,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快如狸猫似地闪了进去,又迅速地关闭了屋门。
    蹑手蹑脚地到在套间门处,瘦身影缓缓地直起了身子。目光透过玻璃,他看到的是一个微微侧卧的身影。
    盯着床上人影看了一会儿,又转头四顾了一翻,瘦身影推开屋门,进了套间。
    “谁?”支向忽然转头睁眼出了声。其实他本就没睡着,刚才只不过是闭着眼睛酝酿睡意而已。
    听到这声喊,瘦身影不由一惊。不过随即他就镇静地走到床前,沉声警告:“不许嚷,否则……”
    注意到对方手势,支向不禁纳闷:怎么他娘都是张口抹脖子。
    这家伙怎么不害怕?瘦身影也不禁疑惑。不过他马上又道:“警方问你什么了?你是怎么回答的?”
    这问题好熟呀。支向下意识问了句:“你又是哪拔?不是问过了吗?”
    “哪拔?问过了?”瘦身影不由一楞。
    支向回道:“是呀,先前来的那个不是你们一伙?”
    “什么?先前……”瘦身影心头一凛,快步蹿向屋门,瞬时没了影子。
    闹什么呀,一拔一拔的?望着屋门方向,支向真有些糊涂了。
    瘦身影猛的一拉外屋门,蹿了出去,便却“扑通”一声扑倒在地上。
    “不许动。”
    随着一声轻喝,四个壮硕男子摁住了瘦小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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