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真相,萧默无法接受。
    好半天的沉默,瑟瑟海风在棕林间穿梭,棕叶和着风的声音在萧默的耳边来回不停地响动。
    “朱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父亲萧泽那些年做生意欠了不少钱,记得我跟你讲过,他欠过绵城黑社会老大阿强的钱。阿强被人砍死之后,这笔钱就不了了之了。朱忠少了阿强这个靠山的时候,过得穷困潦倒,朱梅后来跟了何之念,朱忠就时常借着要钱的名义找朱梅,让朱梅还钱。
    那天晚上,他比我先去的何家找朱梅要钱,朱梅没有搭理他,还将他给轰出了门外。
    他心有不甘,后来又折回了何家,打算趁着夜色捞点什么值钱的东西。他跟我说,他是看上了何家厅里摆着那件白玉花瓶,听说能卖不少钱的。
    他折回何家的时候,刚好看见我从何家大门出来。”
    “怎么能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其实这件事还有一个知情人,可惜的是他现在也不在人世了。至于相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我只是说了我该说的。”
    “你是说朱大海?还是张白?”
    “张白。”
    “那天晚上,我出去之后,我穿的那件上衣上全是血,我不敢回家。那个时候一起要好的朋友都成家立业了,只有张白还是一个人住,他又住在附近,我直接去了他家。我跟他坦白,我杀人了。他没有问为什么?直接拿出他的衣服给我换上,并将我身上那个带血的衣服给烧了。
    冷静下来之后,我对他说,你可以选择报警,我不会怪你。他那个人话不多,人很稳重。他说,我不管,我只当你今天晚上从来没有来过我家,我也没有见过你。
    其实我对张白是愧疚的,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女友朱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他一个大龄单身青年,终于要迈入婚姻的殿堂,作为老友,我们当然是高兴的。
    但是高兴并没有多久,就传来朱迪落水的事情。
    一次咱们哥俩喝酒之后,他吐露了真言。
    他说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在屋内的谈话,被后来在门外的朱迪听见了。我走了之后,朱迪劝他去报警。但老张是一个讲义气的人,他答应了我,就绝对不会出卖朋友。
    那一件事就成了张白与朱迪之前横着的一道梗,这一道梗终究没有迈得过去。
    他们回乡下的那个时候,朱迪跟老张最后摊牌,给了老张两个选择。
    第一,要么分手,她去报警。
    第二,要么张白去报警,他们之间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
    这两个选择让张白左右为难,朱迪的落水成了一个契机,确实只是一个意外。但在朱迪落水之后,他确实犹豫了,如果朱迪不在了,这件事就成了一个秘密。”
    越来越乱,萧默觉得自己的脑子快乱成一锅粥了。
    真相怎么可能是这样?
    他定定地看着朱建军,夜色浓郁,读不出来朱建军的表情。
    “我最后问你,你说的这一切萧泽知道吗?”
    朱建军长叹了一口气。
    “萧默,你这执拗的性子跟你父亲萧泽还是挺像的。我只能说,他真的不知道。”
    前方几棵高大的棕树之间,隐隐绰绰地好像有一个人影。
    “是谁?”
    那个人影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大半夜的,这个时候在林子里出现这么一个人影,萧默当然怀疑。
    他没有半分的犹豫朝着那个人影出现的地方奔去。
    那个人影就像在跟自己捉迷藏似的,你以为他不见了的时候,他又在不远的前方,当你到达前方的时候,他又不见了。
    当萧默醒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祠堂的门口,那道斑驳的木门在风中吱吱呀呀地响着。
    那门仿佛有魔力似的,在萧默眼前打开合上,合上又打开,一度让萧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回到林子里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萧默内心大骇。
    朱建军耷拉着脑袋呈十字形被绑在那棵棕树上,颈动脉处正一汩汩地外冒着温热的液体。
    一向宁静的蓝海村,在这个晚上是不平静的。
    先是大量的警车一涌而入,接着是救护车跟着而来将昏迷不醒的朱建军给送到了医院。
    蓝海村冬日的早晨沉浸在一片雾色之中,搜索范围从棕树林和祠堂的周边扩大到村子里。
    一个晚上过去了,那个影子一无所获。
    第三天,搜寻还在继续。
    医院里,朱建军脱离了危险。
    第四天,仝局神情严肃地将萧默叫到了办公室。
    他话中有话:“萧默,我看最近你也累了,不如放假休息两天。马上过年了,向云海学习多出去走一走,散散心。”
    “不行,那个人还没有找到,我怎么可能休息。”
    “萧默,你何必这么执着呢?要找人,局里有的是人,他们都可以。”
    “是谁都可以找,可这件案子关系到我母亲,我不能不管。”
    “看起来挺机灵的一个小伙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正是因为这起案件跟你母亲有关,所以你才需要回避。”
    “我回避什么?我需要回避吗?”
    “唉,就跟你说不明白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怀疑你跟朱建军遇袭有关。”
    萧默无语:“这,怎么可能?朱建军都说了,他没有看清楚那个人,你们有什么理由怀疑是我?”
    “朱建军遇袭的时候,那个人是从他身后下的手,他也确实没有看见那个人,但他闻到了一股味道。那个味道跟你身上的沐浴露味道很相似,不仅沐浴露味道很相似,还有你头发上的洗发水味道,当那个人卡住朱建军脖子的时候,他的头发正好划过朱建军的鼻子,所以朱建军肯定那个味道跟你身上的味道很相似。
    “他说谎,你们怎么能相信一个凶案嫌疑人说的话,他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那股味道?”
    “你昨天去病房见朱建军的时候,朱建军只是说,那个人的身形和你身上的味道都很相似,并没有说就是你,其实他一再在为你开脱,认为只是巧合,毕竟那种味道也十分大众。”
    “他这是故意陷害我的。”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
    “是因为我让他在二十年以后现出原形的,他当然恨我。”
    “唉……萧默,我不想再多说,这是命令,你不得不回家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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