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刘香的大伯也来了,戴家郎只好陪着一起喝酒,刘振武再没有提案子上的事情,而是借着酒兴,聊了一些二道河的奇闻异事,直到晚上九点钟左右才由刘香开车把他送到了二道河的一家宾馆住下来。
    跑了一天也累了,戴家郎洗过澡之后就躺在床上看电视,脑子里却想从刘振武那里得到的消息,一边梳理着自己的意思。
    说实话,在周继尧身边卧底这么久了,还从来没有发现他有直接犯罪的嫌疑,即便存在不法行为,多半也是经济上的问题。
    可哪个靠白手起家的富人没有经济问题呢,否则为什么说每一个商人攫取的第一桶金都包含着原罪呢?
    但除了孙乾的死之外,目前确实找不到周继尧刑事犯罪的证据,即便杨毅的死似乎也跟他没有直接关系。
    而孙乾和杨毅的死是后来的事情了,但在此之前陆涛就已经开始调查周继尧了,很显然,在陆涛看来,周继尧早就有刑事犯罪的嫌疑。
    然而,从今天刘振武提供的情况来看,周继尧不仅有杀人的嫌疑,而且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了,按照刘振武的说法,周继尧起码背着三条命。
    如果把后来的孙乾杨毅以及死在杨钰家的那个马仔也算在他头上的话,那就有六条命了。
    当然,在戴家郎看来,除了汤洋之外,另外这几条命倒也不值得同情,一个是偷他老婆的人,另一个是诬陷他的人,杀他们只是为了报仇。
    即便孙乾和杨毅跟那个马仔也不是什么善类,他们无非是死于内讧,狗咬狗一嘴毛,也说不上谁是谁非。
    然而,如果第七条命也是周继尧干的话,那就绝对不能原谅,可以说简直是罪大恶极,这第七条命就是戴家郎的父亲戴明。
    只是,戴家郎一想到母亲有可能牵扯其中,顿时就有种被周继尧束缚了手脚的感觉,他可以对周继尧大义灭亲,可如果让母亲跟周继尧一起陪绑的话,他实在下不了手。
    说实话,即便让他马上把置周继尧于死地心里也不是没有纠结,毕竟,他的血管里流着周继尧的血,害死他无异于弑父。
    而弑父弑君为中国几千年的传统观念所不容,即便周继尧十恶不赦,也不应该死在亲生儿子的手里,何况,周继尧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呢。
    说实话,周继尧如果没有杀戴明的话,戴家郎即便知道他过去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情感上也不可能对他产生仇恨。
    毕竟那些死掉的人跟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即便要追究周继尧的法律责任,那也是警察的事情。
    何况刘振武也没有证据证明那几个人的死确实跟周继尧有关,他最多也只能证明杨钊不是个东西,但杨钊已经死了,即便罪恶滔天也没有追究的意义了。
    不过,追究杨钊的罪行倒是有可能扯出当年二道河一段黑暗的历史,而这段历史不仅牵扯到周继尧,还有可能牵扯到唐斌,欧阳云苏以及邓俊吉。
    而做为唐斌亲信的陆涛难道会去翻老上司的丑闻?刘振武做为一名普通的警察都听说过这些传闻,难道陆涛就一点没有耳闻?
    也许,他只是选择性地耳聋,他的目标应该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周继尧,当然,他追踪周继尧的犯罪历史并没有错,毕竟他是一名警察,但他难道就没有想过扳倒周继尧就有可能扯唐斌?
    即便陆涛是个现代包公,可唐斌难道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把火烧到自己头上?欧阳云苏虽然有谋取周继尧财产的野心,但不见得会同意陆涛把他绳之以法。
    所以,陆涛和周继尧这场猫捉老实的游戏最终谁能胜出,眼下还不能下定论,只要唐斌在政界的影响力还在,陆涛就不可能随心所欲。这么看来,自己和梅向月的卧底身份恐怕是陆涛想碰碰运气而已。
    不过,俗话说的好,不是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吗?既然这样,周继尧可能早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但只要不是自己亲自把他送到警察手里,情感上也就不存在矛盾了。
    俗话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如果周继尧有一天栽在陆涛手里的话,那也只能算是一场报应而已,然而,如果周继尧真的杀了养育自己几十年的父亲的话,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不管吗?
    戴家郎眯着眼睛一边抽烟,一边胡思联想,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原本还以为是唐婉打来的,可拿起来看看来电显示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戴家郎迟疑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已经是夜里十二点多了,于是在烟灰缸里掐灭了烟头,然后接通了电话,只听一个女人低沉地说道:“你想知道你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戴家郎吃了一惊,急忙从床上坐起身来,问道:“你是谁?”
