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希琳在吃完早餐之后,韦恩便将她送上了机械马。
    布斯廷急得上跳下窜,却依然没办法阻止蒂希琳离开。
    “弗达大人,她可是泽鲁塔大人请来的‘贵宾’,刚来到这里才一天,你怎么就送走了呢?”布斯廷低垂着眼皮,犹豫了半个多小时,还是将心中的不满说了出来。
    他是泽鲁塔的内政官,理应将泽鲁塔的利益放在首位。
    “你说这件事啊……是泽鲁塔大人转告我,先请她回去的。你想,泽鲁塔大人现在身负重伤,短时间内也没办法与蒂希琳大公见面,总不能让她一直住在这里吧?先把她放回去,降低她的戒备,等下次再让她过来时,她也不会有太大的抵触。阿尔贝丹出现了意外,三大公国不能再出事了。”韦恩语重心长地说道。
    布斯廷眨巴眼睛,竟然反驳不了。
    事实上,泽鲁塔究竟会直接杀死蒂希琳,还是给蒂希琳一点儿甜头,让她归顺,连布斯廷都不知道。
    或许,泽鲁塔自己都没理清头绪,现在出了意外,将这件事暂时往后推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这一套说辞不仅能自圆其说,而且在想通其中的关联之后,布斯廷更是处完成了自我说服。
    “还有一件事,你去把阿尔贝丹各个区的负责人集中起来,下界的负责人也过来,还有莱茵学院的人,我有事……咳咳,泽鲁塔大人命我通知一件要紧的事。半小时内在会议室集合。”
    韦恩也不管布斯廷是否同意,反正指令已经安排了下去。
    他现在很矛盾。
    表面上要表现出镇定,暗地里却心如火燎。
    谁也不知道“虚”什么时候会爬上来,但泽鲁塔“受伤”,他如果不安排妥当,至少让布斯廷这样的“近臣”认同对泽鲁塔的安排,只怕也没人会有心思听他的话。反而会认为他是在趁着泽鲁塔伤重夺权,到时候,阿尔贝丹更是一团乱麻。
    欲速则不达的道理,韦恩还是懂的,但这样一来,他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
    布斯廷欲言又止,但很快便跑了下去。
    半个小时后,会议如期召开,韦恩也没有废话,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意图——下界所覆盖的区域,全部撤离。
    瞬间,会议内一片哗然。
    工厂停工就没有利润,大批居民撤离更是需要大笔的撤离费用,这些钱从哪儿来?
    再说,阿尔贝丹人的日常开销也需要钱,他们总不能倒贴钱吧?
    “弗达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听你的话,工厂停工,我们都要破产。”
    “没错,死的都是一些贱民罢了,他们的命不值钱。”
    韦恩很清楚他们的想法。
    一方是死人,另一方是亏钱,这些贵族或者工厂主肯定会算一笔账。
    死人和停工,哪一个更亏钱。
    在他们眼中,人命是可以用金钱了衡量的。
    “连梅鲁大人都死在了下界,而且,泽鲁塔大人也受了重伤……下界已经很危险了。”韦恩苦口婆心。
    “不不不,大人,你完全不知道我们的处境。工厂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们在工厂上押了太多的钱。一旦停工,银行向我们收钱,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你们确定?”韦恩再次询问了一遍,大多数人都点下了头。
    既然都不听劝,韦恩也没办法,随后又询问莱茵学院。
    莱茵学院的负责人倒是认同韦恩的看法:“下界并没有触及到莱茵的地下,所以,莱茵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回去之后,会尽量腾出房间,储备粮食,一旦出现意外,会第一时间接收难民。”
    总算有一方接受了他的建议,而且,在韦恩看来,莱茵学院对阿尔贝丹的价值更大。
    工厂没了可以再建,而这些学者一旦没了,就会出现断代,之后整个阿尔贝丹的知识体系再想更新,将会非常困难。
    既然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那就只能让一部分人满意。
    从另一方面说,这些人的贪婪,或许会改变奥伦斯坦大陆的走向。
    如果“虚”真的来到地面上,奥伦斯坦大陆势必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科迈山脉两侧的居民重新“融合”也并非不可能。
    只是阿尔贝丹的科技高于三大公国,很容易出现单方面的碾压,甚至出现公国灭绝的悲剧。
    想要让两方的人平稳“融合”,势必要小人口的区域融入大人口。
    这些人的选择,很可能让大陆两侧融合趋于平稳。
    虽然很残酷,有些像是“列车难题”,但它也是这些人的选择,更何况,就算强行让在坐的这些人都同意,他们也可以暗地里鼓动他们的员工闹事。
    时间真的不等人了。
    离开会议室的人心情各异。
    莱茵学院的人神色焦急,他们懂得下界存在很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一旦出现事故,真的会失控。站在他们的角度而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们已经损失了加梅内斯,不能再有其他损失。
    工厂主们兴高采烈,像是打了一个小胜仗。
    这是他们第一次让高贵者做出妥协,虽然弗达只是一个年轻的高贵者。
    既然有第一次,一定还有第二次。
    重伤的泽鲁塔对阿尔贝丹的控制力已然出现了下滑,这对急于谋取更多利益的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贵族们则想的最多,比如泽鲁塔是否在“钓鱼”,凡是在会议上表现出反对意见的人,全部记录在册,准备一一施以报复。
    如果弗达是认真的,那就更好不过。泽鲁塔一死,弗达这个小p孩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反正有那一群不要命的工厂主顶在前面,他们只需要待在暗处,伺机而动。
    然而,弗达的反应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散会不久,卡隆工厂便处于封锁状态,护卫局的所有人员原地待命,整理物资,清理武器。
    只是,武器不再是短铳或者长铳,而是威力巨大的火炮。
    弗达这个家伙想干嘛?泽鲁塔只是受伤,不是死了!
    他是想篡权吗?
    贵族们在私下议论,阿尔贝丹城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自从高贵者统治阿尔贝丹以来,还从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直接冲突。
    难道新老高贵者之间,真的要发生直接冲突了吗?
    贵族们将注意力落在“弗达”的一系列操作上,并由此产生了一系列的遐想,却忘记了会议上,“弗达”向他们提及的下界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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