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各处皆由重兵把守,结界处的天将最多,姜九疑领兵严阵以待。
    监武神君变为邪神,这对昆仑来说是比天元之战更令人害怕的事情。在极端派的鼓噪下,那些不明原因的中立派也都变得激进起来,怨恨与戾气充斥了整个昆仑,使得昆仑上空阴云密布,一时之间分不清哪里才是圣境,哪里才是魔境。
    姜九疑朗声道:“监武神君早已叛变魔族,现在更是化作邪神!众位天将,你我必须齐心协力除去这个昆仑祸患!日后昆仑换来盛世,皆是你我的荣耀!大家都把耳朵竖起来!眼睛擦亮一些!监武神君诡计多端,绝不能让她闯入昆仑!”
    姜九疑话音刚落,只见天门外他口中“诡计多端”的监武神君踏着台阶一级一级走了上来。
    姜九疑满脸疑惑地看了看白珞身后。白珞身后只带了燕朱一人,那模样不像是来打架的,仿佛只是回昆仑来拿一样东西那样简单。
    白珞抬头看了看站在天门前的一众天将莞尔一笑:“站这看风景呢?”
    一众天将面面相觑。这就是化作邪神的监武神君?怎么比以前脾气还好些了?这样的氛围好像不太好动手吧?
    姜九疑嘴角抽搐地看着白珞:“监武神君,你还敢回来?”
    “为何不敢?”白珞莫名其妙地看着姜九疑:“什么时候昆仑成了你神农氏一家的了?”
    一根短笛从姜九疑的袖中落在他的掌心。白珞扫了一眼那短笛风轻云淡地说道:“姜九疑,我建议你还是不要用那笛子的好。”
    燕朱一脸阴鸷地看着姜九疑,手背上青筋暴起,只要姜九疑再有动作,他便化身朱厌兽让这些人尝一尝厉害。
    白珞与燕朱的气势太过慑人,姜九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攥紧了手中的短笛。他厉声道:“监武神君,你打伤昆仑众仙,这笔账我们正好算算!”
    白珞一边挽着袖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怎么算?打架吗?”
    姜九疑冷冷一笑:“就凭你们两个人……”
    姜九疑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珞当胸一脚给踹了出去。姜九疑躺在地上哀嚎着站了起来:“你们都愣着干什么!抓住监武神君,天后必有……啊!!!”
    “哐啷”一声,几十柄刀剑对准了白珞,将白珞围在中央。燕朱身形一晃,文弱书生霎时变成了朱厌凶兽。
    白珞轻轻摆了摆手,燕朱这才没有将那些人一巴掌打伤。
    白珞一脚踩在姜九疑的胸口上,脚尖用了用力:“看来你们在昆仑也不过尔尔。”
    姜九疑被白珞一脚踩得呕血,他赤红着双眼看着白珞:“你既已经自投罗网了,还说什么大话?”
    白珞从怀里拿出龙尾鳍和龟甲问姜九疑道:“你把他们藏在哪里了?”
    姜九疑裂开嘴一笑,露出一口沾了血的牙齿,从牙缝中吐出三个字:“昆仑墟。”
    白珞瞳孔骤缩。姜九疑这畜生竟然把薛惑抽筋,叶冥扒皮之后给扔进了昆仑墟!
    白珞心中一慌,似被攥紧了拳头里。薛恨晚与叶光纪二人,一个掌天下木灵,一个镇三界河川。两个人皆是与世无争的性子。姜南霜心够狠不仅不放过他们,还要他们成为白珞戕害神尊的最后一条证据。
    白珞冷声道:“燕朱,我们进去!”
    白珞身前的白刃一晃,天将看着白珞道:“还请监武神君随我们上诛仙台,给众仙家一个交代。”
    白珞一步一步走了上去,闪着寒光的刀刃就在她眼前也一寸一寸往后退去。
    白珞冷声道:“你们对本尊动手本尊不计较,或可留你们一条生路,但你们不该伤了薛恨晚与叶光纪。他二人可从没有对不起昆仑的任何一个人。”
    白珞伸出手来,双手一拢握住了自己面前的十柄刀刃。她心中怒极,恨极,失望至极!妘烟离叛乱时,尚有天将不愿跟随。但此时的这些人早就被恨意,被妒意,被利益蒙蔽。
    戕害同族,党同伐异。这些人才是这三界真正的魔!
