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一动间,安德烈一步迈出,便出现在了久违的现世之中。
    回顾先前,那一场与奈瑟城主的恶战犹然在目,好在这一切已经终结了。
    奈瑟城主死后,似是失去了这位诡异之王的力量支持,淹没黑石城及其四周的灰雾已经开始有了变浅的迹象。
    只是这变浅的速度颇为缓慢,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速度还在越来越慢。
    安德烈的眉头皱了起来。
    照这样估算,灰雾还是不可能彻底消散掉,最终还是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在一定的浓度上,之后还可能会继续变浓。
    联想到奈瑟城主之前提到的萤石矿脉,安德烈也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
    “先前黑石城没有任何灰雾,是因为四周被萤石矿脉所包裹,按照奈瑟所说,萤石矿脉对于诡异有着克制所用,所以让黑石城成为了一片不受侵扰的乐园。”
    “但是现在萤石矿脉已经枯竭了,外界的灰雾必然会开始漫进来,奈瑟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哪怕奈瑟死亡,黑石城也是回不到过去了。”
    安德烈叹了口气,没有再多想。
    还是先保住现在再说,至于未来,只有尽力而为了。
    他迈开脚步,身形化作一道道的幻影,以接近音速的速度向着黑石城奔去。
    此时的黑石城中,仍然被浓郁的绝望氛围所笼罩。
    虽然安德烈先前以大量的龙血化作血雨,滋润了城中居民的身体,帮他们缓解了快要让他们疯狂的饥饿,但是龙血平摊到这么多人的身上,也就是管了一时罢了。
    仅仅是让他们升起了一时的希望。
    而在安德烈入山后,城中还是不断的有人死亡。
    在这个时候,一具倒下的尸体都能让无数人的目光挪不开来,他们饥渴地舔着嘴唇,脑海中关于同族相食的禁忌在极度的饥饿面前是那么不堪一击。
    短暂凝聚起来的秩序在这末日灾景面前,犹如泡影一般无力。
    若不是城中还有有识之士在竭力镇压食人恶行,维持城中秩序,等到安德烈来到之时,只怕黑石城早已经沦为一片地狱般的修罗场。
    此时,黑石城中,一个年轻人面色惨白,嘴唇干裂,正听着他前面一个武士的汇报。
    “洛奇大人,最后的血水也发出去了,救了几个孩子的性命。”
    “最后还剩下几滴,都在这里了,你快点饮用了吧,你的身体要支撑不住了。”
    武士看着名为洛奇的年轻人,苦苦哀求。
    他的手里抓着一个皮囊,皮囊里面是几滴能让人暂时摆脱饥饿之苦的血水。
    尽管他的喉咙也在疯狂吞咽,但还是心甘情愿的将这生的希望送给这个年轻人。
    因为在灾难爆发的这段时间里,是这个有过参军经历的年轻人强力整合了一批武士,在城中苦苦维持着秩序,才没让黑石城早早的沦为人间炼狱。
    但是现在,撑不住了,真的都撑不住了。
    如果还有生的希望,那这个武士和他的同伴们,都希望洛奇能够再多活一点,或许就能够带领幸存者找到曙光。
    洛奇无力地摆了摆手:“你喝吧。”
    “如果希望无法到来的话,我宁愿当场自杀,也不会苟延残喘看着这人间炼狱的到来。”
    “如果黑石城的希望可以到来,我还没到油尽灯枯的时候,喝了它也不过是浪费。你镇压了太多的暴乱,体力撑不住了,你喝吧,或许能够让你坚持到希望来临。”
    武士惨笑了一声:“洛奇大人,希望……我们真的还有希望么?”
    “他真的能够战胜山脉深处那些恐怖的诡异,结束这场灾难么?”
    洛奇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但我能确定一点,先前的山脉深处一直传来战斗的动静,哪怕隔着这么远我都能够感受到那隆隆的震动声。”
    “可是现在,那声音停了好一会了。”
    “也就是说,山脉中的战斗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
    片刻后,洛奇看向山脉中的一处,那里爆发出了刺耳的呼啸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急速掠过灰雾,向着黑石城而来。
    “来了,这场战斗的胜利者,决定黑石城命运的存在。”
    不只是洛奇,黑石城中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聚集在那个方向,目光之中既有希冀也有恐惧。
    而很快,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灰雾中产生了异样的变化。
    灰雾滚滚如潮,好似被某个伟大的存在所驱使,形成雾潮,向着黑石城汹涌而来。
    那架势,好似要将黑石城彻底毁灭一般。
    所有人的目中都漫起了彻底的绝望。
    “末日到了。”
    “怪物赢了。”
    “我们死定了。”
    洛奇的身体晃了晃,缓缓从怀里掣出一柄匕首。
    他身前的武士见到这一幕大惊失色,连忙拉住了洛奇:“洛奇大人,再等等,再等等,或许会有奇迹!”
