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旭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那
    样丰神俊朗,举手投足不知勾去多少女子的
    玲珑心,可是他从未放在心里。
    他深谙官场的尔虞我诈,也明白为人处
    世之道,更是懂得如何利用他人达成目的。
    从来都是那副表面无争,实际上不对任
    何人与物在意的模样。如果对一个人感兴趣,
    不会平白无故,无非是因为对方有什么值得
    他必须如此做的理由。
    可这样通透的人,为什么此刻看起来竟
    有些似有若无的落寞隐蔽在眼底深处,竟
    有一丝疲惫mmm*
    谢敬遥忽然启唇,开口问:“郭旭,你是
    想在乱世建功立业还是想与世无争”
    “要是可以,我想大家都希望平安过日
    子。”郭旭不假思索地回答。
    本以为他会赞同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对
    方却摇头,蓦地笑了声,“这片大地已经没有
    净土,世如棋盘,人如棋子,谁不是局中人
    你想撇清关系,做那壁上观的闲散人,恐怕
    不可能。”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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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不安,没有焦躁,甚至先前小小的失控也消散了,看上去镇定自若,哪怕隐隐的痛拉扯着神经。
    “张老总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感情在这个世道是最没用的,一旦有了不能割舍的,就会成为致命的软肋,可是,如果连自己的妻子都护不住,又何谈争天下?”
    ……
    银月如霜。
    窗帘拉得严实,仅有一盏壁灯亮着,显得卧室内昏暗了几分。
    章绎之放下碗,率先轻声道:“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讲一则故事,你才肯喝药的事吗?”
    付清如躺在床上,睫毛无声地颤了颤。
    “我从没有讲完过,所以你每次都生气地骂我是骗子,”他道,“现在,我把故事从头到尾讲完,你就喝了药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只感到丝丝酸涩。
    “这是《淮海集》里的故事,从前有位瞎了一只眼的妓女,穷得养活不了自己,就和鸨母商量同游京城。有人阻止说京城是天下美女聚集的地方,有两只眼睛的还怕招不
    来客人,何况她才一只眼。”
    “妓女说谚语有云,‘心相怜,马首圆。那么大的京城,怎见得就没有我的相好’。到汴梁,住在旅馆中,一个月后有个少年带着随从骑马经过河边,见到她很喜欢,就
    留下饮宴,第二天又来了。于是她大受宠爱。”
    “少年把她安置在另外的府邸,与亲戚故友断绝往来,亲自做饭伺候。妓女吃饭,少年也吃,妓女生病不吃,少年也不吃。他用尽办法讨她欢心,唯恐做得不合适。有位
    书生嘲笑他,你猜他怎么回答?”讲到这里,章绎之顿了顿。
    付清如不吭声。
    冷峻的神情褪去,他的唇边挂了笑意,“少年生气地说,‘自从我爱上她,我看世上的女子,全都多长了一只眼。美丽的眼睛,有一只就足够了,要那么多干什么’。”
    “你对我说实话,昨天晕倒,是真,是假?”
    她沉默片刻,说出一个字:“假。”
    有风透过缝隙吹进屋子,随之又是良久无言。
    章绎之端起碗来,低声道:“喝了吧,这是枇杷露,对治疗你的咳喘症有好处。”
    ……
    付清如叠着衣服,收拾进箱子。
    怀了孩子后,她的身体好像更弱了,可能是孩子在拼命长大,所以她也尽可能地多吃东西补充营养。
    周志生说,谈判差不多结束,大约这几天章绎之就会启程回榆林。
    因为各方代表的意见冲突,矛盾难以解决,战事一时半会儿不会终止。
    敲门声传来,有人在外面禀告,说有位小姐打电话找她。她拿起电话,对方竟是沈黛。
    “付小姐,我想邀你出来见一面,不会耽误太久。”
    虽然看不到,听声音也能感到沈黛情绪低落,付清如本来对她没有好感,可是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自己不得不赴约。
    见面的地点是座咖啡馆,因为街上有巡逻的士兵,道路通畅,汽车很快到了门口。
    走进里面,她一眼看到坐在窗口位置的沈黛。
    付清如在对面坐下,发现沈黛显得很没有精神,比之前憔悴不少。
    打过招呼,沈黛很久没有说话,只用茶匙搅着咖啡,怔怔看着外面的街道。
    她没有耐心等下去,开门见山道:“既然你说你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死的,不妨直说。”
    沈黛转回视线,望着她,嘴唇翕张,“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不是把你送走,而是真的杀了你,我是不是就不会如此难受。”
    “沈小姐不是心狠的人。”
    “我倒觉得后悔了。”
    “沈小姐……”
    “其实我也不清楚你母亲具体的死因,我只知道,绎之派人去接你母亲的那个晚上,你母亲拒绝了。”
    “这件事,他已经告诉我。”
    沈黛摇头,透出丝奇异的笑容,“但你知道吗?那个晚上,并不只有绎之的人在。”♂Ьèí苚詀:Π贰QQ,℃OΜ♂
    尽管在笑,然而心底的苦涩却越来越浓。
    付清如想到那枚金制领章,心提起来,“还有谁?”
    沈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你丈夫,谢敬遥的人。”
    付清如屏住呼吸,放在膝盖的双手揪住裙子。
    高度的紧张让她失了神,仿佛周围所有尽数消失,只有那句话在脑海里不断扩大,回响。
    看着她的表情,沈黛明白她恐怕也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没想到是不是?我还可以告诉你,你在火车出事,直到去榆林后,郭旭就已经找到你。”
    付清如一动不动。
    沈黛道:“他如果马上救走你,你或许就不必受那么多苦,你是个聪明人,认为是谁的授命呢?”
    付清如回过神,吸了口气缓缓吐出,露出冷淡的笑容,“我为什么相信你,你这时候告诉我这些,不过也是怀着不单纯的目的。”
    沈黛也笑,可这笑容似乎费了很大气力,累得声音都微弱下去,“命运对我们都不公平,你怪我也好,讨厌我也罢,已经不重要。有个人一样可怜,心里也好过点。”
    “第一眼见到绎之,我就喜欢上他了,我可以为他死,就算被他骗,也不在乎,而你早就嫁做人妇,但他为什么还惦记着你?”
    她猛地抬眼,目光灼灼,直直盯着付清如,“告诉我,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你?只是因为比你迟几年遇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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