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刚过了端午,京里又有消息传来。
    第一拨是庆阳伯传来的,借着采办的名义,杂货铺的掌柜的到了林府。
    “恭喜王爷!”掌柜的一来便笑着行了礼,道:“庆阳伯的婚期定了,就在下月初一。”
    瑞定一惊,笑道:“你们东家没说给你们发些红包,也没请你上京观礼?”
    掌柜的笑道:“东家说虽娶了太子的女儿,不过此事若是太过张扬,倒是显得他轻狂了。况且太子得陛下隆恩,许他在宫里办喜事,这么一来,我们这些人便进不去了。”
    瑞定眉头一皱,直觉不对,听掌柜的又叹道:“跟皇家结亲……唉,东家说了,这宾客名单提前也不让他瞧,婚礼安排也不叫他知道,虽说他是男方,只是这般走下来,跟他出嫁似的。”
    瑞定眉头皱得越发厉害了,太子这是要做什么?
    掌柜的话都说完了,又道:“东西已经跟林管家交割好了,王爷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只管列单子来,我们铺子不说在扬州,在江南也是数一数二的。”
    “送他出去。”瑞定吩咐完,坐在那儿想。
    太子不叫人知道宾客名单,又在皇宫里办席……若是他处在太子那个地位,这般举动,除了逼宫再没第二个解释了。
    可是太子的女儿……虽是从宫里出嫁,不过在宫里办席的,她是第一个,父皇怎么就能答应了呢?
    瑞定摇了摇头,又他父皇心机颇深,连林如海对皇帝都是这个评价,难道父皇是想……引蛇出洞。
    但是这么一来,太子德行有亏,父皇一直把太子当成眼珠子似的,这次怎么下得了如此狠心了?
    又或者……另有深意?
    不过瑞定却是赶不回去了,婚期定在六月初一,除非他骑快马进京,七天就能到,若是坐船,日夜兼程也得一个月左右。
    瑞定这般想着,小厮又来回报,门口又有人求见。
    瑞定拿了拜帖一看,这是他早先留给二舅舅吴翰亦的东西,又出什么事情了?
    来人先行了礼,道:“会同馆里来了北方蛮夷之所的使者,荣国府的贾琏秘密去见了他。”
    今天的消息是一个比一个震惊。
    瑞定叫人带了他下去梳洗,急急忙忙去了林如海书房。
    “太子要谋反,老六也要动手,我明日便启程回京城!”
    林如海也是一惊,问道:“王爷从哪里来的消息。”
    说了太子跟六皇子的异动,林如海想了想,道:“王爷你可有想过,太子之女在宫里办酒席,是要经过陛下同意的。”
    这个瑞定也想到过,但是吴翰亦的消息传来,他是坐不住了。
    “就算父皇同意了……父皇想来一个引蛇出洞,又有瓮中捉鳖,可是……若是他失手了呢?若是我回去晚了,尘埃落定,再想大位就没那么容易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若是这消息传来的再早一些,你坐船日夜兼程,是能在六月初一之前赶回京城的,可是现在除了骑马回去,再没第二条路了。然而一旦骑马赶回京城,你要如何跟皇帝解释?”
    “你得了太子要谋反的消息?得了六皇子要动手的消息?”林如海继续摇头,“皇帝本性多疑,这么一来,他便会怀疑京里都是你的探子,你在皇位上便要再添些波折了。”
    “可是……”瑞定觉得林如海说的有道理,他要是加紧赶回去,很多人便要暴露了。
    “况且皇帝在你还在江南的时候动手,就是不想你参与这些事情。”林如海道:“不如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后天上路,只是路上也好赶一赶。太子要动手,必定是借着婚宴之际,你赶在初五初六回京,那时候尘埃落定,也不会太晚。宫里还有个七皇子,别让他趁机占了便宜就是。”
    瑞定点头,道:“我这就差遣侍卫快马加鞭回京城,借着提前收拾王府的名义,也能做些安排。”他想起留在王府里的侍卫,还有个熟悉皇宫的异雀,又道:“庆阳伯成婚,男方少说也能带上小一百人进宫的,怎么也能利用一二。”
    林如海见瑞定还是心神不宁的样子,劝道:“王爷想想陛下这些年的行事,他何时吃过亏。”
    瑞定点头,吩咐丁义先行回京城去了。
    京城里的气氛也不怎么好,特别是荣国府。
    在阔别三年中之后,贾母再一次回到了荣国府。
    看着依旧光亮如新,还盖了新花园子的荣国府,贾母想起现如今她们住的地方,心中越发的不忿了。
    “母亲怎么来了?”贾赦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外面进来了。
    贾母原想发脾气的,可是想想此行的目的,强行忍了下去。要不是二房没一个能用的男丁,她何苦来这里受气!