    洛奇惨笑:“我已经坚持了很久,我实在不愿在临死前再受到怪物的折磨。”
    “如果注定要死,我宁愿给自己一个痛快。”
    说话间,洛奇竟是一发狠,推开了拦阻他的武士,匕首狠狠向着自己的心口捅去。
    在最后的时刻,洛奇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人类的纪元,或许早就终结了吧,那些怪物可能才是世界的主人。”
    匕首寒光闪烁,就要刺入洛奇的心脏。
    说时迟那时快,灰雾之中再生异变!
    只见一道浩瀚金光,若九天之上斩下的神剑,自雾潮之中迸发,将雾潮斩成两半。
    雾潮就这样被一分为二,向着左右分开,黑石城正好就处在中间的位置上,竟是丝毫无损。
    非但如此,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黑石城周边山脉中的灰雾都在这道金光之下蒸腾大半,连带着黑石城的灰雾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了起来。
    转眼间,这里的灰雾浓度就从已经能够感染动物的程度,退化到了米诺斯掌管黑石城时的状态。
    植物、动物和人类都不会受到直接影响,食物也不会再以那种恐怖的速度腐烂,黑石城至少是有了重新生活的条件。
    此时,灰雾后面的景象也显露了出来,安德烈手持一柄金色小剑,向着黑石城疾驰而来。
    刚刚那道通天彻地的金色光芒,便是自金色小剑上迸发,轻描淡写就将附近的灰雾蒸腾大半。
    原来灰雾的暴动不是因为有什么怪物在驱使,而是安德烈凭借着誓约胜利之剑的力量,将附近的灰雾都集中了起来,一击消弭,解决了迫在眉睫的灰雾问题。
    对于誓约胜利之剑来说,只要没有诡异之王的规则力量阻拦,做到这样的事情简直就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击之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石城中,竟然又能够看清街道的样貌了。
    这等变化,犹如天空中积压已久的乌云突然被搬走,从中照下了一丝温暖的阳光。
    见到这一幕,黑石城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就齐声发出了欢呼声,不知道多少人痛哭流涕。
    “赢了?我们赢了!”
    “灰雾消退了,怪物没有了,我们活下来了!”
    濒临崩溃的秩序,再度在希望的曙光面前坚持了下来。
    唯有洛奇,在短暂的欣喜之后,又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
    他是看的明白局势的。
    胜利,带不来粮食。
    黑石城的粮仓已经毁了,城外的庄稼也已经荒废了,黑石城现在怕是没有一颗粮食,唯一能成为食物的就只有同类。
    不解决这个问题,危机其实都没有远离过黑石城。
    赢下了战斗,却死于饥饿,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么?
    但紧接着,金色的光芒照耀天地。
    在金光之中,安德烈缓缓落在黑石城中最高的尖塔之上,也就是洛奇纵观全城的所在地。
    他的手中,握着一束饱满的稻穗,在光辉中如同黄金铸就一般。
    “黑石城有救了,我带来了不可名状之神的救赎。”
    “暴力和犯罪将被制止,诞生怪物的灰雾已被削弱,至于食物……不可名状之神也将赐下。”
    话音刚落,只见天空之中忽然有雨落下。
    金色的雨从天而降,落在黑石城之中,落在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
    一个奄奄一息的女人抱着孩子,已经连东西都看不清了,倒在地上挣扎着求生。
    就在这时,一捧雨点落在她的面前。
    谷物的清香从雨点之中散发出来,灌入她的鼻腔。
    这不是雨,这是稻谷,而且是颗粒饱满营养充足的优质稻谷!
    顾不得许多了,女人将手中的稻谷咽下。
    腹中的饥火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多久没感受过的饱腹感,被粮食填满肚子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好。
    她怀中的孩子也发出了哇哇的哭声。
    女人连忙拍着自己的孩子,向着城市中心的地方俯首叩拜:“赞美不可名状之神。”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也接到了一捧谷物。
    他没有自己吃掉,而是如获至宝,连忙回到做了重重防护的家中,托起躺在床上已经昏迷的妹妹。
    他将谷粒在陶罐中烧开,做了一罐米粥,缓缓的撬开了妹妹的嘴。
    米粥的灌入让妹妹清醒了过来。
    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闭上了嘴,不肯再吃:“哥哥,我要死了,别给我吃米了,你吃,你吃……”
    “我要死了,你吃了我吧,你要活下去啊哥哥。”
    男孩死命的摇着头:“不会了,不会了,你听,你听!”
    “外面在下雨,天上有好多谷子掉下来,有吃的,我们都有吃的了!”
    无数同样的场景在黑石城中发生。
    金色的雨落满人间,带来生的希望。
    安德烈的声音也随之响彻全城:“无需争抢,无需担忧。”
    “从今日开始的七日之内,饱满的谷粒将填满每家每户的米缸。”
    “饥饿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你们可以放心了。”
    他的声音中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话音刚落,城中不知道多少人泪流满面。
    经历过绝望才知道,平时习以为常的安稳生活究竟是有多么的让人留恋。
    洛奇看着安德烈,目光震动。
    如果这不是他的幻觉,那一定就是神迹,这是拯救了黑石城的神迹。
    他的目光转为崇拜和狂热,没有去吃食物,而是向着安德烈行了跪拜的大礼。
    “赞美您!”
