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惨叫替代了后面要说的话,秦枢腹间传来一阵剧痛,额头骤然渗出一层冷汗。
    他低头看去,只见自己小腹上正插着一把小小的利刃,不过手指大小,却钻入皮肉深处,好像在里面绞了一圈儿似的。
    鲜血顺着那利刃的血槽缓缓流出,速度不快不慢,却始终不停。
    苏箬芸声音清冷的对他解释:“这是专门为你准备的兵器,我给它取名叫三刃。刀刃刺入身体后分成三股,每一股上都带着勾刺,死死的抠在皮肉里,若是强行拔出,就会带出整块儿整块儿的血肉。若是不拔,血槽就会源源不断的把你体内的血引出来,到最后你就会流血而死。”
    “你说……你到底是想把它□□呢?还是想慢慢的看着自己的血一点儿点儿的流干,最后慢慢死掉呢?”
    秦枢急促的呼吸着,额头因为疼痛和愤怒而青筋暴起,赤红的双目里泛着血丝:“毒妇……你这毒妇!”
    苏箬芸冷笑一声,将手放到那露在小腹外的刀柄上:“我还是帮你□□吧。”
    说着手指向外一提,噗地一声将那利刃拔了出来。
    “啊!!!”
    秦枢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小腹上一个三指宽的血洞汩汩的往外冒着鲜血,伤口血肉模糊,几缕肉丝还挂在苏箬芸手中的刀刃上。
    苏箬芸似乎是嫌脏,随手丢到一旁,又从齐铮手里接过一个新的,往秦枢小腹的另一侧捅了进去。
    秦枢疼的说不出话来,整个身子都开始发颤,口中除了含混不清的呜噜声,再也听不清其他。
    苏箬芸带了很多这样的刀刃来,一个一个不紧不慢的照着秦枢身上捅着,边捅边道:“放心,我找的地方都很准,一时半刻死不了的。”
    这话于秦枢而言却无异于一种折磨,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待连捅了秦枢几十下,他身上从胳膊到腿上到处都布满了这种刀刃的时候,苏箬芸才终于停手。
    齐铮适时的掏出一块儿干净的帕子,仔细给她擦着手上的血迹,苏箬芸一边任由他擦拭,一边对秦枢说道:“死在一个女人手里,很不甘心吧?”
    秦枢啊啊的吼叫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凶狠的眼神却透露着他的痛恨与不甘。
    苏箬芸如同看着一只蚂蚁般看着她,声音轻柔似水,说出的话却让秦枢受到了重重一击,整个人都近乎疯癫。
    “你不是在找叶姑娘吗?告诉你,我就是叶姑娘,你不仅死在我手里,还输在我手里,你从一开始就从没赢过我。你就是个废物,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秦枢向来自负,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利用顺帝对他的信赖贪敛了无数财物,暗中谋划近十年无人知晓。
    他看不起别人,更看不起女人,总有一种运筹帷幄,天下尽在掌握之中的自信。
    苏箬芸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刺进了他心里,在他的身体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又彻底击垮了他的内心。
    不……不!这个女人是骗子!她一定是骗他的!他不信,他不信!她才不会有这种本事!
    秦枢在心中嘶吼着,但往事却如翻涌的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里。
    曾经那些解释不通的事情,被他理解为自己运气不好的事情,在这一刻似乎全部有了合理的解释。
    县令的死,顾家的灭门惨案,未满十四岁的失踪少年,城门外路过的不肯配合查案的商队,被他一箭射下的领头人的帷帽,帷帽下露出的女子容颜。
    不是巧合……不是巧合!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精心的设计,从一开始他就是被捕猎的对象,最终深深陷在了猎人编织的大网里。
    秦枢哑声嘶喊,不知是身上太疼了,还是受不了事实真相的打击,在木架上疯狂的挣扎。
    苏箬芸不再理会他,和齐铮一起抬脚向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似想起什么,回头说道:“忘了告诉你,三刃还有个特点,你挣扎得越厉害,它刺入的就越深。”
    说完从昏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回到阳光下,远离了阴影中的那片黑暗。
    …………………………
    同一时间的另一座城镇,梁安,一个形容狼狈的少年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
    他身上的衣裳质料上乘,腰间玉佩亦是成色上佳,显然是个贵公子。
    但此时那衣裳却皱巴巴的有些凌乱,衣领和袖口还沾着些许污渍,看上去像是有些日子没洗,也没有更换过了。
    王浩霖茫然无措的走在街头,眼眶下两个浓重的黑眼圈,也不知多少日子没有好好休息过,整个人如同游魂一般。
    前些日子他报名参加了县式,结果却莫名扯到了一桩舞弊案中,被剥夺了考试的资格,今生都不能再入仕途了。
    他想尽办法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却始终求告无门,谁也不肯为他翻案。
    王浩霖心中当时就隐约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这是被报复了,而且那人还位高权重,根本不是这些地方官惹得起的。
    至于那人是谁,他也不难猜到。
    可是……不过是个误会而已,何至于如此绝人生路!
