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洲,宝宜府。
    魔兵陈兵在宝宜府外,已经有两月有余了。
    从去年年初起,魔域与修真界的战火就已经燃烧至了苍梧洲的地界,两方人马打得昏天黑地,地动山摇,足以改换天象,受这战火波及,宝宜府已经将近一年没下过一滴雨。
    如今又碰上了围城,城里的修士不吃不喝好歹还能挨一挨,但普通百姓却没这么幸运。
    穆笑笑光着身子团成了一团,缩在了破败的土地庙里,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
    她原本还是穿着衣服的,但就在刚刚她身上这满饰珠玉的绮罗锦绣被人看中了,硬生生扒了下来。
    她丹田尽碎,形同凡人,毫无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们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洁白的身子宛如一只羔羊一样默默缩在香案下只打颤。
    对方看着她这皎洁无暇的身躯,眼里露出了点儿垂涎的表情。
    这表情无关性()欲。
    在宝宜府上,再好看的姑娘落在饥饿难耐的人的眼里也不过是一盘肉,只不过那些好看的姑娘,往往会在杀了她割下她肉之前被人摁住先羞辱一番。
    对方想要上前,却被自己同伴给拦住了。
    “别。”那青年看着她眼里也有点儿躲闪和挣扎,必须得尽力吞咽口水,才不致于拿出刀来。
    “别。”青年按上了自家同伴的肩膀,叹了口气,“狗子,别让我们也成了那种灭绝人性的畜生玩意儿。”
    这些男人犹豫了一会儿,竟然还真的一咬牙,转头就走了。
    穆笑笑颤巍巍地抱紧了脑袋,脑袋上全是刚刚挣扎时撞出来的血。
    时间倒回不久之前,她被那魔修从飞舟上推下来,却没能摔死,不过是摔断了腿。
    好不容易爬到了这土地庙里,却又被人扒光了衣服。
    她在这土地庙里已经待了快有两天了,没了灵力之后,饥饿如影随形,饿得穆笑笑头昏眼花,胃里好像也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成了一团。
    她可能真的会死。
    穆笑笑绝望地想,一抬眼,远处是炎炎的赤日,滚滚黄沙,龟裂的土地渴得好像冒了烟,干枯的桑树前蒸腾着翻滚的热浪。
    她……她不想死。
    想到这儿,穆笑笑忍不住委屈地抽噎了起来。
    就在这短短两天时间里,这宗门里备受娇宠,不是被人抢到这儿,就是被人抢到那儿的娇软小蔷薇,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她错了,她错得离谱。
    在生死面前,没人还能保持所谓的优雅和体面,如果给穆笑笑一个机会,哪怕她跪在乔晚面前她也乐意。
    是啊,穆笑笑
    赤身裸体缩在土地庙前,反倒让她清醒了,被那恋爱拉扯的黏糊的脑子骤然清醒了。
    这才是她啊,还没上昆山前,那个卑微的不讨喜的的丫头,怎么昆山的锦衣玉食就让她生出了错觉,觉得自己天生就比别人高出一等呢。
    在第一天,她拼命哀求,希望裴春争能发现她失踪了,来救救她。后来,她想的是周衍。
    她喊了那么多次救命,他们都来了,只要这一次,再来这一次就好了。
    穆笑笑拖着条断腿,跪在土地像前拼了命的祈求。
    然而,奇迹却没有降临。
    到最后,饿得昏昏沉沉间,她脑子里浮现出来的竟然又是乔晚。
    她怨恨,却又绝望得恨不得扑倒在乔晚脚下,祈求她来再救她一次。
    等到第二天早上,一切还是老样子,一切还是没有改变,穆笑笑终于绝望了。
    人就是一种犯贱的生物,多少次马怀真咬牙切齿的教训她,她都没能醒悟,如今被这残酷的现实几乎扇肿了脸,穆笑笑的脑子终于稍微灵光了那么一下。
    当然一下子指望她幡然醒悟,反省了自己的错误,从此之后改头换面,改过自新,痛哭流涕地重新做人还是不可能的。
    在生存的压迫前,娇软的,恍若没骨头的菟丝花小少女,那核桃大小的脑子里,终于明白,想再当花瓶已经不可能了。
    终于在这个时候,悟出了个在这乱世人人都明白的,最简单不过的道理。
    现在这个时候,不想死,她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啊。
    穆笑笑神情恍惚地努力爬起来,她有多久没靠自己了呢。
    她必须得找点儿东西吃,穆笑笑颤抖着,慢慢地爬出了土地庙,眼前是一片开阔而平整的黄土地。
    一放眼,看到的就是团团扭曲的热浪下,一具已经没了生息的尸体。
    几个男人团团围住了那尸体,正一刀一刀地从这尸体上割肉,白骨上的腐肉在日光的暴晒下,发出了浓烈难闻的臭味。
    从露出的那布鞋里,隐约可以分辨出死的那是另一个男人。
    刹那间,穆笑笑惊得胆丧魂飞,手脚并用地赶紧又往回爬。
    那条断腿拖在地上,摩擦着地上尖锐的石块儿,一阵撕心裂肺地疼。
    穆笑笑咬紧了牙,强逼着自己努力爬回了香案前,看着这庙里的土地像,一想到刚刚那一幕,她胃里几欲作呕,翻涌了几个来回,最终吐出来的全是酸水。
    少女哀嚎了一声,扑在土地像前,终于嚎啕大哭了起来。
    可惜,这脑子只有核桃大小的姑娘,忘记了一件事。
    在这个环境下,她是决计不能哭的。
    “哪来的哭声?”还在割肉的男人们,闻言,手上一顿。
    “女人?”
