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书上说,他在将所有财货分给护卫,又看着他们离开后,本想闭目等死;但又想起在碎叶镇的亲人,转而提笔写下这封遗书,求殿下不要难为他在碎叶镇的亲人。
    在遗书后面,又有一幅城内布局图,何普称这是木鹿城地图,是自己在城中生活的两个月记录下来的,希望对大军完全控制木鹿城有用处。”
    士卒对刘琦最后说道。
    “哼,碎叶镇都已经被我军收复一年了,若是惩处他的亲人,早已惩处完毕了,他这时忽然想起亲人了。
    他哪里是在为自己留在碎叶镇的亲人求情,分明是为自己的儿子求情。”刘琦冷笑着说道。
    何普留下的遗书中通篇没有提到自己的儿子,但当初在大食人攻过来前荷藕就为了求儿子做出过各种荒唐事情,在有了这个儿子后将儿子看的比天大,刘琦岂会不知道?在刘琦看来,何普之所以在拜拉姆丘陵战败后不逃到某一处小村落,而是逃回木鹿城,就是因为他儿子还在城中。
    在这些都已知的情况下,能让做了大唐安西的叛徒、贪生怕死、贪图富贵为大食人效力的何普自尽的,仅有保全他儿子这一件事。
    “中尉明鉴。”护卫附和道:“何普爱护儿子超过一切,只要是在碎叶镇待过的谁人不知?写遗书即使刻意隐瞒,也一定是为了儿子。”
    “遗书上还写了别的事情么?”刘琦没有理会马屁,而是又问道。
    “禀报中尉,没有别的事情了。一定没有了。他的遗书不长。”
    “尸首可验过了,确实是服毒自尽,而且确实是何普的尸首?”
    “确为服毒自尽。至于尸首,因急于生擒并波悉林,人手又捉襟见肘,再加上当时都以为何普从北门跑了或者逃进百姓住所,所以没有急于进攻并波悉林为何普安排的住所,发现他的尸首时已是黑夜;又因他毒发身亡面色发青,所以即使众人都辨认过了觉得应当就是何普,却也不敢下定论。
    也是因此,在发现这具尸首后孟别将没有立刻派人来告知中尉。”
    “笔迹验过了么?是不是何普的笔迹?”
    “这,孟别将的参军事不善于对比笔迹,身上也只有一幅过去何普写过的字,所以……”
    “你回去后立刻告诉孟别将,让他明日天亮后立刻派人将何普的尸首与遗书,以及从他房里找到的所有东西,全部运到我这里。”
    “是。”
    “好了,你回去吧。慢,”刘琦说着,从腰间摸出两枚大食金币,递给他道:“你今晚往来奔波也辛苦了,这是给你的赏赐。”
    “多谢中尉。”那人顿时眼睛一亮,接过金币后弯腰行礼,随后退出大帐。
    “你也回去吧。”
    “是。”护卫答应一声,也离开帐篷。帐中再次只剩下他们二人。
    “刘琦,你觉得这个何普是真的自尽了,还是李代桃僵?”李珙放下兵器,又问道。
    “还没瞧见尸首,也没看过遗书笔迹,不敢下定论。不过,我觉得何普应当是真的自尽了。”
    “为何这样认为?”
    “何普现下对于大食国毫无价值,又因为被全军将士敌视无法回乡,若想活下去只能在某一处地方隐姓埋名。这一点何普自己也清楚。
    但过去几年不论他是正是邪是好是坏,都是纵横呼罗珊、安西的大人物,岂会愿意忽然变成小人物,比他投靠大食国前更小的人物?这对他来说生不如死。他又已经年近五十,没几年好活了,自我了断很正常。
    而且他还想自己的儿子活着。有关他的事情殿下也都知晓,这人非常重视传宗接代,却又只有一个儿子,为了儿子能活下去宁愿自己死。所以以自己的死换取官府不再通缉自己的儿子,他做得出来。”
    “你说的有道理。”李珙点头。刘琦在战前是与何普有过接触的,而他甚至从未见过何普,觉得刘琦的话值得相信。
    “而且,即使尸首是假的,何普诈死,咱们也要把他当做是真的。”刘琦又道:“至于缘故,适才属下与殿下已经说过,为了节约资源。”
    “你说的是。”李珙不由得笑了,又追问道:“那也要如何普所愿,不通缉他的儿子了?”
    “通缉还是要通缉的,但不必费心去找。等库思老·萨珊来到木鹿城后,吩咐他在各个城池门口张贴对何长生的通缉;但不要费人力物力去大规模寻找。他若逃过通缉,是他运气好;若不能逃过,是道祖让他替父亲偿债。”
    “这个想法不错。”李珙再次称赞一句,忽然说道:刘琦,你适才说何普有可能是扎死;那并波悉林,是不是也可能是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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