    鲜血自白珞的掌心滴落在地,她怒极的绀碧色双眸似两簇冷焰要将这昆仑吞噬!在白珞身后还有燕朱步步紧随。白珞那慑人的气魄,压人的气势让天将腿脚发软,手臂似灌了铅似的。
    一个持弓的天将手一抖,弓箭离弦而出。那箭尖朝着白珞的眉心射来。白珞眉头都没皱一下,抬起一只手将箭接住。她拇指抵着银色的箭头一摁,那支箭瞬间在她手里折断。
    白珞抬起头嘴角挑起一个冷笑:“你们谁的手里沾过薛恨晚和叶光纪的血,本尊都要血偿!”
    白珞身后腾地窜起白虎元神,只听空中一声虎啸。白珞与燕朱忽然暴起。只听几声惨叫,最前面那些用刀尖指着白珞的天将顿时向后猛地摔了出去压倒了身后的人。
    白珞与燕朱几乎是踩着这些天将的身体杀了进去。
    霎时间空中万箭齐发,将白珞与燕朱二人笼罩在了箭雨之中。白珞厉声喝道:“虎魄!风刃!”
    金光自平底而起,那些箭羽就好像落尽了水中一样骤然停下悬在空中。金色的灵流化作利刃将那些箭羽斩落一地。
    姜九疑顿时肝胆生寒。白珞的一部分元神还压制着莽骨神竟然还有那么强的力量!
    姜九疑赶紧俯下身,从一堆乱糟糟的兵器中找到短笛。他颤抖着手抓住短笛,可还没拿起来就被忽然飞过来一支箭羽给击碎了。
    姜九疑抬起头,正好对上白珞含着冷笑的眼神。他心中顿时生出了许多疑问。白珞为什么还有这么强的灵力?为什么之前在碧泉山庄时并没有看出来?!
    他心中暗叫不好,只怕自己引白珞上昆仑来是正中白珞的下怀!
    可他却不知道白珞究竟想要什么!
    不过无论白珞要什么他都不可能让白珞得到!如今三界之势,已不是白珞能挽回的了!
    姜九疑咬了咬牙的,提剑奔了上去:“拿下监武神君!送她上诛仙台!”
    他冲到白珞面前手中的剑向白珞挥了过去。白珞丝毫没有闪避,只是静静的像是看一个傻子一样地看着姜九疑。
    “锵”的一声,姜九疑手臂巨震。姜九疑疑惑地抬起头。他的剑前忽然多了一柄刀,那柄刀看着像是个影子,但力道却是一分不少。那刀刃上刻着数朵莲花,握着刀的少年也如一个影子一般,令人看不真切。
    宗烨冷冷看着姜九疑,手腕一转红莲残月刀贴着姜九疑的剑刃擦过,向上一挑顿时削断了姜九疑的手臂!
    姜九疑一声尖叫,身子一晃就向下摔去。可他还没落地只见过红莲残月刀又一晃,他的另一条手臂也飞向了空中。
    白珞的手与宗烨的手叠在一起,这一刀是白珞握着宗烨的手砍下的。白珞恨极姜九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一刀是为己君澜!”
    姜九疑顿时双手,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宗烨:“这是什么法术?”
    白珞自台阶上缓步而下,拿出一粒归元丹塞进姜九疑嘴里。姜九疑想要吐出来却被白珞给紧紧捏住了下颌,强迫他吞了下去。
    白珞冷道:“你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寻死我便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活着。”
    姜九疑不甘心地嘶吼道:“你用的是什么妖法?!你元神都被耗尽了,为什么还会有元神!何况你为什么会有郁垒的元神!”
    白珞讥讽道:“你有什么好想不明白的?我与郁垒交换了地魂。”
    姜九疑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珞:“怎么可能!你是神,他是魔,你怎么可能与他交换地魂?!”
    白珞嘴角珉起一抹笑来。她伸手将自己的衣领往下拉了拉露出了自己脖颈上的北阴火煞纹:“如你所愿,本尊叛变魔族,变成了一尊邪神。”
    姜九疑双目充血,嘴唇却是惨白。白珞竟然让自己入了魔?
    白珞冷声道:“燕朱,带上他,我们进去。”
    昆仑天将大惊失色:“监武神君入魔了?!”