    “好像是从那庙里来的。”
    女人。
    竟然有女人!
    其他几个人眼里均都爆发出了一股强烈的热芒,纷纷咽了口口水,握紧了刀。
    要不是饿到极点了,谁乐意吃地上这饿死的人呢?被太阳一晒,又臭又恶心。
    孤身的女人啊,这白嫩的肉,一想到这几个难民就忍不住直吞口水,一步一步,悄悄地靠近了土地庙。
    *
    邓三儿面色沉重:“北境……撑不住了。”
    乔晚脸色微微一变。
    邓三儿苦笑:“前段时间,我听说那位苏瑞将军已经动身了。”
    “那作战路线呢?”
    一旁被冷落的仇二狗不满地冷哼,努力宣扬自己的存在感。
    “作战路线这玩意儿是能随便让人晓得的吗?”
    乔晚迅速思索了一秒:“有地图吗?”
    作为这帮悍匪中唯一一个文化人,邓三儿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地图:“在这儿。”
    在乔晚接过来的那一秒,还没忘可怜巴巴地叮嘱了一句:“那啥,道……阿不,女菩萨,您小心一点儿?”
    乔晚抬眼:“笔。”
    于是邓三儿又默默把唯一一支炭笔给递过去了。
    乔晚捧着地图,头也没抬地问:“知道魔兵的行兵路线吗?”
    几个人愣了一下。
    看这架势?貌似还是对排兵布阵有研究的吗?
    邓三儿愣了。
    这……开玩笑的吧?这位凶残归凶残了点儿,但看样子不像个对打战还有研究的啊?
    几个人惊疑不定地交换了眼神,迫于面前这位女菩萨的淫威,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开口。
    “其他的,我们也不清楚,消息有限。”
    “只听说魔兵前阵子占领了永和关,风来山也出现了魔兵的身影。”
    不甘心的仇二狗默默翻了个白眼:“不是还有那青州吗?”
    终于意识到自个把自家的头给忘了,一众悍匪赶忙补充道:“对对对,还有那青州。”
    “对了,还有浪云乡。”
    “大概就这么几个地方了。”
    邓三儿几个人猜得没错,乔晚的确没有什么作战经验,和大多数普通大学生一样,她唯一的战场经验仅仅来自于高中课本上的二战,顶多再加上曾经接触过的那些爱国主义教育。
    将地图上邓三儿这几个人说的地方画了个圈儿,
    就连乔晚自己也觉得惊讶的是,她心里好像隐隐总有种预感,她好像能依稀猜出来这位苏将军想干什么。
    对此,乔晚只能默默将其归咎于原主的见多识广。
    她没见识没学过兵法,指不定原主学过呢。
    这几个地方,却分布在三个不同的方向。
    “永河关和浪云乡,是中路军。”
    “风来山,是西路军。”
    “青州,是东路军。”
    “听说,这位苏将军带领了几万精兵,挺进了不渡河北岸。”
    “我想。”乔晚摊开地图,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指着地图乔晚沉声道:“这位苏将军可能想……”
    “强渡‘不渡河’,直入如今修真界严守的龙石道,再与其他魔兵会师……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大确定。”
    ……
    与苍梧洲这赤日炎炎不同,一入夜,北境大雪山的严寒冻得修士都遭不住。
    仇二狗觉得自己快冻死了,但就算如此,还得在这儿给那位女煞神,女菩萨改造这尊佛像。
    没错,
    虽然他长得课程了点儿,但他的职业十分高大上。
    他是个傀儡师。
    和那位魔域的酆昭一样,当然技术比不上酆昭,不过也算得上十分专业了。
    本来还以为天上掉下来个女人送到他身下,能让他好好爽爽的,没想到,最后反倒沦为了苦力。
    虽然心里的怨气几乎快冲破了天际,但拆开了这尊庞然大物后,仇二狗心里还是忍不住微微一惊。
    这……这也太牛逼了。
    看看这些关节,看看这些零件。
    没忍住扭头就问乔晚:“你……你想干什么来着?”
    这哪里还需要改造啊!
    可改造的地方多了去了,乔晚面色严肃,一本正经道:“这里,加个履带和转向系统,这里和这里,弄个机械陀螺仪,增强稳定性,免得雪地翻车和打滑。这里我想搞个加热处理器,能帮助升温融化冰雪,免得冻上。还有手臂这里,加上个腕刀,你见过大炮没?和火炮一样的原理,我想弄个灵力肩炮。”
    仇二狗:……完·全·听·不·懂
    老天爷怎么不降下一道雷劈死这货!!
    滚吧!!这都啥跟啥,老子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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