    女人冷冷道:“别管我是谁,想知道的话马上来五号区的桥下面,你应该对这个地方很熟,我只等你半个小时,过时不候。”说完,不等戴家郎说话就把手机挂断了。
    戴家郎拿着手机怔怔发呆,虽然女人说话的时候好像故意憋着嗓子,可他还是听出了其中富有磁性的成分,并且马上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曾经跟他在云岭县城半夜车震的那个神秘女人丁香花,只是不敢肯定。
    怎么会有人知道自己在二道河呢?送母亲回老家的事情知道的人倒是不少,可知道自己转道二道河的只有唐婉和杨钰,难道有人一直在暗中注意自己倒是行踪?
    戴家郎知道五号区那座桥在什么地方,也知道那个地区是最后完成拆迁的地方,只是重建工程好像还没有开始,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没什么人了。
    按道理,深更半夜被人约去那种地方应该会引起戴家郎的警惕,何况这个女人约他去那里可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再说一件谋杀案。
    不过,戴家郎艺高人大胆,何况还是关系到戴明被害的事情,所以,他决定去赴约。
    在他看来,那个叫丁香花的女人虽然神秘,可似乎对自己也没有恶意,当初只是代表某些跟二道河拆迁工程利害关系的人对自己发出警告而已。
    虽然警方后来抓了不少人,但也只是些小喽啰,幕后的大人物并没有浮出水面,所以,他们应该不会报复自己,再说,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如果有人要对自己下手的话也不会等到今天。
    一想到这个女人只愿意等半个小时,并且过期不候,算算路程差不多就需要十几分钟,所以戴家郎不再耽搁,爬起身来三下五除二就穿好了衣服,然后抓起车钥匙一阵风似地出了门。
    五号区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黑暗中一片废墟,只有不远处的一个临时工棚亮着几盏灯,但却看不见一个人。
    戴家郎开着车在迷宫一般的废墟中转悠了好一阵才来到了河边,然后沿着河道行驶了几分钟就看见了那座水泥桥,顺着桥头有一条辅道可以通往桥下,很多人都是从桥下的这条土路抄近路去附近的乡村。
    在接近桥底的时候,戴家郎关掉了车灯,并且关掉了引擎,让车顺着一个小坡缓缓向下滑行,天上有月亮,由于河水的反光,可以看清楚那条白色的土路,不过,他并没有看见路边有车辆。
    终于,车停了下来,不过,戴家郎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那里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可奇怪的是没有看见任何人,也没有看见车,一时心里纳闷,怀疑会不会是有人跟自己恶作剧。
    可随即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在二道河也没认识几个人,更没有熟悉到可以跟自己开这种玩笑的人。
    并且刚才那个女人说的很清楚,她是想告诉自己杀害父亲的人,目前怀疑父亲死于谋杀的人 屈指可数,这个女人能说出这一点,肯定有来头。
    忽然,戴家郎注意到前方河边的一片芦苇丛好像慢慢倒下去,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乎乎的庞然物从里面慢慢钻出来。
    仔细一看,心中顿时一阵紧张,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从芦苇丛中钻出来的是一辆汽车,一辆黑色的皮卡。
    皮卡从芦苇从里钻出来之后就横在了路中央不动了,距离戴家郎的车不到十米远,也没有见人从里面出来,不过,这两皮卡的用意好像很明显,那就是堵住了戴家郎前面的路。
    戴家郎紧盯着前面的车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一只手已经按在了点火器上,随时准备发动汽车。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似乎从后视镜里察觉到后面有灯光闪动了几下,同时前面那辆车副驾的车门和后面的两扇门几乎同时忽然打开了,分别从里面钻出来三个黑影,虽然看不清楚脸,但肯定是男人,并且慢慢朝着这边走过来,再瞥一眼后视镜,猛然发现后面一辆车已经从桥上下来了,并且还在慢慢接近。
    前堵后截,戴家郎一瞬间就明白自己掉进了圈套,不用说,那个女人用自己迫切想知道父亲死亡原因的心里设下了一个死亡陷阱。
    前面那辆车里面下来三个人,后面的车里面有几个人还不清楚,下车硬拼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如果对方手里有武器的话,只能等着被打成马蜂窝,即便肉搏也没有胜算,既然这些人想要自己的命,怎么会选择跟自己肉搏呢?
    戴家郎虽然有点紧张,可良好的心理素质却并没有让他惊慌失措,反而一瞬间预估了自己面临的各种危险,同时一只手已经拉上了安全带。
    尽管他没有把握通过撞击闯过前面的拦截,但他绝对不能允许前面的三个男人继续靠近,他必须首先出其不意打乱他们前后围堵的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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