    几个天将扔下手中的兵器纷纷向五城十二楼跑去:“监武神君入魔了!”
    白珞看着半死不活的姜九疑一哂:“归顺天后的人胆子未免太小了点。”
    白珞一脚踹开拦在她面前的天将,带着燕朱迅速向昆仑墟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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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白珞与众人道别,走出猛虎寨,一回头便看见郁垒站在血魂印之后。
    郁垒好似瘦了许多,看道白珞才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来。
    白珞穿过血魂印,轻轻扣向郁垒的手腕,凉意几乎刺痛了白珞的手指。白珞皱眉道:“你为何来了?”
    郁垒反手将白珞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想你了。”
    白珞心中一酸,鼻尖竟然红了起来:“你不怪我那日那样走掉。”
    郁垒轻笑道:“如何不怪?说好的大婚之后再离开,你却在大婚当日走了。日后定要你好好偿我。”
    白珞笑道:“要如何偿?”
    “这样偿。”郁垒指腹擦过白珞柔软的唇角,他眼神一黯猛地吻了下去。
    相思,担忧,全都化作了缠绵入了骨。郁垒勾着白珞的后脑勺霸道的在她唇齿之间攻城掠地。他想要一寸寸将白珞揉进骨子里。
    直到白珞也开始呼吸不畅起来,郁垒才放开了她。
    郁垒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喘息抵着白珞的额头:“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上昆仑?可是魔界还没有准备好。天外有天到底在哪里,也还未探查清楚。”
    白珞从怀中拿出薛惑的龙尾鳍和叶冥龟甲说道:“他们已经先下手了,等不了了。”
    郁垒沙哑道:“我陪你上去。”
    白珞摇摇头:“郁垒,如果此时你陪我去,怕是我们的计划全毁了。”
    郁垒看着白珞道:“真要这么冒险吗?寨中的所有人都可入魔界,我魔界可护他们。昆仑和人界让他们折腾去就好了。”
    白珞道:“可你也只能护他们一时。人也好,魔也好,应该与众神一样生活在阳光之下。让有罪的人领罚,而不是只论尊卑。”
    白珞轻轻抚着郁垒的脸道:“你我之间,也不该有尊卑。”
    郁垒道:“可我不愿你去冒险!你现在元神太弱,无力抵抗昆仑众神的。”
    白珞认真地看着郁垒道:“我有一个办法,你我可以交换元神。”
    郁垒愕然道:“交换元神?那可是禁术!”
    白珞低声一笑:“若我活了万年都还不会些个禁术,那不是太笨了?”
    郁垒道:“我虽不会这换魂术,但也有所耳闻。你是神族,我是魔族,也是不行的。”
    白珞沉默地看着郁垒,握紧了郁垒的手。郁垒心中“咯噔”一跳,顿时摇头道:“白燃犀你别想!你怎可……”
    她是生长在阳光之中的人,是镇守三界的神尊,怎可入了魔?
    白珞轻声道:“郁垒,你出了魔界,结界便没人守着。我们时间不多了。”
    “不行!”郁垒斩钉截铁地说道。
    白珞道:“郁垒,你说过会站在我身前,那我是神是魔又有什么关系?”
    郁垒颤抖地扶着白珞的肩膀:“白燃犀我不希望你受任何苦。”
    白珞莞尔一笑:“与你一起怎么能算受苦?”
    郁垒之间划过白珞白皙精致的脸庞,心中说不出是感动还是心疼。感动她从未把自己当成过异类,心疼她被三界背叛却仍然愿豁出性命救下这些原本与自己无关的人。
    郁垒眼泪盈在眼睫之上:“好,我陪你。可你一定不能丢下我一个人。”
    郁垒咬破手指在地上画出入魔的阵法。白珞毫不犹豫地走了上去。
    行走天地之间,是神是魔又有何关系?
    白珞所求至始至终不过是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无愧于己。
    郁垒带血的之间轻轻点在白珞的眉宇之间,俯下身咬住了白珞的唇。北阴火煞缓缓的爬上白白珞的脖颈,郁垒也在白珞的唇齿之间辗转。
    带着热度的吻,抚平了入魔时的痛处。
    那道入魔阵,是白珞与魔族的血契。
    那个吻,却是他与她的契约。
    此生不悔,此情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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