    “多日未见,母亲怎么看着憔悴了许多。”贾赦行礼。
    贾母气得又是一阵胸闷,自打分家之后,贾赦第一次来问安的时候她甩了脸色,贾赦竟是一年除了除夕,每月最多只来一次,而且又借着夏天炎热,他自己也是五十的人了,已经两月没去问安了。
    贾母吸了口气,觉得好像没吸到肚里,依旧气闷。
    “我这次来,是想让琏儿去一趟金陵。”贾母装作气定神闲道。
    贾赦听见金陵二字,心里立即起了警惕之心,加上早先贾琏那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贾琏摇了摇头,道:“琏儿那个不争气的,一心只知道吃喝玩乐,出去也办不成什么事儿,母亲不如让二弟去?”
    贾母哼了一声,又解释道:“政儿年纪大了,这般天气出去,怕是做不成事自己先病了。”
    贾赦面上一阵关切,“二弟生病了?”
    这轮番的打岔,贾母年纪本来就大了,越发的跟不上了。
    贾赦又道:“母亲要让琏儿出去,原本我是不该推辞的,只是现如今已经到了夏天,金陵那地方又是暑湿难耐,况且……去年才发了大水,河堤还没修好,不如过一年,明年再说?”
    贾母一阵气结,“明年?明年就晚了!”
    说完这话,她也觉得失言,立即便要告辞,贾赦急忙起身道:“母亲好容易来一次,不如在院子里逛逛?现在府里的人少了,我又将花园子扩大了些,又移植了花草树木,很是凉爽呢。”
    贾母如何坐得住,无论贾赦如何挽留,还是坐着马车又回去了。
    送走贾母,贾赦阴沉着脸差人将贾琏叫了回来。
    “逆子!我与你说的你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说着便拿起桌上还剩了半杯的茶扔了过去,贾琏被劈头盖脸浇了一身,跪在地上小声道:“父亲平日里交待我许多,不知究竟说的是哪一句?”
    贾赦站起身来,狠狠递了贾琏一脚,“你与二房密谋些什么!三番五次的要离京!”
    第133章 133
    贾琏被踢得没稳住身形,直接滚在一边,听见父亲问话,又直起身子,不过方才在腰腹间被狠狠踢了一脚,疼痛难耐,半弯着腰,背怎么也挺不直了。
    他抬眼看了一眼贾赦,一脸的悲愤。
    贾赦跟贾琏多年父子,看见他这个眼神,就知道贾琏不打算说实话了,他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木杖,照着他脊背狠狠打了下去。
    “我也不管你们要密谋做什么!先将你打的下不来床,省得到处去惹事!”
    贾琏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可是随着贾赦的板子一下下打在背上,他只觉得火辣辣的疼。早先想着父亲下不了死手,但是眼下看来,父亲还真是一点没留后手。
    的确不用留后手,父亲又有了个心爱的小儿子。
    想到这一点,贾琏急忙抱住板子,小声哭喊道:“父亲!是老太太她们说有个能光宗耀祖的好差事,找到我头上,我这才……”
    贾赦眯了眯眼睛,只是板子还没松,厉声喝道:“说!她让你干什么了!”
    贾琏想了好久,犹豫道:“老太太……他们给我引见了六皇子的门人……让我去平安州找当年祖父的同僚……”
    贾琏抬头看了一眼贾赦,只见他气得脸色通红,举着板子又要打他,贾琏急忙又道:“六皇子说太子意图逼宫,让我去联系祖父旧部,到时候护驾……若是六皇子能……少不了我们家里的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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