    “赞美您所侍奉的不可名状之神!”
    洛奇身边的武士也随之拜倒。
    “赞美不可名状之神!”
    旋即,这样的声音如同海浪一样传开,席卷整个黑石城。
    安德烈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洛奇:“我刚刚看你在俯瞰全城。”
    “黑石城的秩序之前是由你维护的?”
    洛奇连忙点头:“是的,只是一些微小的贡献。”
    安德烈赞许道:“不容易。”
    “那就麻烦你们,这段时间不要放松,继续维持城中的秩序吧,不要发生什么抢粮的恶性事件。”
    洛奇连连称是。
    现在黑石城的秩序还相当脆弱,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得严防才行。
    安德烈则是迈步,随后凭空消失,进入了灰雾空间,与西撒和红毒蛇协调调粮的事宜。
    红毒蛇此时已经统一了整个维斯特洛大陆,直接打开了君临城的粮仓,把粮仓里的粮食带入灰雾空间。
    反正君临城富庶无比,整个大陆也已经统一,这些存粮放着也是浪费,不如拿来卖安德烈的人情。
    安德烈之前洒出的谷物,都是来自红毒蛇的馈赠。
    西撒那边是远离人世在进行苦修,接到安德烈的需求后,他也是立刻与自己的好友jojo取得了联系。
    jojo家族世代积累的财富也是庞大无比,再加上世界的生产力发达,要调集满足黑石城需求的粮食还是比较容易的,甚至还可以提供优质的种子和肥料。
    就这样,接下来的几天里,每天都会有金色的雨从天而降,让每个人都能够饱餐一顿。
    有时候一天多的时候能落下四五场,在满足进食需要以外,终于能让黑石城居民空虚已久的米缸有点存货了。
    在第七天的时候,随着西撒那边供应链全力运转,黑石城的粮仓被全部填满,还多开辟了两个粮仓来容纳源源不断的粮食。
    这时候城中的秩序已经恢复了。
    洛奇展现出了他的威望,已经组织了一大批的人手出城开荒,要开垦荒地,重启种植。
    黑石城的居民对这项事业极为热心,饿了肚子才知道,农业才是根本,家家户户都想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能够稳定收获粮食,不想再挨饿了。
    黑石城进入了有条不紊的重建阶段。
    而这天,在黑石城的塔尖之上,安德烈和洛奇一起看着城中纷忙的景象。
    安德烈点了点头:“多亏了你,城中的秩序恢复的差不多了。”
    洛奇连连摇头。
    现在安德烈在城中的威望简直如同神圣一般,不少人甚至都在雕刻安德烈左手持剑右手持稻穗降临的景象,将他当做神灵一样崇拜。
    没有安德烈弄来粮食,洛奇就是再有能力也休想恢复秩序,这一点他是明白的。
    更何况,洛奇俨然已经是安德烈的头号脑残粉了,压根没有居功的想法。
    “多亏了安德烈大人和不可名状之神阁下的庇护,黑石城才能够恢复过来。”
    “接下来黑石城要怎么走,还是需要安德烈大人指点迷津的。”
    安德烈则是摇了摇头。
    “黑石城要怎么走么?我也不知道。”
    “秩序恢复了,接下来的路就该你们去走了。我不能永远留在黑石城。”
    此话一出,洛奇大惊失色:“安德烈大人,您,您要抛弃我们了么?”
    安德烈摇头叹息。
    “我知道世界上还有很多别的城邦也面临同样的麻烦。”
    “黑石城的危机是解除了,但是他们的危机还在持续,我不能一直在这里,他们需要帮助。”
    洛奇面色涨的通红:“但是没有您,黑石城很可能会再度覆灭在灰雾之中!”
    “面对怪物,我们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
    安德烈深深的看了洛奇一眼。
    “所以,我会留下传承的种子。”
    说话间,安德烈的声音响彻全城。
    “我即将离去,但在离去之前,我会留给黑石城最后的礼物。”
    他并指如剑,在黑石城中央立起三块巨石,在上面刻画出道道痕迹。
    “第一块石碑,记载波纹力量的传承。它可以激发人类的生命潜力,拥有强大的正能量,可以应付伪诡乃至是刚刚晋升的真诡。”
    “第二块石碑,记载着小宇宙体系的修炼方法,若有人能将其修炼入门,可以匹敌真名解放的诡异,若是能晋级白银圣斗士,可战诡异之王,护佑一城平安。”
    “至于第三块石碑,则是我学过的诸多武技。其中至高绝学是庐山升龙霸拳意和一部分的庐山百龙霸拳意,若有人修炼小宇宙有成,可以借助它们发挥惊天动地的威力。”
    “传承已经留下,黑石城短时间内不会面对诡异的威胁。”
    “抓紧修炼。”
    “我走了。”
    话音刚落。
    安德烈的周身腾起一股恢弘的力量,眨眼间消失在黑石城中。
    这力量,正是小宇宙!
    安德烈已然晋级青铜圣斗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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