    王浩霖不甘心,还想在托关系请人帮忙,却被人带到了一间昏暗的房间里,隔着屏风听到后面冷冷清清的声音。
    “我家主子让我给王公子带几句话,既然您如此记恨她,以至于凭着胡乱的臆测就去官府报官,那定然是对她当初所做之事十分不满,对于您现在的身份也十分不满。”
    “这么看起来,相比起入仕为官,您还是更喜欢做个商贾。既然这样,那就如您所愿,您今后……就好好地做您的商贾吧。”
    那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王浩霖心中惊涛骇浪,猛的冲了过去。
    可是屏风后却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好像刚刚的一切是他自己的幻觉一般。
    他站在房中茫然四顾,最终却只能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两年多以前,他是榕城董家最受宠的三少爷,整个董家的家业都等着他来继承。
    可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一夜之间就从一掷千金的董三郎变成了一贫如洗的王少爷。
    在王浩霖还是董三郎的时候,他曾羡慕过那些可以科举入仕的人,觉得自己若是也能参加科考,定然也能出人头地,成就一番事业。
    可是当他成了王少爷,真的可以参加科举时,他却又受不了王家的一贫如洗。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用不起好的笔墨纸砚,请不起好的教书先生,甚至交不起书院的束修,本就不及别人的功课也只会越差越多,最终这辈子一事无成。
    这个时候,王浩霖又想起了董家的锦衣玉食挥金如土,所以他利用董老爷对他残存的那点儿关爱之情,再次过回了曾经那样的生活。
    但无论董老爷对他多好,终究还是和以前不同了,王浩霖毕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就算他不因为柳姨娘欺骗他的事而迁怒于他,也不可能真的再将他视如己出,把全部家业留给他。
    王浩霖每每想及此事,心中都会觉得不甘。
    当他偶然得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位叶姑娘的时候,这不甘就化作了浓浓的恨意,在心底生根发芽。
    也正是因为这样,当他听说一位“叶姑娘”的同党藏匿在梁安,又发觉周鹄家里多了陌生的女人时,才会着了魔般的去官府报了官。
    可是谁知道,却因此惹下大祸!
    王浩霖哭了许久才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心知仕途无望,只能认命的做回自己的商贾,可是当他再想从董家要一笔钱,作为自己经商的资本的时候,却发现董家和他断了来往。
    一问才知,董家的生意出了大问题,虽然没到无力回天的地步,但也亏损了大约一半的家产。
    王浩霖觉得这是个机会,心想此时正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帮董家力挽狂澜的时候,等度过了难关,董家一定会将他视为恩人,即便不接纳他,也不会亏待他。
    可谁知,那传话的小厮却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了一通,说就是因为他在外面招惹是非,董家才会被人盯上,逢此大难。让他以后再也不要跟董家来往,免得再牵连了他们。
    王浩霖这才明白,断了他的仕途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一切还远远没有结束……
    他此时才感到深深地后悔,若是当初没有鬼迷心窍的跑去报官,或者更早的时候没有贪恋董家那早已不属于他的财产,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同?
    可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已经发生的事情注定无法改变,他终究是把自己毁在了贪念里,毁在了既不舍得放下仕途,又不舍得放下钱财的欲念中。
    到头来两头皆空,一生尽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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